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沉蛟手掌摩挲著凌獵的臉,以一種自己都沒想到的耐心問:“怎麽忽然提到言熙?”
“他是你的線人。”凌獵嘟囔,“你相信他,你還說我像他。我不像任何人。”
季沉蛟有些明白了,凌獵這是在跟他鬧別扭。
凌獵的性格有些他琢磨不透的地方,忽然偏激,忽然邪惡,忽然冷血,忽然敏感……跳躍,沒有邏輯可言。
可即便如此,凌獵介意言熙也讓他詫異。凌獵這是……吃醋了嗎?
“你的本事是言熙教的。”凌獵不安分的手指在季沉蛟臉上“畫畫”,畫完眼睛又畫鼻子,語氣像個委屈的小孩兒,“你現在是不是在想,如果言師父在,就可以給你提供思路了?”
在手指畫到嘴唇上時,季沉蛟忽然將它咬住。凌獵圓鈍的眼尾突然撐開,瞳孔裡落著些許驚訝,像是晨霧在升高的溫度中緩緩散開。
季沉蛟用力咬了下,沒有咬破,凌獵卻皺起眉,小聲說:“痛。”
季沉蛟在他指尖親了下,又低頭去親他的唇,把他那些亂七八糟的話堵回去。
“凌老師,你是在吃醋嗎?”季沉蛟擋住床頭燈的光,將凌獵籠罩在自己的陰影裡。
凌獵眨眨眼,他的臉其實有些紅,但是陰影和暖色調的光線給了他一片完美的屏障。
“聽聽你說的這是什麽話?”季沉蛟拇指摸著凌獵的眼尾,“莫名其妙就拿自己和一個沒見過面的人相比。”
凌獵卻說:“雛鳥情節。”
“嗯?”
“你還是個菜鳥時,是言熙教你怎麽破案。他沒有身份,帶著寧隊消失,你是唯一一個相信他的人。”
季沉蛟心裡湧起一股不得勁,他想反駁,雖然他多次向上級表示,言熙沒有犯罪動機,但是在他內心深處,並非完全信任言熙。他完全信任的,只有寧協琛。
但此刻,因為凌獵那句“雛鳥情節”,他負氣不想反駁了。
“還說我?你自己不也有‘雛鳥情節’?”
凌獵睫毛閃了下,目光掠過一絲訝異。
季沉蛟一出口就有些懊惱,但還是忍不住說完:“你剛到特別行動隊時,不也是蕭遇安處處帶著你,教你?你那時才十八歲,不比我更有‘雛鳥情節’?”
凌獵眼神黯淡下去,像是有些失望。
季沉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又去撥弄凌獵,“你今天怎麽了?”
凌獵:“至少我沒有說過你像誰,你像蕭遇安嗎?”
季沉蛟:“我……”
凌獵:“但你說過我像言熙,不止一次。”
季沉蛟想起當初查斜陽路那一系列案子的時候,他確實幾次提到言熙,但那根本不是凌獵想的意思。
“我要睡覺了。”凌獵拱了兩下,從季沉蛟懷裡擠出來,鑽進被子裡,背對季沉蛟。
季沉蛟坐在床邊看了會兒,想說點什麽,但此刻大半精力被案子佔據,時間又太晚,不止凌獵,他自己腦子也不太清醒。這時候不管說什麽,可能都會讓矛盾擴大。
他歎了口氣,給凌獵扯了下被子,回到自己床上,可還沒脫掉鞋,就看見凌獵很嫌棄地一腳把被子蹬開。
季沉蛟:“……”
也是,火氣這麽大,蓋什麽破被子。
季沉蛟在黑燈瞎火裡也把被子掀了。
但次日一早,季沉蛟醒來時,凌獵不在,自己身上卻蓋著被子。
“嘖,做好事不留名。”
調查繼續展開,並且很快傳來新的線索。髒器的藥理檢測結果出爐,牟應服用了過量的鋰。
這是一種在抑鬱症、雙相治療中很常見的藥物,但服用需按醫囑、劑量進行,過量服用會出現亢奮、精神分裂等問題,對健康造成影響。
具體到牟應,如果她在遺書中說的都是真的,那導致她行為詭異,以嚇唬其他患者為樂的,很可能就是控制著她情緒、精神的鋰。
“我沒有給她開過這麽多!”哈軍莉看到檢驗數據後,整個人都發起抖來,立即調出治療記錄,“每天的劑量都在這裡!不是我!我沒有唆使她犯罪!”
面對哈軍莉的是季沉蛟,凌獵在另一個房間看監控,他摸著下巴,眼神懶洋洋的,卻自言自語道:“唆使?”
問詢中,哈軍莉始終不承認給過牟應超出限量的藥物,更不承認對她進行過精神控制。但這兩者其實都有很大的操作空間,並且警方很難找到證據——因為榕美在管理上的漏洞,醫生有機會在不留下工作日志的情況下得到藥物,而面對面的心理疏導,在患者有要求的前提下,可以關閉監控。
哈軍莉顯得很激動,認為警方汙蔑他。但客觀現實的確是,她是最可能讓牟應服下過量藥物的人。
季沉蛟回到休息室,看見凌獵在,下意識就想到半夜的事。但凌獵白天晚上像兩個人,失憶了似的,半句不提鬧的矛盾,欠欠地招手:“來來,分析一下。”
現在案子最重要,季沉蛟自詡也是個理智的人,問:“對哈軍莉有什麽看法?”
凌獵:“你剛一開始問她,她立即就說出‘唆使’這個詞。當時你都還沒有提出誰唆使了誰。”
季沉蛟點頭,“她潛意識裡就有唆使這個概念。”
凌獵:“那是她唆使了牟應嗎?這又和昨天的思路不一樣了。”
一提到昨天,季沉蛟下意識咳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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