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國在季沉蛟神經裡狠狠扎了一下,他無可奈何地說:“我回家。”
“前天給你燉了番茄牛尾,你不回來,我自己吃了。”凌獵指揮季沉蛟把寡淡的蘿卜湯端上桌,“今天只有這個了。”
季沉蛟無所謂喝什麽湯,在燈光下盯著凌獵,“你流程走完了?”
凌獵說:“最遲這周末就能出發。”
這周末,那就只剩下兩天。
季沉蛟有種無力感,如果他不是凌獵的同僚,他就可以肆無忌憚地表達自己的擔憂,要求凌獵留下來。可正因為他們是一樣的人,所以他連這點私心都必須克制。
他眼睛有些難受,酸脹,那些紅血絲像有生命,侵佔著他的視野。
他用力閉了閉眼。
就在他閉眼睜眼的這一瞬,臉頰忽然被溫熱覆蓋。那是凌獵的手掌,並不柔軟,有著不輸他的力道。
“小季,你胡茬都長出來了。”凌獵拇指在季沉蛟下巴上摩挲,“扎手。”
季沉蛟眉心深鎖,凌獵的調子很溫柔,像是棉花,所以不管他將說什麽,都像打在棉花上。
“你明明知道查入境信息可能不會有收獲。”凌獵說:“你還非要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季沉蛟隱隱有些爆發,“我只有這一條路。盡快破案,你就不必去L國。”
凌獵說:“你不用這麽抵觸,這只是一次再普通不過的偵查。”
“但去偵查的人是你。我總覺得……”季沉蛟沒有往下說。
凌獵等了等,“小季,不興這麽吊人胃口啊。”
季沉蛟微低下頭,“覺得你會消失會逃,凌獵,你有‘前科’。”
兩人都看著對方瞳孔裡自己的倒影,半晌,凌獵說:“你太緊張我。”
季沉蛟喉結滾了下,想從凌獵手裡掙脫出來,“手抬這麽久,不酸嗎?”
凌獵卻說了句無厘頭的話,“你第一次有男朋友,別扭一下,可以理解。”
季沉蛟剛開口,凌獵卻吻住他。兩人在熱氣騰騰的餐桌邊拉扯,最後季沉蛟被凌獵按在桌上。
“其實不用這麽緊張的。我能消失到哪裡去?”凌獵抓住季沉蛟的衣領,將他拉起來,又在他心臟處戳了戳,“我在你這兒安家了,你想把我趕走,我都得賴著你。”
說完,凌獵向茶幾走去,彎腰拿起一個東西。季沉蛟起初沒看清那是什麽,直到凌獵將它舉起,繞到脖子後。
那是一把剪刀!
季沉蛟飛快趕過去,抓住凌獵的手,但還是晚了,凌獵“哢嚓”一聲,剪掉了用橡皮筋綁住的小馬尾。
季沉蛟怒了,“你幹什麽?”
凌獵這一刀剪得很沒水平,橡皮筋剪斷,頭髮披散,只有一半被剪掉,另一半還是原來的長度。看著像被狗啃了一口。
“哎呀都怪你。”凌獵說:“害我剪缺了。”
季沉蛟根本不明白他這是在搞什麽,他伸出手,“還我。”
怎麽可能還?季沉蛟反握著剪刀,藏到身後,“你剪頭髮幹什麽?”
凌獵見要不回來,也不急著要,蹲下,把散落的頭髮撿起來,毫不在意此時自己野人般的形象。
“這不止是頭髮,還是我的小尾巴。”凌獵說著晃晃頭,亂糟糟的頭髮隨著他的動作擺動,“現在我沒小尾巴了。”
他拿起早就準備好的黑色細繩,將剪掉的頭髮綁起來,手往前伸。
季沉蛟:“?”
凌獵繞到他後面,將他沒有拿剪刀的手掰過來,然後把頭髮放到手心,“你抓著我的小尾巴,我怎麽都丟不了。”
這一刻,情緒像浪潮,在引力下翻湧、漲落,那些起伏的深色映在季沉蛟的眸子裡。
他仿佛明白凌獵這怪異舉動的目的。又不那麽明白。
“我的小尾巴在你手上,我還能躲到哪裡去?”凌獵貼近,嘴唇幾乎和他的碰著,“夏誠實,看在我削發明志的份上,您好歹相信我一次?”
季沉蛟深呼吸,胸口堵著綿密的東西,像凌獵打過來的一拳。他還不了手,他輸給凌獵了。
凌獵又伸出手,“剪刀,該還給我了吧?我不能拖著這一半頭髮去重案隊啊。”
季沉蛟單手抱住凌獵,好一會兒才松開,“我給你剪。”
兩人來到陽台,季沉蛟找來一張布,像模像樣地將凌獵裹起來,然後握著凌獵狗啃一般的頭髮,仔細地一刀接著一刀。
“沙沙沙——”
不久前的緊繃似乎在這細碎的聲音中消弭,凌獵舉著鏡子,嘴又開始欠。
“你這不對吧?左邊高了。”
“右邊歪了歪了!”
“左邊又高了!平衡啊平衡!”
“不對稱啊夏誠實!你到底行不行?”
季沉蛟:“……”
在剪到耳根時,季沉蛟發現不能繼續剪下去了,他不是托尼,根本剪不平,更別說剪出個髮型來,這邊低了剪那邊,那邊缺了剪這邊。再剪,凌獵就要成光頭了。
凌獵點評道:“狗都啃不出這種效果,但我們家小季可以。鼓掌!”
半小時後,季沉蛟把凌獵拉扯到常去的理發店。相熟的托尼一看,眼睛就亮了,“這位阿sir好帥啊!”
凌獵最喜歡聽彩虹屁,湊人家面前聽得不願意走。
季沉蛟只能推著他去洗頭,又跟托尼交待,修個正常的。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