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紅燈放行，牧野問道：「想吃什麼？」

　　林晚尋思著牧野說過愛吃日料，提議：「日料吧？」

　　「你不愛吃生的。」牧野道，「西餐？」

　　林晚心裡一暖：「好。」

　　「我訂個位置。」牧野靠邊慢下車速，撥了個電話。

　　電話那邊很快就接通了，牧野道：「你們餐廳還有位置嗎？幫我訂一個。」

　　對面那人應當和牧野很熟，說話毫不客氣：「就你一人？一個人的位置沒有，出門左拐沙縣小吃了解一下。」

　　牧野：「兩個。」

　　「兩個？誰啊？就網上傳的那個小主播？」

　　牧野「嗯」了一聲。

　　「和你捆綁營銷的那麼多也沒見你樂意過啊，你怎麼就帶他來我這了⋯⋯我操你玩兒真的啊？」

　　牧野：「沒玩。」

　　「行行行，沒玩兒。我們牧神情竇初開我肯定得支持啊！幫你留了一個最好的位置，提前祝你新婚愉快，早生貴——」

　　牧野一臉黑線的掐斷電話。

　　他打了個方向盤，調轉車頭，往另一個方向開去。

　　這家餐廳位於三十二樓，四周環繞著的都是透明的窗子，坐在窗邊可以俯瞰整個魔都。尤其是在晚餐時間，整座城市都被籠罩在霓虹燈裡，浪漫又曖昧。

　　服務員帶他們到了窗邊的位置。

　　整個餐廳的佈置都很高雅，整齊劃一，但是唯一不同的是，他們坐的這張桌子上，擺了蠟燭，灑了玫瑰花瓣。

　　蠟燭，玫瑰還有舒緩的小提琴伴奏⋯⋯

　　適合約會。

　　「⋯⋯」牧野捏捏眉心，本來想叫服務員撤掉這些多餘的東西，但是——

　　林晚無措的看他一眼，耳根紅得滴血。

　　牧野悄悄的揚起嘴角。

　　此刻的林晚像個灌滿了奶油的小泡芙，坐好後，紅著臉看了眼菜單——

　　林晚紅著臉再默默的把菜單合上。

　　這家餐廳的價格貴得誇張，連最便宜的一份牛排都抵得上他半個月的伙食。

　　就算是牧野說請客，也不能吃這麼貴吧！

　　牧野猜到林晚的想法，淡然的翻過一頁菜單，一笑：「不要有負擔，別忘了你答應過我，下次是要請回來的。」

　　牧野提議：「你可以拆成幾頓。」

　　林晚眼睛一亮。

　　這算是約好了以後的飯了！

　　他眨巴著眼睛：「那也不拘著什麼時候，反正我現在是全職，在哪都可以直播，您⋯⋯您隨時都可以叫我來，行嗎？」

　　「行。」牧野微笑，「那我幫你點？」

　　「嗯！」

　　餐廳的上菜速度很快，牧野自然而然的幫林晚把牛排切成塊。

　　林晚看向牧野。

　　只要有牧野在的地方，林晚就會不自覺的看向他。

　　燭影和暖燈，再揉上身後的萬家燈光，襯得眼前人眉目如畫，像極了每天屋簷落下的月光。

　　牧野插起一小塊牛排，遞到林晚的唇邊，林晚張嘴，咬了下去。

　　牧野彎了彎眸子。

　　燭火也好，星星也好，都沒有這個笑來得更令人歡欣。

　　「您真好看。」林晚軟著聲音，「先生。」

　　牧野輕輕的笑了兩聲，笑夠了，壓低聲音對他道：「你也好看⋯⋯」

　　「晚晚。」

　　這裡的氣氛總歸是曖昧的，安安靜靜，只有清脆的，刀叉觸碰餐盤的聲音。

　　牧野的手頓了頓，放下刀叉，這雙手，從來都是在賽場上創造奇蹟的，卻在此刻一點點的伸了過來，伸向林晚，觸碰他，用拇指抹去他一不小心沾在嘴角上的醬汁，指尖在他的唇邊停留了片刻。

　　饒是萬籟有聲，疏花驚風，闌珊盡雨，也抵不過此時此刻，更帶上半分曖昧。

　　直到一頓飯吃完，上了車，林晚依舊沒有從那個曖昧不清的動作裡回過神來。

　　餐廳的牛排很好吃，但若是要林晚答，他竟是無法第一時間想起牛排的味道，第一時間想到的，只有唇角那抹溫熱的觸感。

　　像極了天光雲影中徘徊不定的暖流，也像極了桃花紛揚，輕柔擦過。

　　車裡放著輕緩的音樂。

　　音樂聲中，他聽牧野低聲道：「你又發呆了，在想什麼呢？」

　　林晚眨著一雙無辜的眸子，看了一眼牧野，又悵然垂眸：「想到明天又要回去了。」

　　此刻的林晚就像留戀家門外好玩的東西而不願意回家的小娃娃，心想著反正下次再見面也要等上幾個月，膽子不知怎麼的，就變得分外的肥。

　　他轉著自己的手指，露出一抹羞淺的笑容：「我有點兒不想回去了。」

　　「想和先生多說說話，想牽先生的手。」

　　少年的臉頰紅撲撲的，眼角眉梢帶著羞紅，就連嘴唇都像是泛了光。

　　沒有撒嬌，但卻像極了撒嬌。

　　心裡一癢，人畜似乎屏障又裂開了一條縫。

　　牧野把林晚送回了酒店，帶著點小心思的，故意選了個人比較少的地方，把車靠邊停下。

　　他解開安全帶，側身，幫林晚一同解開。

　　他們靠得特別近，呼吸幾乎都要交融在一起，近到林晚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他的睫毛，他的眉眼。

