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重見天日

　　“是你認識的人？”朱純純猛然抬起頭，抓住容一的手臂，急切地看著容一。

　　“凌唯傲？”胖男人有些吃驚，忙挪到容一面前，“是不是凌氏的總裁凌唯傲？他是來救你的？”

　　容一不確定地道：“聽聲音是他沒錯。”但是，他不明白，凌唯傲怎麼會知道他在這裡？

　　胖男人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太好了！沒想到凌總裁會來，我是飛揚企業的總經理，有幸和凌氏合作過幾次，和凌總裁可是好朋友。小兄弟，看來我們這次要沾你的光了。”

　　容一示意他收聲，拿起木棍在上方水泥板上重重地敲擊了三下。其餘人自覺地保持安靜，充滿希望地看著他。

　　片刻，外面也響起三聲急促的敲擊聲。接著，凌唯傲有些沉悶的聲音再次響起：“容一，是你的話，告訴我生日三位數。”怕容一聽不清楚，他一連喊了三遍。

　　容一有些想笑，這人是怕最終被救出去的不是他從而耽誤了救他的時間吧。凌唯傲的謹慎讓他的眼眶有些發熱，大聲喊了兩遍“810”。

　　外面響起一聲“等著”之後便傳來頻繁移動重物的聲音。兩個多小時後，經理室裡的地面微微震動，挖掘聲也逐漸變大。所有人幾乎同時起身，都想往經理室裡沖。誰的速度也沒快過容一，最快轉移到經理室門口守著，暗道凌唯傲聰明。上方已經坍塌，除非從最高處往下逐層搬移重物，不然的話任何舉動都可能導致二次坍塌傷害到最下層的人。地面以下卻不一樣，只要動靜不過大，不會對地面以上造成太大的影響。

　　大約又過半個小時，凌唯傲的聲音在經理室裡響起，伴隨手電筒搖曳的光芒。

　　“容一？你在哪兒？”

　　“我在這兒。”容一利落地鑽進經理室，看見地面上多了一個僅容一人鑽進去的洞口，凌唯傲穿著緊身服，剛探出半個身子，臉上滿是塵土和汗水，但是一雙眼睛仍然那麼明亮。見到他，凌唯傲的神色明顯一鬆，唇角勾了勾。

　　“你沒事就好，”凌唯傲快速地打量他一遍，將一雙厚手套扔給他，“馬上下來。為了不影響上面，我讓人從地下挖的‘U’形甬道，但越往地下溫度越高。雖然已經讓人潑過一遍水，大約三分鐘後就會被蒸乾。”

　　胖男人一聽只有三分鐘的時間，臉色大變，靈活地擠到最前面，滿臉堆笑地對凌唯傲道：“凌總裁，我是飛揚企業的劉軍，我們曾經見過一次的。”

　　“容一。”朱純純抱住容一的手臂，濕潤的大眼含著一點淚，楚楚動人。汗濕的白色雪紡裙緊貼著她的身體，勾勒出動人的曲線，其餘幾個大男人的目光不自覺總往她身上瞟。

　　容一擋住其餘幾個拚命向前擠想先下去唯恐落在後面出不去的幾個人，把朱純純推到自己前面，道：“凌唯傲，你先下去。朱純純，你跟上。”

　　凌唯傲臉色一沉，剜他一眼，兩手在洞沿一撐從洞內爬起，把位置讓給朱純純。

　　“你幹什麼！”容一怒視著他。

　　凌唯傲笑道：“學你先人後己。”

　　朱純純麻利地跳進洞內，仰起頭看著容一手裡的手套欲言又止，見容一一直盯著凌唯傲沒有注意到她，只得先下去再說，矮下身，很快消失在洞內。

　　胖男人趁人不注意，猛然向洞口撲去，被凌唯傲眼疾手快地揪住後領。容一也同時伸手攔他。

　　胖男人暗罵容一看著瘦弱力氣竟然不小，諂笑地看著凌唯傲：“凌總裁……”

　　“劉總是吧？你是長輩，就再等等吧。”凌唯傲推開他，抓向容一，想先將他塞進洞內。容一兩手握住他的雙肩，同時使力，一舉將他推進洞裡，之後才也跳下去。

　　凌唯傲掉下去後踉蹌了一下，後肩也在洞壁上撞了一下，嘀咕一句：“這傢伙的力氣怎麼這麼大！”

　　朱純純這會兒倒是機靈得很，在最前面爬得飛快，容一和凌唯傲緊隨其後。洞內地面又濕又熱，容一能感覺到土壤正逐漸被高溫烤乾。

　　“那個女人怎麼也在這裡？難道你們是來這裡約會的？我是不是打擾到你們了？”凌唯傲涼涼地道，“你以為我上次為什麼搞破壞？你知不知道那個女人和一個——”

　　容一每一次移動，膝蓋落地時都一陣灼燙感，一手使勁推了推他的屁股，催促道：“少廢話，快爬。”

　　“手拿開，爺的豆腐不是給你吃的。”凌唯傲也怕在洞內耽擱太久溫度爆升，只得暫時放過他，加快爬行的速度。

　　容一默。

　　後面的人還在不停地催促，幹得能冒煙的嗓音只能發出有氣無力的聲音：“快點，好熱啊，快爬……”

