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走村轉鄉去賣藕

　　等地上落了四五十個栗苞，凌唯傲放下竹竿，甩甩胳膊。

　　"累死我了。"

　　容一忍笑走過去，讓他讓開，先拿出一把傘撐開檔在頭上，抓住一根樹枝使勁搖晃。"啪啪啪"，足夠成熟的栗苞下雨似的往下掉。

　　"怎麼不早說還能這麼幹？"凌唯傲看得目瞪口呆。他還以為採摘這種果實有什麼特別的講究。

　　"因為，"容一抱著雙臂看他，哈哈大笑，"看你一個一個地敲的樣子有趣啊。"

　　凌唯傲竄到他跟前鎖住他的腰，在他的屁股上拍了兩巴掌，自己也忍不住笑起來。

　　容一把蛇皮袋拿出來，折兩根樹枝當筷子，把地上的栗苞夾進袋子裡，脫了苞的板栗可以直接用手撿。凌唯傲又換另外一根樹枝繼續搖晃。他累了後，就換容一去搖樹枝。兩人越撿越有成就感，將一個大蛇皮袋裝滿才罷手。

　　聽到不遠處有人說話，似乎也在摘板栗，兩人趕緊抬著袋子走人。把袋子在摩托車後面捆好，容一才意識到一件事。摩托車顛簸的過程中，栗苞的刺會穿透袋子可能會傷到凌唯傲。

　　"這袋子裡全是刺，你怎麼坐？早知道就帶一個木板。"

　　凌唯傲不以為然地道："我抱你抱緊些，盡量往前坐，應該沒事。"

　　容一斜瞄他一眼，點點頭。等凌唯傲上了車，他發動引擎，盡量騎慢些。

　　晚風輕輕地吹拂，十分涼爽。凌唯傲親了親容一的耳垂。兩人沒有說話，但都覺得這種時光是如此地美好。

　　回家路上，兩人遠遠地看到藕塘裡的已經沒人。此時已經下午五點多，氣溫降低，繼續泡在水裡，身體會吃不消。

　　到了家，容一看見院子裡一個水盆裡放著幾根半米長的蓮藕，容蓉正在用刷子刷上面的泥巴。村後傳來喧鬧的聊天聲。

　　兩人把板栗從車上卸下，摩托車推回倉庫裡，從後門出去湊熱鬧。

　　村裡一大半人都聚在石飛虎和石飛龍家門前閒聊，他們家門前堆著兩大堆濕漉漉的蓮藕，蓮藕的清香和炭黑色的淤泥味夾雜在一起，不怎麼好聞。容父、容母和孟故都在。

　　"這麼多估計有多少斤？"容一隨口問道。

　　石飛虎笑呵呵地道："一千斤肯定有。還沒挖完。"

　　"放久了恐怕不行。"凌唯傲道。

　　石飛龍的兒子石川接過話道："屋裡還有點柴油，我們打算明天開手扶拖拉機把藕馱到其他村賣。凌哥，有沒有興趣一起去？"他才十八歲，比容一還小。

　　"去。"容一有意帶凌唯傲到附近村裡逛逛就當"度蜜月"，替他答應。

　　凌唯傲確實很有興趣，也點了下頭，道："幾點出發？先約個時間。"

　　晚上，飯桌上多了一盤清炒蓮藕，加了青蔥，味道甘甜而鮮美。凌唯傲讚不絕口，吃著吃著發現幾乎一盤都進了他的肚子裡。

　　容母把盤子裡剩下的全倒在他的碗裡，笑呵呵地道："明天早上再多炒點兒。"

　　容一微微靠近凌唯傲，道："明天我們多換幾斤藕，改天我做藕粉給你吃。藕粉圓子也好吃。"

　　"別淨說了饞我，我可記住了，"凌唯傲的腳在桌子底下勾容一的腳，手上忙著為他夾菜，"到時候我幫你。"

　　"咳。"容父示意兩人收斂點兒。

　　容一連忙坐正，看向孟故。

　　"孟故，你明天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去？看你似乎不怎麼出門。"

　　"我就不去了，"孟故搖頭道，"平常沒什麼事我也不喜歡到處跑。"

　　容蓉抿嘴一笑，插話道："他收了幾個小徒弟，有空就教他們打拳呢。"

　　容父道："有個事做總是好的，每天乾坐著也無聊。"

　　翌日，吃過早飯，容一和凌唯傲就到屋後和石川他們集合。石飛龍和石飛虎已經把蓮藕、裝糧食的袋子和秤都放在拖拉機的車廂裡。石川開一輛手扶拖拉機，容一和凌唯傲坐在車廂邊沿平座上。石飛虎開另一輛車，屠龍、金襲和他一起，車上還有石飛虎的兒子十六歲的石樂。

　　兩輛車一前一後地出村。

　　凌唯傲看見開車的是石川，本來還有些擔心，見他一直開得很穩才放心。

　　"放心，農村的孩子能幹著呢。我十一歲就會開拖拉機。"容一隨手折了一根竹枝拿在手裡，用竹葉刷他的腿。

　　"真的假的？"凌唯傲看他得意的模樣，心裡好笑，問道，"那你幾歲會騎摩托車？"

