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叔叔媽媽

　　寧寧哇哇哭，孟宇頓時手忙腳亂。

　　周以白還在睡，孟宇慌亂地看他，心想不對吧，人家不都說父子連心，孩子剛起個音準備哭爸爸就能意識到了，怎麼這位大哥一點都沒反應。

　　孟宇伸手去搖周以白，周以白迷糊地咕噥了兩聲，翻個身繼續睡。

　　剛才的角度讓寧寧看見了爸爸，寧寧看爸爸躺在床上，以為爸爸被怎麼了，開始哭著喊人：「婆婆，婆婆，爸爸死了！」

　　等等啊小朋友！眼看寧寧要跑了，孟宇趕緊大喊：「你爸還活著啊！周以白你快醒醒！活著就起來走兩步啊！」

　　「寧寧……」周以白小聲叫了一聲，孟宇捕捉到，心道太好了終於醒了。然而幾秒鐘後發現周以白眼睛還閉著，感情剛才只是在說夢話。

　　「爸爸死了！怪叔叔弄死爸爸！」

　　「沒死！你爸剛才還說夢話呢！」

　　場面十分混亂，小孩的哭聲，怪叔叔的叫聲，還有小爸爸的夢囈……

　　當事者覺得度秒如年，不過實際上這場混亂只維持了一分多鐘。周以白也不是那種一睡不醒的類型，他隱約聽到了動靜，最後揉著眼睛醒了。

　　他看孟宇急得都快炸了，又看寧寧哭得泡泡眼，一時之間弄不懂到底發生什麼事了，把臉湊到鏡頭前，伸手晃了晃，邊打哈欠邊問：「乖寶寶你怎麼哭啦？」

　　「爸爸……」寧寧看到爸爸出現在畫面裡，哭聲稍稍一止，「是爸爸？」

　　「是我呀，現在才幾點，你怎麼放學了？」

　　小女孩抽抽噎噎，哭泣還沒止住，斷斷續續地說道：「姨有事，先接寧寧回來。」

　　「你婆婆在嗎？」周以白剛睡醒，整個人都還有一股剛睡醒的慵懶。他撩撩頭髮讓睡亂的頭髮看起來整齊一點，轉頭看到孟宇還一臉驚嚇的樣子，抬手又摸了摸他的頭，小聲道，「沒事吧？」

