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獵問:“那它一直開著嗎?視頻存在哪裡?”
慶子不確定地說:“挨著插座應該不缺電,但它中途有沒有關,我真不知道,起碼兩個月沒看過了。如果一直在錄的話,那就存在我買的空間。”
凌獵說:“你手機是不是看得見?”
慶子搖頭,“我手機內存太小,我不看後就卸載了,現在再下的話,得回去一趟才能連上。”
凌獵立即叫上一名刑警,和慶子一起回到醫德巷。
安裝攝像頭的插座在電視後面,那裡堆著很多線,很隱蔽,攝像頭的捕捉范圍涵蓋了大半個客廳,拍得到大門和通向兩個臥室、廚房的過道。
慶子手忙腳亂地下軟件,凌獵則和刑警一起把攝像頭取了下來。刑警是個硬漢,一看這東西就火冒三丈。
豐市因為殯葬文化和夏天的“萬鬼巡島”,好歹算個旅遊城市。但攝像頭這種東西害人不淺,前些年很多酒店都裝了這東西,被曝光後整個城市的形象大受影響,刑偵支隊忙活了三個月,終於鏟除了以安裝攝像頭拍攝客人隱私牟利的犯罪團夥,沒想到這攝像頭還在交易。
刑警忍不住將慶子訓斥一番,慶子更加緊張,拿著手機的手一直哆嗦。
凌獵把手機拿過來,慶子說:“你點這個圖標,我買不起那種長期儲存的空間,半個月一個月會覆蓋。”
監控打開,最早的時間是七月一號,反正不多,凌獵從這一天開始放。牟典培在外看上去還有個人樣,但在家中簡直邋遢到了極點,時常隻穿一條短褲,客廳沙發被他一個人霸佔。茶幾上的食物想吃就吃,看電視時永遠在搓腳。
這些畫面讓慶子很不適,他沒看多久就別過頭去。
牟典培在家的時間其實很少,他一般早上九點多回來,倒頭就睡,下午三四點起來,出去找活。晚上七八點有時回來,有時直接在外面待到凌晨接遺體。
案發前兩天,牟典培的狀態就有些不對勁了。凌獵本來以最快倍速播放,此時放慢速度。牟典培時不時咳嗽,經常發出沉重的呼吸,還愛捶胸,像是吸不進氣一樣。他臉色也不怎麽好看,無精打采地坐在沙發上,也不搓腳了,一動不動像個死人。
很明顯,此時藥效已經侵蝕他的身體。
案發之前的傍晚,攝像頭拍攝到了牟典培和慶子交涉的一幕,和慶子描述的差不多。七點半,慶子離開出租房。牟典培看上去很難受,走路都歪歪扭扭,撞到了凳子。他剛才和慶子說話時強撐著氣勢,人一走,他就不行了。
他似乎想回臥室去躺著,但手扶著牆壁,痛苦地喘氣。之後,他摸索到更近的沙發,轟然躺下,很久沒有動靜。
夜幕降臨,外面響起廣場舞的樂聲,屋裡沒有開燈,黢黑,牟典培的呼吸一會兒輕一會兒重。刑警說:“這是吊著一口氣吧。”
時間走到凌晨一點二十分,門外忽然傳來動靜,凌獵一聽就知道,那是有人在弄鎖。
慶子緊張極了,“怎,怎麽還有人進來?”
但鎖並沒有被打開,因為牟典培察覺到了。他艱難地坐起來,在黑暗裡問:“誰?”
動靜戛然而止。
牟典培蹣跚走到門邊,聲音嘶啞無力,“誰大半夜不睡覺上我這兒找茬?”
大約是他的聲音給了門外人勇氣,對方說了一句話。牟典培說:“是你?”
凌獵將畫面拖回去,又把聲音調到最大,模糊聽見對方說的是:“老牟,是我,剛碰見慶子了,說你病得有點嚴重,他買了藥,讓我順道給你帶上來。”
慶子大驚,“不是我!我沒有給他買藥,也沒有讓任何人帶給他!”
凌獵說:“別急。”
牟典培想去拉門把手,但一下子撞在門上。外面的人說:“你這是怎了?”
牟典培已經說不出話,像條溺水的魚,急急忙忙開門。
門打開,外面的橘黃光芒照入,凌獵看清了那個扶住牟典培的人,劉學林。
慶子發出一聲尖叫,“你們相信我,我只是知道這個人,我和他根本沒有打過交道,絕對不是我讓他來的!”
劉學林手上確實掛著一個小塑料袋,攝像頭像素一般,看不清裡面裝的到底是什麽,但像幾盒藥。
而牟典培此時已經是病急亂投醫的狀態,口齒不清地說:“帶我去醫院——”
劉學林似乎也愣住了,幾秒後,他說:“老牟你這是發燒了吧?行行,我先把你捎醫院,掛個夜班急症,再去接屍……”
畫面到此停下,不是攝像頭不再工作,而是門關上了。
凌獵要帶監控回去讓技偵做技術分析,慶子跟著上了警車,哭喪著臉:“這真的和我沒有關系,我可以和劉學林對質,我沒有買藥,也沒有給他說牟典培生病!”
凌獵側過臉,“那天你離開家後,跟其他人提到過牟典培生病沒?”
慶子愣住,片刻後慌張地說:“說,說過……”
每天九點多到凌晨之間這三小時,對“金無常”們來說是休閑時間——還不到送遺體的時候,生意也拉得差不多了。他們會聚在一起打打牌,聊聊業內行情,有的人白天太忙,這時候才來得及吃晚飯。
慶子雖然性格內向,但總歸已經吃上“金無常”這一行,於是也逼自己參與“金無常”們的打牌閑聊。當然他不打牌,也不怎麽說話,就站在一邊,有時有人接的單子太多,看他在,就會分給他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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