　　"十八歲。"容一道。

　　凌唯傲剛要嘲笑一句，忽然想起自家豬兒小時候家裡條件不好，買摩托車的時候一定很晚。他抬起頭揉揉容一的腦袋。另一輛車在他們後面，他只揉了一把就將手拿開了。

　　到了分岔路口，兩輛車一左一右分開。石川開著車往北橋村走。北橋村水塘不多，藕塘更少，願意換藕的人可能比較多。拖拉機"突突突"地開進北橋村，石川將拖拉機熄火，高聲叫賣。

　　"換藕啊，新鮮的藉啊，三斤藕只要一斤糧食！換藕啊，新鮮的藕啊，三斤藕只要一斤糧食……"

　　他們早飯吃得早，到了北橋村，村民們還在吃早飯，聽到動靜都端著碗過來看。

　　"只三斤藕就要一斤糧食？太貴了點吧？"一位胖嫂子端著碗往這邊走，邊吃邊說。

　　石川能說會道，先衝她一笑，才道："不貴。藕這東西又不縮水，一斤就能炒一大盤。大嫂，換幾斤？"

　　"還是覺得有點貴，"另一個村民也湊到車邊看，"再便宜點兒？"

　　其他村民都是人精，跟著附和，希望能把價錢砍下去。

　　石川笑道："我們兩個村近，你們可能還認得我爸爸石飛龍。你們應該曉得，他和我小爹兩人承包的堰在河邊所以才有點水。別的地兒可沒有這麼好的藕。不換就算了，錯過了這個村就沒有這個店了。"說完，他翻身上駕駛座假裝要走。

　　幾個村民猶豫了一下，趕緊把他叫住，或多或少都換了一些。有的是用谷換，有的是用麥子換。

　　容一稱藕，凌唯傲裝糧食。

　　在北橋村停留了大概半個小時，願意換藕的人不少。等到沒有人再來時，石川又將拖拉機開往下一個村。

　　容一和凌唯傲坐在後面看沿途的風景。拖拉機的聲響太大，說話要靠得很近才能聽到。兩人索性每次都湊到對方的耳邊說，耳鬢廝磨，親密無間。

　　石川把車開到下一個村，口號就變了。

　　"換藕啊，新鮮的藕啊，兩斤半的藕只要一斤糧食！換藕啊，新鮮的藕啊，兩斤半的藕只要一斤糧食……"

　　三斤變成了兩斤半。

　　容一和凌唯傲等他喊累了，就幫著喊。如今凌唯傲的天賜話已經能說得非常順溜。但容一每次聽到他說天賜話就忍不住發笑。

　　"再笑就拍你了。"凌唯傲無奈地道。

　　"不笑了，不笑了。"容一往他嘴裡塞了一顆糖果。

　　凌唯傲趁機在他的手指上嘬了一口，又吮了一下圓溜溜的糖果，盯著容一，意味深長地道："甜。"

　　容一斜睨他一眼，繼續喊："換藕啊，新鮮的藕啊，兩斤半的藕只要一斤糧食……"

　　"藕這玩意可吃可不吃，又不是非吃不可的東西，還這麼貴，"一個村民抱怨著走近，往車廂裡瞅了一眼，"你們換不換鹽？"

　　"沒有鹽，"容一道，"大叔換幾斤藕吧，老吃園子裡那幾樣菜不覺得厭？給娃子換兩斤嘗嘗鮮也好啊。再說，兩斤半的藕只要一斤糧食，也不貴。"

　　石川無奈地摸摸頭，道："我們是來賣藕的，沒聽說有誰在賣鹽。"

　　村民歎了一口氣，道："這日子可怎麼過噢。"

　　這時，又來了幾個村民要換藕，死活讓石川按照三斤藕一斤糧食的比例換。石川無奈，估計這價格是上不去了，只得同意，又換出去不少。

　　容一試探著問之前那位村民。

　　"聽說市裡面有個百貨超市，可以用糧食換東西。你們都不知道？"

　　那村民聞言眼一瞪，憤憤地道："咋不知道？但那兒的人太黑了。一袋鹽（一斤）就要五十斤糧食，誰個吃得起？"

　　"這麼貴？"石川吃驚地問。村裡大多數人家裡的鹽已經開始緊張了，所以他才這麼激動。

　　"是啊，是啊。"其他村民連連點頭，都是滿臉無奈。

　　凌唯傲淡聲道："天賜在中部，不靠近任何一個產鹽基地，以後鹽的價格肯定還會漲。"

　　"啊……"石川一時無話，估計是想起自己當前的任務是換藕了，又開始大聲叫賣，"換藕啊，新鮮的藕啊，兩斤半的藕只要一斤糧食……"

　　在場的村民都被凌唯傲的話嚇到，愁容更深，唉聲歎氣地提著換的藕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