　　「沒事沒事！」孟宇趕緊搖頭。

　　「婆婆在煮飯。」

　　看寧寧還在哭，周以白又是心疼又是無奈，問道：「怎麼哭了？」

　　「有……有奇怪的叔叔。」此時孟宇不在鏡頭內，寧寧還以為孟宇走了，便朝爸爸描述那個怪叔叔，「他長得怪怪的，老師說不能和怪叔叔說話……爸爸也不能和怪叔叔說話。」

　　「……」

　　「他會把爸爸賣去山裡，爸爸就不能看到寧寧了。」

　　孟宇在畫面外一臉心碎。

　　英俊帥氣二十八年，他還是第一次被評價長得怪怪的。好吧，這也算是一次珍貴難得的體驗，他堅強地自我安慰。

　　「不是怪叔叔。」周以白這回真的哭笑不得了，「寧寧還記得嗎？有一次在車上，有個叔叔給你巧克力糖，還變魔術給你看！」

　　寧寧偏頭想，表情非常認真，然而十秒鐘後，她依舊認真地道：「忘記啦！」

　　「還有一隻小貓咪，裝在箱子裡。」

　　「忘記啦！」

　　孟宇更加心碎，周以白轉頭安慰道：「寧寧有點臉盲，她一直都這樣的。」

　　「沒事沒事……」孟宇擺擺手，「小孩子記不得事情正常。」

　　周以白看孟宇一臉悻悻然，還以為孟宇當作自己只是隨口安慰，連忙又補充道：「她以前還認不出她爸爸和我有什麼不一樣呢，她真的不太會認人。」

　　孟宇：「？？？」

　　總覺得很像聽到什麼不得了的事情。

　　鬧過一場，周以白終於好好正式介紹孟宇給寧寧認識了。寧寧聽說這是爸爸的室友，雖然仍有點後怕，但總算不把孟宇當成怪叔叔了，乖乖地叫孟宇叔叔。

　　孟宇心碎得快也恢復得快，一看到小孩子軟軟地叫他整個人都快化了，連忙笑嘿嘿地道：「寧寧好！寧寧好！」

　　孟宇正常笑起來時還是很帥氣的，寧寧年紀小但也有審美，心裡開始覺得這個叔叔好看，和爸爸一樣好看。

　　招呼都打過了，寧寧開始和爸爸報告這兩天發生了什麼事情。孟宇坐在旁邊看小孩子，雖然話不是朝他說的，但聽聽小孩子的聲音便開心得笑呵呵。

　　不過這也僅限於這房間裡，出去外頭孟宇一概表示自己最討厭小孩子了。十個孩子九個熊！還有一個特別熊！看到小孩子他就想要一巴掌狠狠地……打開抽屜拿出點心分他們吃，然後請他們到外頭自己玩去，零食不夠了再回來找叔叔拿。

　　寧寧坐在床上，嘰哩咕嚕地說個不停。周以白和女兒對話時也顯得很自然，和中午與別人講話時那僵硬的樣子截然不同。

　　「姨燙頭髮，卷卷的，這麼卷。」寧寧雙手卷自己的頭髮給爸爸看，接下來又說，「今天差點遲到，姨找不到手機。」

　　「昨天婆婆煮雞腿，這麼大－－」寧寧比畫著表示和她的嘟嘟臉一樣的大。

　　「這麼大啊！你們吃完了嗎？」

　　「吃完了！寧寧吃的！」

　　「你有吃菜沒有？」

　　「……有。」

　　「多少？」

　　「這樣。」寧寧伸出手比個意義不明的大小。

　　周以白瞇起眼睛，用審視的眼神盯著寧寧。寧寧心虛地看向一邊，她看到自己的小書包放在床邊，瞬間轉移話題：「老師讓我把點心帶回來，今天吃這個！」

　　寧寧從小書包裡拿出一顆巧克力布丁，在鏡頭前晃了晃，接著又收起來，表情神祕地朝爸爸道：「聽說很好吃。」

　　聽到這裡，孟宇忍不住插嘴道：「那個真的很好吃啊，我也喜歡吃。這一牌還有個芝士口味的也很好吃呢。」

　　寧寧看向孟宇，孟宇被可愛的小孩子關注了，開心得冒泡泡，繼續道：「寧寧你吃過嗎？真的很好吃，香香濃濃的，和巧克力的完全不一樣。」

　　寧寧咽口水，睜大眼搖頭。

　　「你竟然沒吃過？」孟宇一臉驚訝，趕緊道，「叔叔買給你吃好不好？」

　　他看寧寧的口水都快出來了，心想小姑娘聽他這麼說應該會很開心，沒想到寧寧竟然是一擦口水，堅定地搖搖頭，說道：「叔叔你自己吃，爸爸買給寧寧。」

　　一個有節操的吃貨！吃貨孟宇對吃貨寧寧投以敬佩的眼神。

　　「寧寧乖。」周以白收了孟宇一大包零食，實在不能再讓孟宇送其他東西。他慶幸自家寧寧沒有真的和孟宇要東西，便道：「回家以後爸爸做給你吃，看你想要吃什麼口味。」

　　「你還會做甜點？」孟宇挑眉。

　　「入門而已，做得很少。」周以白老實承認，「味道也很普通。」

　　「多練練就好，以前我也常做，這幾年比較少了。」

　　這回換周以白不敢置信了，他看孟宇的做飯水平，還以為孟宇和廚房的關係大概就是煮個泡麵或是用電飯鍋煮個米飯而以，沒想到竟然還會甜點。

　　孟宇知道他的意思，朝他露出牙齒得意地笑笑，指指屏幕道：「以後再和你說，你快和寧寧說你要怎麼給她做好吃的。」

　　「哦對……」周以白把注意力放回到寧寧身上，繼續和寧寧東聊聊西聊聊，寧寧說完這兩天發生的事情，周以白也給她講今天在農田裡看到的東西。

　　孟宇自黑能力了得，聽周以白在講田裡的事，便唱作俱佳地告訴寧寧有毛毛蟲飛到他臉上的事，說自己嚇得有多屁滾尿流，而周以白又多麼英雄地救了他，說得寧寧一愣一愣，看向周以白的眼神都帶著崇拜了。

