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一個聲音說:這些都他媽不重要!他身上流著誰的血,他不在乎,他是不是和案子有關,他也不在乎!
凌獵在哪裡?他必須盡快找到凌獵!
藍牙耳機裡傳來沈棲和外勤各組的匯報——
“信號被屏蔽!鎖定位置還需要時間!”
“玉容詠歌一切正常!”
“玉容歎歌沒發現喻勤等人蹤跡!”
……
像是有無數噪音匯集成洶湧的海浪,季沉蛟飄浮在其中,嗆水,被暗湧卷入,咕嚕嚕,世界又在海浪的隔絕中變得安靜。
他看著那兩份鑒定,余光落在防曬袖套上。
朝夏縣?榕美?
榕美也是喻家的產業!
榕美北區已經全面關閉,南區不分日夜守著縣局的警察,那是個最不合適躲藏的地方!
但也許,喻勤選擇的就是最不可能的地方!
季沉蛟跑向警車,分別給梁問弦和沈棲打電話,“梁哥,分一組特警去朝夏縣,喻勤有可能在榕美!沈棲,別再廣撒網了,查榕美!”
一輛輛警車在出城高速上風馳電掣,縣局得到命令,迅速派隊員搜索北區。
在北梔醫院,梁問弦結束通話,回頭對上喻潛明複雜的視線。
“你剛才說,夜生不見了?”喻潛明說得很吃力,眉眼間露出尋常父親的擔憂,“她……居然敢做到這一步……”
梁問弦說:“我們已經掌握喻氏集團豢養非法傭兵的線索。”
喻潛明訝異地張合著嘴,像是消化不了這個信息,“非,非法傭兵?不,不可能!”
梁問弦說:“你不知道?”
喻潛明激動道:“是喻勤!是她從外國帶回來!我警告過她……咳咳咳……”
床頭的儀器出現劇烈波動,護士趕緊衝進來,將梁問弦請了出去。
在重案隊和特警支隊趕往朝夏縣的路上,縣局傳來一個令人頭皮發緊的消息:在北區檢測到爆.燃物,急需排爆專家!
沈棲也喊道:“我哥很可能就在北區,但聯絡不上!”
季沉蛟神經頓時繃緊,他設想過的最糟糕情況是槍戰,喻勤身邊必然有非法傭兵,這些人在境外的混亂土地上成長,戰鬥力一定不低,而凌獵也有槍,憑凌獵在特別行動隊經歷的槍林彈雨,不一定不能應付。
但現在,榕美竟然有炸.藥!
縣局缺乏應付大規模衝突的能力,且必須優先保證群眾安全,季沉蛟命令他們立即從北區撤出,盡快疏散群眾。
謝傾得到消息,已經申請到另一隊特警,乘直升機奔赴朝夏縣。
車仍在高速公路上疾馳,季沉蛟覺得前方的路就像沒有盡頭,在不斷重複的景物中,他竟然再次走神。
那兩份鑒定,喻潛明看他時古怪的神情,他與喻夜生的相似,還有那個夢……
夢裡他聽不清的名字是喻戈嗎?
他是喻家丟失的孩子,是真正的喻戈?
凌獵正是因為推導出這一層,所以才一定要瞞著他?
喻戈,喻戈。
他是喻戈,凌獵也是喻戈。
他們在不同的年齡裡,共同扮演著這個從未受過命運眷顧的人物。
曾經他隻夢見過那個抱著自己的溫柔女人。
後來,後來從什麽時候起,他開始夢到自己參與絕對沒有參與過的任務,周圍的人用一個他沒有聽說過的名字叫他。他永遠記不得那個名字,卻記得那個夢。
他忽然驚醒。那是他剛對特別行動隊有所了解的時候,看過一些對外曝光的影像資料,潛意識裡他向往著那種生活,潛意識裡他知道自己有另一個名字。
那是凌獵的任務,凌獵的生活。他夢見的,是凌獵!
季沉蛟奮力將自己從想象中拉回現實,他必須集中精力,喻戈只是一個離他很遠的人物,而凌獵是活生生的,可惡地欺騙他,他卻必須奔向他。
警車終於趕到朝夏縣,但還沒有開到榕美,爆炸聲就像滾滾驚雷般響起,前方火焰騰空而起,衝擊波如狂風般將沿途的樹木壓彎。
季沉蛟推門下車,訝然地望著那熊熊黑煙,隻覺衝擊波在五髒六腑中炸開,肝膽俱裂。
一輛輛消防車朝榕美的方向衝去,這座不大的縣城上空響徹著消防鳴笛。
季沉蛟以從未有過的速度狂奔,周圍是人們的驚叫,耳機掉了,沈棲的哭聲被踩落在灰塵中——
“怎麽辦,我哥還在裡面!”
朝夏縣幾乎所有消防車都趕了過來,爆炸將北區七號樓、四號樓炸塌,周圍的幾棟樓均有嚴重損傷,所幸南區和北區隔著人工湖,在爆炸之前,南區的群眾已經被疏散大半,沒有群眾傷亡。
但北區可能還有未爆炸的炸.彈,需要先滅火,排爆專家才能入場。
搜索還未開始,但消防已經找到三具被燒焦的屍體。
仿佛有一雙燒成炭的手掐住了季沉蛟的脖子,他眼皮跳得極其厲害,連視野都變得不清晰。
時間被拉得無比漫長,被燒紅的天空暗下去,火逐漸被撲滅,排爆專家進場,一個個拆除炸.彈。陸續有新的屍體被找到,無一例外死相淒慘。
屍體全部被運到朝夏縣殯儀館,包括安巡在內的十幾名法醫趕到,開始解剖、確認身份。
已找到的屍體裡,沒有凌獵。
時間退回爆炸之前,在七號樓階梯報告廳,凌獵的話像是一根極細的銀針,緩緩推入沙曼的大腦。她在非法傭兵的簇擁下,本可以立即下令掃射,卻因為凌獵提到的尹寒山陷入驚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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