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獵說得有些著急了,原本的伶牙俐齒此時仿佛全都失效,凌獵發現自己無法痛快地表達。
“我知道,我知道。”季沉蛟撫動著凌獵的肩膀,“別著急。”
凌獵搖頭,喪氣一般,“我答應過你,什麽都告訴你。但是我還是沒做到。”
季沉蛟說:“這不是你的錯。換做是我,我也會猶豫。”
凌獵說:“你也會猶豫嗎?”
季沉蛟微皺著眉,“我想我會。因為你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會神經質地更加謹慎。”
凌獵吐出一口氣,從季沉蛟懷裡離開,“我想看看這本相冊。”
季沉蛟拿過來,“一起看?”
“嗯。”
相冊裡,其實只有五張照片,其中兩張是集體照,一張是雲柔和符衷,兩張是雲柔一個人。
照片上的雲柔比現在的凌獵還年輕,青春飛揚,自信美麗,當真有著那一方水土之人的放浪不羈。
從照片後的時間看,所有照片都拍攝於雲柔去E國之前。當他離開故土,就再也沒有人為他留下照片。
合上相冊,凌獵將它抱在懷裡,很久沒有說話。
季沉蛟和凌獵暫時留在首都。符衷拿出雲柔的所有資料,又聯絡到E國警方裡雲柔當年的上線。一周後,特別行動隊內部給雲柔辦了個簡單的緬懷會,他的照片、功勳終於名正言順地掛到了特別行動隊的英烈紀念堂。
凌獵經過幾天的消化,平靜地接受了自己的身世。符衷將一個盒子放在他面前。
凌獵:“這是?”
符衷說:“打開看看吧,阿柔的徽章,都是他去E國之前得到的。他交給我,讓我替他保管。他說等他回來了,要給老婆看,等孩子長大了,給孩子看。”
凌獵打開浸滿歲月風霜的盒子,裡面的徽章不複當年的閃耀,像是被塵埃覆蓋住了,但拿起來,抹掉那並不存在的塵埃,它們仍在暗處閃著光,提醒著他——你的父親,是和你一樣優秀勇敢的警察。
在徽章的下方,凌獵摸到了一個更小的盒子。
符衷也看得到了,“啊,這個是你們家裡的傳家寶。”
“傳家寶?”凌獵打開盒子,裡面放著一塊溫潤的青玉。
符衷笑道:“貴甕鎮那一帶不是盛產玉石嗎,家家戶戶都玩玉戴玉,這個玉墜自從我認識阿柔,他就掛在脖子上,說是傳家寶,我也不知道有多值錢。”
“阿柔出國之前,把玉墜摘下來,和他的徽章放在一起。他沒戴著它去E國,看來是正確的。現在他的傳家寶啊,可算是傳到你手上了。”
凌獵帶著大小盒子下樓,季沉蛟正在一樓大廳等著他。
兩人並肩走了一會兒,凌獵讓季沉蛟拿著大盒子,然後將青玉連同小盒子一起拿出來,不由分說放進季沉蛟的大衣口袋裡。
季沉蛟詫異道:“給我?”
凌獵點點頭,“符老板說,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傳家寶。”
“那應該你收著。”
“不,我要給你。”
凌獵往前走了幾步,又轉過來看季沉蛟,“那種大戶人家,都是在娶媳婦兒時,把傳家寶送給媳婦兒。”
季沉蛟笑了,“行,那我收著。”
又走了會兒,凌獵呵出白氣,“小季。”
“嗯?”
“我單打獨鬥慣了,就算我現在正在和你談戀愛,有些想法也不是馬上就能改變。”
季沉蛟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凌獵。
凌獵說:“但是我會學著為你改變,你不要失望。”
季沉蛟將凌獵抱住,“寶貝。”
凌獵渾身一僵,暖流仿佛在肢體的每一個角落蘇醒,溫柔地驅散著寒冬的冷意。
“我也會為你改變。”季沉蛟說:“接受你的一切,包括你的迷茫和猶豫。”
春節到了,今年的春節對季沉蛟和凌獵都和往年不同。但“浮光”的威脅讓他們,乃至各地警方好好過個春節的願景大打折扣。
柏嶺雪在夏榕市接受完審訊,和其他被捕的成員一同被送到首都關押,謝傾也因此來到首都。之後針對“浮光”的行動,特別行動隊會佔據主導,包括夏榕市在內,不少城市的警界負責人都來到首都商議下一步。
凌獵和季沉蛟因此沒有回夏榕市。
寧協琛目前情況穩定,不再有生命危險,但始終沒有醒來。醫生說他這些年身體經受了難以想象的傷痛,最後又舍命行動,將來能不能醒來很難說。
凌獵一有空就去看他,季沉蛟自然同路。隔著玻璃,凌獵說:“師父,我這個徒弟是不是比季徒弟優秀一點?你那天一握的我手,我就知道你想說什麽。”
季沉蛟在凌獵後頸捏了下,“這也要比。”
“那是,你當年還是個菜鳥。”
“當年……”
見季沉蛟說到一半頓住,凌獵以為他生氣了,一肘子撞過去,“菜鳥不讓人說!”
季沉蛟說:“不是。我是想到言熙和寧隊一起查案時的事。”
凌獵也認真起來,“有些細節,只有等師父醒了,我們才能知道。”
照柏嶺雪的說法,當初他與言熙一起來到夏榕市,目的是調查尹寒山的失蹤,接觸寧協琛的是言熙,他的作用只是接應。但這其實只是他單方面的說辭,寧協琛昏迷不醒,言熙遠在E國的巢穴中。還有沒有警方沒能掌握的信息?柏嶺雪有沒有繼續撒謊?現在誰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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