　　「爸爸好厲害，敢抓毛毛蟲！」

　　「就是，爸爸簡直是超人！」

　　周以白：「……」

　　不就是一隻毛毛蟲嗎，聽得他都以為自己抓的是一隻老虎了。

　　又說了一陣，婆婆做好飯，寧寧要去吃飯了，趴在鏡頭前和爸爸與叔叔揮手說再見。

　　通話結束後孟宇還有點意猶未盡，覺得渾身上下被可愛的能量給灌飽，又能連續工作48小時不眠不休了。他對周以白投以既感恩又羨慕的目光，說道：「你家寧寧很乖很可愛，是個好孩子。」

　　聽到別人稱讚自家小孩，周以白不好意思地笑了下，說道：「她就那樣子，傻憨憨的，像個小呆瓜。」

　　「小呆瓜好，我也想要那樣的小孩子。」孟宇衷心道。

　　就連孟宇自己也不曉得，正當他說出這句話時，有個念頭就在此刻深植於他的心中：要一個寧寧一樣的孩子，還要一個周以白一樣的老婆。

　　下午的活動給他倆逃掉了，但晚餐他們沒缺席，第一個進去最後一個出來，吃得飽飽的。

　　晚上八點左右一夥人約著要打牌，孟宇被找去了，周以白不想去，自己回房去了。

　　獨自在房裡，周以白洗完澡後若有所思地在窗邊坐了一會，最後拿起平版，給寧寧打了電話。

　　屏幕上出現寧寧的小臉，寧寧見爸爸打電話給他，彎起嘴角笑了，笑容和周以白有幾分神似。

　　「寧寧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周以白溫柔地問，「怎麼了？想不想和爸爸說？」

　　做為一個父親，即使他有時稍嫌少根筋，但他就算透過網絡，他也能感受到自己的孩子今天心情不好，笑起來和平常不大一樣，像是有什麼話想說，但顧忌著孟宇在一旁而沒說出口。

　　因此周以白找了個機會獨處，想問問寶貝蛋發生什麼事了。

　　果然寧寧聽爸爸這麼一說，小臉皺了起來，一看就是不開心。

　　「怎麼了？包子臉都縮成一團了。」

　　寧寧揉揉自己的臉，大眼睛透過指縫看著周以白，小聲道：「爸爸是不是……」

　　「是不是？」

　　「是不是……要給寧寧找新媽媽？」

　　周以白：「？？？」

　　「誰說的？」

　　「誰說的……」寧寧繼續揉自己的臉，也沒說是誰說的，「有新媽媽沒關係，媽媽喜歡爸爸就好……當然，如果，如果她也喜歡寧寧更好，寧寧也會喜歡她。」

　　聽寧寧這樣說，周以白的心臟收緊了一下，但臉上仍維持著一貫的平靜。他道：「爸爸不想要給寧寧找媽媽。爸爸不是說過了嗎？是高成叔叔請爸爸來玩的。你還記得高成叔叔嗎？有次還給你帶蛋糕。」

　　寧寧偏頭想，然後認真道：「有點忘記啦。」

　　「那就不管他了。」周以白道，「寧寧只要記得爸爸就好，反正爸爸不會給寧寧找新媽媽，除非寧寧很想要一個媽媽，那麼爸爸會去想辦法。你想要新媽媽？」

　　「我想不想要……」寧寧的手還按著自己的臉，眼睛卻不看鏡頭，只是看著自己的衣服，「我不知道，忘記媽媽什麼樣啦。」

　　門開了，孟宇回來。

　　父女兩人看到孟宇回來都靜了下來，誰也沒說話。

　　「寧寧晚上好！」孟宇一看到寧寧便開心地湊過去，朝寧寧揮手。

　　「叔叔晚上好！」寧寧也揮手。

　　周以白聞到孟宇身上有股煙味，下意識地退了一下，孟宇察覺到這點後不好意思地笑笑，說道：「你們聊，我去洗澡了。」

　　孟宇一陣風似地奔進浴室，房內又只剩父女兩人透過平版電腦面面相覷。

　　周以白深吸一口氣後吐出，朝寧寧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總之寧寧不要擔心，過幾天爸爸就回去了。孟宇叔叔有好多點心要給你，都是你喜歡的，到時候一起帶回去。」

　　「好！」聽到有好吃的，寧寧興奮地點頭，暫時忘了剛才的事情。

　　「寧寧該睡覺了，明天還要上學，不要遲到了。」

　　「爸爸親一個。」

　　「好，麼麼噠！」周以白朝鏡頭處做個嘟嘴親親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