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在他們後面的是個頭髮花白的男人,一個人, 說話很溫和, 帶著點外國的腔調。
拍照時, 凌獵幫對方拍了幾張, 對方也給他們拍, 短暫的閑聊中,男人自稱剛從國外入境夏榕市, 到處走走看看。
男人的口音有些奇怪,除了外國調子, 還有種季沉蛟覺得在哪兒聽過的特征, 卻想不起, 也不在意。
離開人造星空,告別之前,男人將照片送給他們。
但照片卻少一張, 少的是季沉蛟單人的。
可能是數漏了,這太正常。當時他和凌獵都這麽想。
可現在,季沉蛟坐在書房的轉椅上, 凝視照片牆, 漸漸覺得這事還有他們沒能掌握的角落。
那個男人的行為其實很奇怪。那天排隊的只有男人是獨自一人, 他一個剛入境的人, 為什麽要和本地情侶湊熱鬧?那個人造星空並不是什麽必須看的景點。
男人和他們搭腔的經過看似尋常,一個人,沒人幫拍,所以請凌獵幫忙。但其實不是,當時男人的鏡頭是對著他們的,是在拍他們!他們注意到鏡頭之後,才有後來的對話。
如果這人不是面目慈祥,上了歲數,而是一個年輕人,他們一定會警惕!
疑問接踵而來,季沉蛟越想越覺得忽略了什麽。
口音?口音!
忽然,他訝然地站起來,那種熟悉感像是植物的芽從泥土裡刺了出來。
男人口音裡的某些細節,和邢永旦的發音很像!
季沉蛟胸膛傳來一陣悶響,那是線索給與心臟的刺激與興奮。
他抓住頭髮,專注地思考。還有什麽?還漏了什麽?
入境?
季沉蛟手臂起了一片雞皮疙瘩,最大的矛盾點浮現——男人說是近期在夏榕市入境,可是這幾天他已經查遍入境記錄,印象裡卻根本沒有這人!
沒有其他路可走而去做的入境調查竟然不是無用功。
照片丟失,可以解釋為疏忽、巧合。
和邢永旦相似的口音似乎也不能說明什麽。
男人願意排隊看人造星空也不犯法。
他說近期入境卻沒有他的記錄,也許他說錯了。
但是這些微不足道的細節匯集到一個人身上,就不是疏忽、巧合能夠含糊解釋的了。
季沉蛟神情變得格外嚴肅。
照片的丟失如果不是忘了,而是故意的?
那人為什麽要拿走他的單人照?那人接近他們有什麽目的?
季沉蛟拿上手機和鑰匙,回到重案隊,翻閱偵查記錄,確認桂水路的居民提過,有個上了年紀的陌生人很有氣質。
那男人就十分有氣質。
季沉蛟又趕緊調出之前的入境記錄,和他印象中一樣,沒有他們遇到的那個男人。
他坐在椅子上,身體疲憊,但是腦子異常活躍。
死的是邢永旦,他只是以刑警的身份參與這場調查,但是假如神秘男人就是凶手,或者與邢永旦的死有關,那在案子發生之前,他就被牽扯入其中。
這可能嗎?
刑警與案子的聯系產生在案子發生之後,而不是之前。
神秘男人為什麽要故意接近他與凌獵,並且拿走他的照片?
邢永旦的死只是表象?他們真正要撲向的是他?
因為他的身世?因為他完全沒有印象的出生國度——L國?因為他生死未卜的親生父母?
線索一個個扣緊的聲音令他亢奮得戰栗,手背上的筋隨著其下鼓動的血液而浮現。
他仿佛生活在一場華麗的戲裡,他以為早前與喻家的恩怨已經是戲的最高潮。但現在,他才看見戲的帷幕徐徐拉開。
凌獵和昭凡搭乘的航班在L國鄰國的港口城市降落,經過短暫休整,他們已經在前往薩林加烏克大區的路上。
“這地方你以前來過嗎?”凌獵手臂搭在車窗上。落地後的景象和他想象中不大一樣,L國沒有人們以為的那樣戰火紛飛。相反,只有入境關口到處是持槍巡邏的安保人員,他們辦完手續,租了輛車,沿途看到的是寬敞的公路,嶄新但入駐率很低的高樓。
槍聲和爆炸是一聲都沒有聽見。
“頭一回。”昭凡開著車,“沒有涉及這邊的任務。按理說這次也不是任務,不該來的。”
凌獵看向他,“那你還來?”
“那不是沈尋他們擔心你一個人萬一出事沒人照應?”昭凡很內涵地說:“你現在的水平……是吧?”
“我什麽水平值得你打啞謎?”
“嗐,還要我說明白。你都跑路一年多了,水平沒下降?”
“謝謝關心,心情愉快,不降反升。”
“哈哈哈,那最好,到了地方你去打聽你們那重案隊想要的線索,我正好去逛街。”
說著,昭凡還把車載音響打開了,開頭就是一首充滿異域風格的歌。好聽,但聽不懂。
聽不懂的昭凡跟著音樂扭起來。
凌獵:“你能老實開車嗎?”
“你質疑我的車技?”昭凡當場炫技。好在這條路寬而筆直,前後左右都沒有車,飄起來都沒事。
“仗不打了,都開始修樓了。”昭凡說,“L國這幾年好像挺和平,那些傭兵幫派也知道搞錢了。”
此時車已經駛入薩林加烏克大區的中心城市薩林加烏克市,街道和樓房都很新,建築修得很氣派,很像國內的一些七八線新城。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