“蘇池,我認為你的手伸得過於長了。”
白雨曼坐在房車沙發上,長腿交疊,俊美的臉上面無表情的,黑眸冷銳:
“不要利用溫肴。”
“雨曼……我只是關心你。”電話那頭傳來蘇池的辯解,“蔣崇不是什麽好人,你和他合作,無異於與虎謀皮!”
“與虎謀皮?”白雨曼勾唇,唇畔含著譏誚,“誰知道誰才是虎呢?”
“可是……”
“沒有可是。”白雨曼無情地打斷他的話,“你早該知道,我做下的決定,沒有人可以更改……蔣崇是我的合作夥伴,你最好不要擅自插手。”
那邊沉默了許久,最後道:“好吧。”
“嗯,掛了。”
白雨曼毫不留情地掛了電話,起身下了保姆車。
冬夜的林區很陰冷,一下車,他就感受到了一陣寒意。劇組休息的地方打著探照燈,非常明亮,一眼望去,溫肴原本坐著的地方空了。
人呢?
他走到費時邊上,費時正坐在小馬扎上玩手機,他用腳踢踢他:
“溫肴呢?”
費時一抬頭,見是他,又趕緊轉頭看看邊上——溫肴人呢?
“唔……上廁所去了吧?”
白雨曼朝他翻了個白眼,看他這表情就知道他也不知道溫肴去哪兒了。
不過那小笨蛋應該不會去找蔣崇,畢竟今天蔣崇壓根就沒來,大概的確是上廁所去了。
白雨曼坐下等了一會兒。
然而溫肴一直沒回來,劇組都來叫人了,溫肴還沒出現。
白雨曼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他猛然起身:
“費時,去找溫肴!”
好黑,四周全是樹。
溫肴緊緊地握著手機,靠著手機的手電筒光,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走——
他等了白雨曼好一會兒,可是根本就沒有人出現,他逐漸開始懷疑,自己可能是被單琳騙了。
哪怕單琳不是騙他,他也不想在這裡待下去了,這裡好黑,好陰冷,一點聲音也沒有。
他開始往回走,可是不知道怎麽回事,他走了好久,還是沒有看見劇組,甚至連光都沒有看見。
劇組那裡那麽亮,很遠就能看見了,自己怎麽會看不見呢?
鼻尖是清新的寒意,霧氣不斷地撲過來,四周除了樹枝樹葉,什麽也沒有。
他越走越快,腳步匆忙,好像背後有個什麽人在追他。
“嚓、嚓、嚓——”耳邊只有腳踩枯葉的聲音。
走了好久,還是沒有人,也沒有光,他懷疑自己是迷路了,可能在越走越遠也說不定。
這下他心更慌了,忙停下腳步,點開手機——剛剛開手電筒的時候發現手機根本沒有信號,現在再看,還是沒有信號!
怎麽辦?沒有信號,自己要怎麽聯絡劇組?
自己人不見了,劇組會來找自己嗎?
嗚嗚,他在心裡怨念,早知道就不過來了,自己真的是豬腦子,白雨曼就算要跟自己單獨說話,也不可能把自己叫到這裡來啊!自己絕對是被單琳給騙了!
可是……可是單琳剛剛為什麽能這麽快回去呢?
嗚嗚,自己也太沒有方向感了吧!
他一邊在心裡碎碎念,一邊繼續走,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越走越不對勁,越走樹林越密,他甚至還聽到了水聲,他這是走到了哪???
他緩緩停下了腳步,眼眶又不爭氣地紅了。
滿眼的黑暗,深沉的夜,那天他媽媽走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那時他還很小很小,還在睡覺,忽然被一個聲音吵醒了,他睡眼惺忪地從床上起來,光著腳走到陽台上,看見樓下黑夜中,他媽媽正拎著好大一隻包往外走。
“媽媽!”他叫道。
“噓。”夜色中,他媽媽轉過頭,朝他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壓低聲音說,“肴肴乖,媽媽去找爸爸,天亮就回來。”
“哦。”
他乖乖地點頭,就趴在陽台的圍牆空隙上,看著他媽媽消失在夜色中。
一走就是十五年。
他甚至不記得他媽媽長什麽樣子了,只有那個在夜色中離他而去的背影,一直模模糊糊地印在他腦海裡。
他被拋棄了。
現在,他又被拋棄了嗎?
不會的,會回來的,天亮了就會回來的。
他無數次做夢,夢見自己在半夜的陽台上蹲著,蹲著等天亮,等他媽媽回來把他接走。
即使在孤兒院,他也夢見,夢見天亮了,媽媽來孤兒院門口找自己,還是拎著那個好大的包,面目模糊地笑著,笑著說,肴肴,我來接你了。
……
白雨曼找到溫肴的時候,他蹲在一棵樹下,縮成一團,像隻被主人拋棄的小貓。
“肴肴?肴肴?”
溫肴抬起頭來,目光發直地看了他好一會兒,才認出他來,要笑不笑、要哭不哭地說:
“天亮了嗎?哥哥你來接我了嗎?”
“傻瓜,笨蛋,怎麽就跑到林子裡來?”白雨曼彎腰去扶他,才發現他抖得厲害,一隻手冷得像石頭一樣,他這才發覺他的不對勁,轉頭去看他,“肴肴?”
“我沒事……哥哥我沒事……”溫肴說著,眼淚又從那雙又黑又大的眼睛裡飛出來,他望著白雨曼,神情又幸福又委屈。“哥哥,你別扔下我……”
“我不會扔下你。”白雨曼直直地看著他,即使在只有手電筒照明的夜色裡,他的黑眸都那樣堅定和明亮,他拉住溫肴冰冷的小手,“走,我們回去。”
溫肴蹲太久了,腿麻得差點跌一跤。
白雨曼轉頭看了看他的腿,隨即松開他,把手電筒塞給他,在他面前蹲下來:
“上來吧,我背你。”
溫肴愣了一下,很快趴到他背上——白雨曼看著柔弱,可是背好寬闊好堅實。
白雨曼起身,雙手牢牢地托著他。
“你怎麽這麽瘦?”
“因為我吃得不好,哥哥以後有好吃的記得叫我。”溫肴一邊說一邊抽噎了一下。
白雨曼輕笑一聲:“別哭了,把手電筒照好,我看不見路了,等下我倆一起撞樹上。”
溫肴破涕為笑,忙把手電筒抬高一點,另一隻手則勾住他的脖頸。
說來也奇怪,他自己怎麽走都走不回去,可白雨曼卻三腳兩步的,很快就走出了密林,遠遠地就看見了劇組明亮的探照燈。
溫肴松了口氣,又低頭看看後腦杓都好看的白雨曼,忍不住把自己的臉貼在他後脖頸上。
“哥哥你好厲害。”
“笨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