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越似乎很滿意季沉蛟的反應,肩膀不明顯地降了降,是放松的反應。
“我還在蒼水鎮時,和黃客打過交道。他比我大個兩三歲吧,他爸跑運輸,他有時也幫著開。但大多數時間他不工作,跟我們一起混。”
萬越難為情地摸摸鼻翼,為以前的經歷汗顏。又接著說。
黃客時常出沒於鎮上各個台球室、遊戲廳,打架鬥毆什麽都來,沒有團體,獨狼一頭,大家偶爾會聊到他,都覺得他性格古怪。
剛成年的混混們血氣方剛,都愛沒事談個女朋友,但黃客像是怕女人,從來都是繞著走。他長相醜陋凶惡,喜歡和混混打交道的女人也看不上他。
但十二年前的夏天,他卻時常遠遠盯著一個女孩。
這女孩就是唐紅婷。
高考結束後到放榜前,唐紅婷為了攢大學學費,沒日沒夜地打工,華燈街亂,老板開的工資比其他地方高,她便出沒在這裡的台球室、餐館、遊戲廳。
黃客就是那時注意到她的,也許是一見鍾情,也許曾有別的接觸,總之萬越幾次看到黃客盯著一個女孩,露出少見的笑容。
“當然,那時我不知道那是唐紅婷。”萬越解釋說:“我們很多兄弟都看見了,你們可以再去蒼水鎮打聽打聽。”
季沉蛟說:“所以你覺得黃客可能知道誰是殺死唐紅婷的凶手,於是為她復仇,章旭明是被黃客殺的?”
萬越說:“季警官,瞧你說的,我只是普通公民,提供線索而已,判斷可不該我判斷。”
季沉蛟點頭,“很有價值的線索,不過這都十二年了,黃客還對唐紅婷念念不忘嗎?”
“他這個人,你們去打聽過可能就知道。”萬越指指自己太陽穴,“他腦子不怎麽正常。他做出什麽事我都不覺得奇怪。”
季沉蛟又道:“這線索你當年怎麽沒提供?”
萬越不解:“啊?”
“有個性格古怪的混混盯著唐紅婷。”季沉蛟說:“你說了的話,警察一定會重點調查他。這麽一個人,很可能是凶手。”
“這……”萬越磕巴一下,旋即道:“當時那個情況,我也緊張啊,其他人也沒有提過他嗎?”
就算沒有逐條查記錄,季沉蛟也知道肯定沒人提到黃客。因為一旦有人提及,關於黃客的調查不可能停留在鋪網排查階段。
提供完線索,萬越要走,季沉蛟卻留他多“聊”一會兒。
“萬律平時有什麽愛好?”
萬越臉頰肌肉輕微僵硬,“我工作輕松,晚上沒有應酬的話,喜歡去酒吧夜場。”
不等季沉蛟開口,萬越補充道:“我知道這不是什麽好習慣。”
季沉蛟笑了笑,“成年人,去去夜場沒什麽。”
萬越:“季警官也有興趣的話,我們可以約個時間。”
“我就算了。”季沉蛟說:“對酒吧沒興趣。”
萬越:“也對,我們的社會責任不一樣。像我,我學法律,也是可以進入檢察院、法院的,但我沒有那麽高的覺悟,進律所又太累,貪圖安逸當了公司法務。”
“既然說到這裡了。”季沉蛟說:“問個私人問題不介意吧?”
“你問。”
“怎麽不進自己家的公司?”
萬越笑道:“生物製藥我不熟,金融投資我更在行一些。”
送走侃侃而談的萬越,季沉蛟立即聯系還在蒼水鎮的席晚,讓她跟副所長打聽黃客其人。
副所長翻著調查記錄回憶,當時沒有任何線索指向黃客,並且唐紅婷遇害時,黃客父親生病,他正在其他鎮幫父親送貨。
季沉蛟說:“核實黃客現在的情況,再跟萬越的兄弟們、常在華燈街活動的人了解下黃客是個什麽樣的人。”
席晚應下,“我這就去辦。”
突如其來的線索,季沉蛟靜下來想了會兒,不由得想給凌獵打電話。手機已經拿起,卻又放下。嘖,一個小騙子。
席晚跟副所長調用了派出所的警力,一番問詢下來,大家對黃客的印象都停留在孤僻、陰沉、古怪上。他沒有朋友,在混混的圈子裡,落單意味著容易被欺負,但沒人敢惹他。混混們本能地規避危險,覺得他這樣的人,真打起來會不要命。
沒人主動提到唐紅婷,席晚試探道:“我聽說黃客經常盯著唐紅婷。”
才有人以不確定的、猶豫的口吻道:“好像是有這麽回事,唐紅婷在他常去的台球室打過工,但我記不清了。”
記不清,好像是。全是這樣模棱兩可的回答。可以確定的是,因為空間交集,他們存在認識的可能。
而過去存疑,現在更是一片空白。黃客的父親已經於三年前患病去世,後事是親戚幫忙辦的,黃客沒有回來過。親戚怒斥他沒有孝心。
席晚問黃客是哪一年離開蒼水鎮、出去幹什麽,親戚們也答不上來,只知道他從十多年前開始,就常常出去幾個月大半年,回來待一段時間就又離開,黃父也從來不說兒子做什麽工作。大家私底下都說他遊手好閑,靠黃父送貨供著。
黃父病逝前住了一年多的院,黃客沒來探望過,也沒寄錢,醫藥費是幾家親戚出的。為這事,親戚們沒少罵過黃客。
席晚將情況匯報給季沉蛟,季沉蛟旋即查與黃客身份證綁定的銀行卡、手機號,發現在五年前,他的手機號就自動注銷了,銀行卡也再未使用過,更是沒有機票火車票等的記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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