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陳帝開始住院。
合夥人半個月會去看望他一次,本來覺得他這一個多月來似乎好了不少,下個月就能出院了,哪知道發生這樣的事。
說著,合夥人的眼眶也紅了,哽咽不止。
季沉蛟問:“你剛說的網紅是誰?”
合夥人說:“他叫‘沙山之王’。”
季沉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記下來打算等下搜索。合夥人解釋,這是個混娛樂圈的主播,經常爆料明星,主要業務是點評電影,以言辭犀利專業著稱。當時公司找他合作,看中的就是他在電影上的號召力——那次的展會是電影主題。
合夥人到現在也不知道陳帝為什麽反感“沙山之王”,陳帝隻解釋說他的人品不好,沒有提到具體的事。
季沉蛟下意識皺起眉。“沙山之王”,娛樂圈,電影。羅蔓釵就來自娛樂圈,孫鏡退圈前曾經是小成本影片的導演。陳帝到榕美就醫的間接原因是“沙山之王”,這算是幾起死亡的聯系嗎?
季沉蛟又與陳帝的家人交流。陳帝的妻子做服裝生意,有時比陳帝更忙,直到合夥人找到家裡來了,她才知道陳帝事業受挫。
她痛苦不已,懊悔對陳帝關心不夠,坦白每周送陳帝去看病那段時間很煎熬,陳帝在家不聲不響,存在感卻很強,她看見陳帝失去活力的樣子,就會覺得痛苦,連自己的工作也受到影響。所以把陳帝送到榕美住院後,她感到輕松,日子好像又回到了正常的軌道。
“我錯了,我就是自私,就是覺得眼不見心不煩。”妻子嗚咽道:“如果我正視他的病,耐心照顧他,而不是把他丟在醫院不聞不問,他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陳帝被接回家後,妻子在家陪伴了他半天,發現他似乎因為同院患者的死陷入恐懼,問他是不是不舒服,他什麽都不說,眼中卻有種陌生的亢奮。這讓妻子感到畏懼和不自在,她覺得自己的丈夫像個怪物,就跟電視裡經常看到的精神病人一樣。
誰願意跟一個瘋子同床共枕呢?妻子每天晚上都以有應酬為由,凌晨才回到家中。家裡有保姆照顧陳帝,陳帝主動提出自己去睡客房。
凌晨,在所有人都在睡夢中時,陳帝駕駛著妻子今年才買的新車,奔向了一條死亡大道。
小區監控記錄了他離家的畫面,他神色很平靜,看不出任何發病的跡象。他就像是一個去上夜班的人,坐上了那殘留著女士香水的越野車。
道路監控顯示,在剛離開小區時,他行駛得很慢。也許是因為那條路位於繁華地帶,雖然已經是半夜,但仍有不少車輛和行人。
他不想傷害任何無辜的人?
或者那時他還比較正常。
駛向城市邊緣時,路上已經看不到車輛,路邊也不見行人。越野車的速度越來越高,引擎轟鳴。最後,越野車像墜落的流星一樣砸向牆體,轟然巨響,火光閃爍。
他駕駛後半段的行為和江雲朵有相似之處,都是失去對自己的控制。但現在很難判斷,陳帝是故意撞向立交橋,還是已經無法控制自己。
凌獵找到榕美北區的負責人,但此時北區已經亂成了一鍋粥,不僅是大量患者離開,也有不少醫生請假,陳帝的主治醫生是位老先生,得知陳帝出事,血壓頓時升高,已經被送到南區救治。
凌獵沒立即去找這位老先生,讓負責人調出陳帝的治療日志。與他接觸過的康復學者一共有六位,孫鏡的名字赫然在列。
凌獵問:“孫鏡現在在哪裡?”
負責人打電話去康復學者小組,組長說孫鏡今早打電話來說不舒服,請假了。
凌獵問到孫鏡的住處,立即趕去。
這時是上午十點多,小區外的早餐鋪子幾乎已經收攤了,孫鏡坐在一張桌子旁吃麵,周圍就她一個客人。
但凌獵走過去坐下,客人就有了兩個。
孫鏡抬頭,看見凌獵時愣了下,“凌警官。”
凌獵:“今天沒去上班?”
孫鏡:“你也來吃麵?”
凌獵笑了笑,“你常來?哪種好吃?推薦一下。”
孫鏡推薦了酸菜肉絲面,凌獵要來一碗,等面時,孫鏡已經吃完了,要走,凌獵卻說:“我是專程來找你。”
警察開門見山,孫鏡隻得停下腳步,猶豫片刻後重新坐下,“我記得上次我們已經聊過。”
“上次是上次,這次是這次。羅蔓釵遇害的事你聽說了嗎?”
孫鏡怔住,她眼裡一閃而過的神色很奇怪,像是根本沒有想到凌獵會問到羅蔓釵。凌獵也因為她的反應感到一絲意外——她以為他會問什麽?陳帝?
“羅蔓釵……”孫鏡撥弄了下桌上的紙巾盒,“那個女明星,我知道,這幾天報道上全是她。你也在查她的事?”
凌獵稍稍挑起眉。孫鏡這反應不太正常,就像是完全和羅蔓釵無關。是他和季沉蛟的判斷有誤嗎?
“你最近見過羅蔓釵嗎?”
“我怎麽見得到她,聽說她在夏榕拍戲?我這幾個月一直待在縣裡,很久沒到市裡去過了。”
“那在榕美呢?你在榕美見過羅蔓釵嗎?”
孫鏡有些驚訝,“她怎麽會來榕美?”
凌獵觀察了孫鏡一會兒,又道:“她到榕美看病開藥,是近期第三名死去的榕美患者。”
孫鏡瞳孔收縮,片刻,別開眼,“這我確實不知道,我沒有見過她,她這樣的身份不是我們康復學者隨隨便便能接觸的。我沒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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