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諾城希望,徐嘉嘉永遠也不要想起。
他慶幸的是,徐嘉嘉被一對Y國夫婦領養,也許不會再回來了。
他與周芸松口氣,重心回到工廠和生活上,但周芸卻出現了嚴重心理問題。他們請人來算過,對方說,他們最好不要有小孩,為了積福,不如去領養一個小孩,好好待他,也算是贖罪。
他們不敢在黎雲市的福利院領養孩子,回到夏榕市,領養了一個叫夏誠實的男孩,起名季沉蛟。
監控室裡,季沉蛟緩緩閉上雙眼,感到一陣被惡心催發的頭暈目眩。
他被領養的真相果然是這樣。
季諾城像一根枯朽的木頭,在短暫的停歇後繼續講述。
季沉蛟就是他和周芸想要的那種孩子,聰明、懂禮貌、不太活潑。他們奇異地組成了一家人。老丈人身體不行了,周芸的幾個哥哥爭家產,哥哥們全是廢物。在工廠轉型的關鍵時期,他挺身而出,改變未來的戰略,不僅讓周家的工廠活了下去,還開始吃時代的紅利。
老丈人臨終前將工廠、公司交給他們夫婦,這麽多年下來,他們選擇性遺忘了徐銀月和徐嘉嘉,當季沉蛟因為報考什麽院校來問他的意見時,他看見公安大學,感到頭痛欲裂。
他嘗試阻止,給季沉蛟分析其他志願的好處,季沉蛟深思之後,還是選擇了公大。
自那之後,季諾城就像有了心病,總覺得有一天會出事。但他又安慰自己——能出什麽事呢?徐銀月早就死了,徐嘉嘉也早已去到國外。而且他多年行善,盡心盡責地將季沉蛟養大成才,將人性最光輝的一面給與季沉蛟,他已經完成了贖罪!
時間在自欺欺人中飛快流逝。上個月,一封信被放在他家門口。看過內容後,他與周芸俱是驚恐交加。
他們查看監控,看見一個將臉擋得嚴嚴實實的男人。男人根本沒有躲避監控,因為知道他們不敢報警。
他和周芸沉默相對,知道該來的報應終是來了。
徐銀月這個名字,季諾城已經多年不曾想起,他與周芸好事做盡,在養子身上傾盡心血與愛心,以為已經贖完了殺死徐銀月、傷害徐嘉嘉的罪。但信的出現就像一記耳光,猛烈地扇在他們臉上。
表面和睦的婚姻忽然出現巨口般的裂痕,幾十年未吵過架的夫妻倆爆發激烈爭吵,他們都沒看見監控裡那個男人的臉,但他們都猜到了他就是徐嘉嘉。
周芸給了季諾城一巴掌,指責他沒有處理掉徐嘉嘉。季諾城懊惱地跌坐,陷入巨大的恐慌中。
此後,信又送來幾封。男人拿準了他們不敢報警,不敢告訴任何人,肆意地威脅、恐嚇他們。周芸的心理防線崩塌了,哭著跟季諾城說,她想去自首,他們隻殺了一個人,而且有自首情節,不會判死刑的。
“你瘋了嗎?”季諾城大驚道:“坐牢是小事嗎?你忘了我怎麽走到這一步?你忘了你那些哥哥每一天都想把我們的東西搶過去?”
“那怎麽辦呢?”周芸哭得渾身發抖,“他會告訴小沉!小沉會來抓我們!我不能接受!”
季諾城抱住妻子,“我們不能自己亂了陣腳,你千萬別衝動,我來想辦法!”
季諾城想到的辦法就是先離開黎雲市避風頭,因為周芸的狀態越來越奇怪,早晚會引起周家兄弟們的主意。他猜徐嘉嘉不會立即動手,似乎是在等一個時機,那麽他們也有應對的時間。
暫時以旅行為名去西部,重金找人查徐嘉嘉,能滅口是最好。最壞的可能是,徐嘉嘉向警方公布一切,他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可以經過西部群山出境。
但周芸居然給季沉蛟打去電話,說要去西部旅行。
季諾城知道時已經晚了,他指責妻子擅自決定。周芸情緒激動地說:“萬一小沉有事找我們怎麽辦?他想查我們在哪裡還不輕松?不如主動告訴他!”
季諾城感到累不堪言,二十年前,周芸果斷冷靜,如果沒有周芸,他無法那麽乾淨利落地殺死徐銀月。但是現在,周芸在他眼裡變得優柔寡斷,不僅無法再幫助他,反倒是個最大的隱患。
從這一刻起,他已開始醞釀讓周芸消失的方法。
到達西雲縣之後,季諾城通過境外暗網聘請偵探,查徐嘉嘉的情況。但查一個人需要時間,他們只能等待。
季諾城覺得既然到了西部,就該裝裝樣子,像其他遊客一樣租車、請導遊,去各個聖湖神山遊覽。但周芸心理上的負擔更重了,她不敢住縣中心的賓館,非要住在離人群最遠、條件最差的賓館,整天將自己關在房間裡,要不是季諾城拉她去吃飯,她連樓都不會下。
有一天,周芸再次“發瘋”,說受不了了,想要自首。季諾城好說歹說將她哄了下來,等她睡著了,季諾城看著她的側臉,覺得那樣陌生。
二十年前,是她唆使自己害死徐銀月,現在又是她逼迫自己自首。他這一生,難道要這樣被她毀掉?
季諾城越想越不甘心。他坐在落滿月光的陽台上,那個讓周芸閉嘴的計劃終於成型。
他不想坐牢,反正他已經殺死了一個女人,不如再殺死一個!
次日,周芸的情況沒有好轉,吃著吃著飯,忽然又提到自首。這一次,季諾城沒有再勸她,而是說:“好。”
周芸很驚訝。季諾城溫和地撫過她的鬢角,“我昨晚認真想過了,我們這樣逃跑不是辦法,比起讓小沉看不起我們,還是在他知道之前,先自首比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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