　　到了外面洞口下方，能看見上方有人已架好繩梯。朱純純爬了半天爬不上去，凌唯傲推開她，讓容一先上。容一不能耽擱時間，沒有推辭，利索地攀上去，三兩步就爬到洞外。凌唯傲隨後就到。後面的幾個人體力太差，是被援救人員逐一拉上去的。

　　胖男人等人看到旁邊放的一堆礦泉水，像失散的兒子見到親娘一樣撲過去爭搶。凌唯傲對手下做了個手勢示意把容一的份先留出來。

　　終於看到頭頂的天空，呼吸到新鮮的空氣，容一癱坐在地上，有一種又活過來的感覺。外面的溫度依舊不低，地面也很燙，但容一仍然覺得外面比裡面舒服，微微閉著眼。凌唯傲坐在他對面，看著他放鬆的神情，眼底掠過一抹笑意。

　　容一這才仔細打量他。凌唯傲頭髮裡全是土壤碎屑，臉上的塵土和汗水混合成最難看的顏色，身上也沾滿濕潤的泥土。

　　容一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他穿的本來是白色T恤和淡藍色的牛仔褲，此時已經完全成了灰色。

　　兩人看著對方狼狽的模樣，不由相視一笑。容一心裡有些難受，脫掉手套，拍了拍凌唯傲額髮上的塵土，免得迷了眼睛。

　　“你讓搜救人員下去就行了，自己跑下去幹什麼？體驗生活？”

　　“對，很刺激的體驗。”凌唯傲因他的動作瞇了瞇眼，對不遠處的人招招手，其中一人快速跑過來，給他兩瓶礦泉水和兩袋麵包。凌唯傲接過遞給容一。

　　“先喝點水，吃點東西。”

　　“他們？”容一這才注意到凌唯傲帶來搜救的人並不是消防人員，詫異地問。

　　凌唯傲呼出一口氣，道：“珠江邊出了更大的事故，市內幾乎所有可調的人力資源都調到那邊去了。這裡出事時，幾乎已經沒有可調動的人手。他們是我私人聘來的。”

　　不用說是花了高價的。畢竟危險因素可能並未消失，敢冒險的人並不多。

　　容一伸拳在他肩膀上砸了一下。但兩人的關係是真鐵，情義記在心底即可，矯情的話不必多說。

　　容一灌了兩口水，道：“‘那邊’是因為你上次說過的原因？”

　　水漬讓粘在他唇邊的塵土變濕，髒污更加明顯。凌唯傲失笑，抬起手指給他揩了一下，揚手示意手下送條毛巾過來，才道：“90%的可能性。”

　　容一用濕毛巾擦了把臉，深深地呼吸，打量四周，這才明白他這次到底有多幸運。玉器行前面的那棟樓幾乎完全壓在玉器行所在的三層樓的建築物以及玉器行左右的商舖上，周圍一片都成廢墟。有幾人先一步被路人救出來，躺在地上，傷得非常慘重，只得到簡單的包紮。其餘人在繼續挖掘，希望能救出更多的人。凌唯傲帶來的搜救隊員也在幫忙。

　　凌唯傲之所以能這麼快找到容一，幾乎一半是靠運氣，他剛到時，看到整片廢墟整個人如墜冰窖。容一既然在玉器行，不用懷疑肯定被壓在廢墟的最底層，存活的機會非常渺茫。他和搜救人員在外面喊了很久，都沒有聽到回應。後來他無意中看見一根排水管豎立在廢墟之中。當時他也是試著衝著排水管喊了一聲，沒有想到真的聽到容一的回應。估計排水管的另一頭就在容一所在位置的附近，恰好成為最好的傳聲筒。

　　容一問：“對了，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換個地方再談。”凌唯傲示意周圍還有其他人。

　　朱純純和劉軍看起來坐得遠，其實都在豎著耳朵聽他們說話。容一不再談及任何敏感性話題。他和凌唯傲有種默契，都不想讓太多人知道他們兩個懸殊這麼大的人居然這麼交好，不為別的，只為避免各種麻煩。他們的事他們自己清楚就行了，不需要其他人指手畫腳。

　　消防車和救護車的鳴叫聲漸近，政府派來的消防人員和救護人員姍姍來遲，快速投入到搶救工作之中。

　　救人還是專業人員更合適，容一他們也幫不上大忙。

　　“回去吧。”凌唯傲道。

　　劉軍等人看他們起身要走，這才走過來向凌唯傲表達謝意。凌唯傲點點頭，客氣了幾句。

　　朱純純走到容一面前，羞怯一笑，雙目凝視著他，輕聲道：“容一，你能送我回去嗎？”

　　容一朝凌唯傲伸出一隻胳膊，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道：“抱歉，我的腳受傷了，你自己打車回去吧。”

　　凌唯傲與他何其默契，裝模作樣地扶住他，關切地問：“嚴重嗎？我帶你去看醫生。”

　　朱純純咬咬唇，扭頭走了。

　　凌唯傲道：“上次，我不是故意破壞你的好事，那個女人和一個男——”

　　容一打斷他的話：“我已經知道了。”

　　“你知道了？”凌唯傲有些驚訝，不客氣地道，“那還真是蠻稀奇的。這方面你一向遲鈍得像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