　　林晚想起粉絲們給牧野的評價，所有人，都說生著一雙全世界最好看的眼睛。

　　林晚也覺得是。

　　彷彿是盛著掠不盡的湖光山色，春暖花開，眨眨眼間，哪怕無意用了半分清秀，也足以亂人心性。

　　腦子沒有快過行動，林晚抬起手，在牧野的睫毛上點了點。

　　「咔嚓。」

　　安全帶解開，牧野抬眸，就著這個姿勢，凝視林晚。

　　林晚縮回手：「我沒有故意想碰的，我我我、、」

　　「我是真的想碰⋯⋯」

　　「⋯⋯」牧野一言不發，好半晌，他才啞聲道，「小主播，我喜歡男人，你知道的。」

　　「所以，你不要老是撩我，嗯？」

　　牧野垂眸，盯著林晚修長白皙的脖頸，舔了舔牙尖，「我從來就不是一個紳士。」

　　林晚一愣，不自覺的挺直了身體，幾乎把自己送到了牧野的嘴邊，他能感受到牧野溫熱的吐息，滾燙炙熱得，就快要落成一個吻。

　　分明只是一瞬，卻彷彿過去了好久，林晚咬咬唇，小心翼翼道：「我、我也不是紳士⋯⋯呀。」

　　少年梗著脖子，紅雲從耳後爬到脖頸，眸子就像噙滿了落日瀰漫著的暗昧，又似乎是天邊透亮的星子。

　　真的好喜歡⋯⋯

　　「哎。」牧野嘆了口氣，下車，「到了。」

　　林晚跟著下了車。

　　牧野正要轉身，林晚拉了拉他的衣角，然後，輕輕勾住了他的小指。

　　牧野的腳步猛的頓住。

　　林晚軟著嗓子，帶著點鼻音，囁嚅：「那個，我回去了，先生。」

　　「比賽要加油。」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先生。」林晚低下頭，一句話說得磕磕絆絆，「不要忘了我，要、要記得想我⋯⋯」

　　牧野彎了彎小指，沒應聲，半笑不笑：「你是一定要撩我了？小主播？」

　　林晚一愣，先是搖搖頭，又點點頭：「嗯。」

　　牧野勾住林晚的手指，將他的手抵在車窗上，下一刻，極具侵略性的體溫壓了過來。

　　牧野直接把林晚整個人摁在了車窗上，吐息交纏，目光相接。

　　林晚的耳根子一點點的紅了，他沒有掙扎，手指動了動，無意中蹭過了牧野的指尖。

　　彷彿撓起了全世界的癢。

　　喉結上下滾動，牧野緩緩的俯下身來，側臉貼著他的側臉，幾乎就要要觸碰又始終間隔著毫釐。

　　只是過了一瞬，牧野卻在腦海裡思考了無數種可能性。

　　他在思考下一秒把這隻小兔子打包塞進車裡，拐到離這最近一處房產裡，扒了衣服，將他狠狠的摁在床上，在他耳邊講下流話，逗得他耳根發紅，然後再一點一點的從髮絲到指尖，佔據他身體的每一寸，最後哄他入睡定好鬧鐘保證林晚不會錯過第二天飛機，或者根本不要讓他回去，直接官宣然後一輩子就待在他的身邊，做他的小兔子的可能性。

　　牧野說過，他不是紳士。

　　從來不是。

　　靠得太近，林晚的呼吸加快了些，溫熱的吐息在他的眼角染上了一層淡淡的粉，噙著一層薄薄的霧氣。

　　真是⋯⋯一點也不知道自己有多誘人。

　　牧野在腦海裡把「犯罪」流程走了一遍，最終還是什麼也沒做。

　　他鬆開了手，摀住林晚的眼睛，在他的嘴裡給他塞了一顆糖，然後同林晚一起，並肩靠在車窗玻璃上。

　　林晚平復了一下心情，壓下心中湧起的惋惜與不甘心，扁扁嘴：「您騙人，您明明就是紳士。」

　　「我、我都沒有躲開了⋯⋯」

　　牧野突然開始後悔，為什麼要給林晚餵糖，現在就連說話都帶著甜味。

　　自己挖坑自己跳不是這麼用的。

　　牧野揉揉林晚的腦袋，抱歉道：「明天我沒有辦法送你，你會乖乖的，對嗎？」

　　林晚點頭：「嗯。」

　　「後面可能也沒辦法經常回你，但是如果有事，你要和我說，和y說也行，我都會知道。嗯？」

　　不能經常回⋯⋯

　　林晚有點兒惆悵，但還是乖乖的點點頭：「嗯。」

　　風很溫柔，魔都難得的能看見月亮，影影綽綽，照回湖心。牧野拉起林晚的手，在他的手腕上印下一吻：「還有，小主播，下次見面時，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所以，你會來的，對嗎？」

　　恍若越過晝夜星辰，越過山海河川，映在了他全部的歸途中。

　　林晚也親吻牧野的手腕。

　　「我一定會來的，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