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鑼鼓聲因此便聽得更清楚了,可以斷定是往仙河村這邊來的,村長一拍腦袋,驚喜道:“別是信差來報喜了吧!”
他越想越是,往前走了幾步道:“定是咱村裡出秀才了!”
幾個腿腳麻溜的年輕人聽罷都飛速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便有一人跑回來道:“中了!中了!”
“俞家大哥中秀才了!”
喬遠與俞大猛相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喜色。
才高興了一瞬,便聽那人喘了口氣又道:“張家書生也中了!”
喬遠心沉了沉,暗歎賊老天真是不長眼,那等賤渣、品行不端之人竟也能讓他中了秀才!
不過眼下還是高興的多,畢竟俞老大是他們實實在在的親人。
寒窗苦讀這麽多年,終是見到了點曙光,孟秋高興的都掉了眼淚,喬遠一邊安撫他的情緒,一邊差俞大猛回家拿紅紙和銀子來。
“仙河村俞向學家人可在?”
俞老爹彎腰上前一步招呼信差,“官爺辛苦,小的在的。”
信差最喜的就是報喜信,能得好處,因此也是一團喜氣的,“恭喜啦,你家俞書郎,中秀才了,還是案首頭名。”
信差將紅綢喜報遞給俞老爹,俞老爹將喬遠包好的喜錢順手送了出去,“官爺辛苦,家中正賀喜事,留下來喝幾杯再走吧。”
遠瞧著那酒席也是不錯的,信差心動,但接下來還有公事耽誤不得。領頭的掂了掂手頭的喜錢,知道少說也得有一兩銀子,這趟不虧,便道:“不了,我等還有公事要辦,就不多留了。”
剛剛跑出去迎信差的幾個小夥子接著引他們去張家。
打谷場上的眾人還在驚訝之中,喬遠一聲打破了場上的寂靜,“爹,快看看喜報上寫的是什麽!”
俞老爹回過神來,忙不迭地打開喜報,離他近的甭管識不識字的都湊過去看,村長識字便一字一句的念了出來,“捷報雲水縣仙河村俞向學高中和關府歲試頭名案首。”
村長喜道:“這還是第一名呐!”
他們仙河村幾十年都沒出過秀才,這次不僅一下出了倆,還有個頭名,可把他高興的,拍著俞老爹的肩膀直道:“俞老弟,你家發達了啊!”
三兒子有錢,大兒子有名,往後幾十年誰能越過他家去。
俞老爹高興,但不忘謙虛,仍謹慎道:“哪裡的話,還只是個秀才呢。”
村長大笑兩聲,倒是比俞老爹還喜,“我看人錯不了,你就等著吧!”
現場一片喜氣,喬遠在林翠芬耳邊說了兩句話。
林翠芬點點頭,轉過身臉上掛著笑面向各位鄉親高聲道:“等老大回來了,我家再擺酒,大家今個兒先吃好喝好!”
眾人都回到座位上,氣氛比剛剛更熱了。
與此同時,在府城看了榜單處理好各項事宜的俞向學乘船回了雲水縣。
只是才下船,碼頭上的官差查看路引之後,便有一人躬身上前來攔住了他的去路,“可是俞秀才?我家老爺有請。”
那人自報是縣令家的差使,說是縣令設宴邀請雲水縣今年歲試中榜的五位秀才,其他秀才昨日就已到,今朝只差俞秀才了雲雲。
俞向學覺得有些奇怪,尋常都是中舉之後才得官員宴請,怎的這朝隻中了秀才,縣令就設宴相邀了呢?
但既然是縣令相邀,他也不好推辭,便跟著這差使上了馬車。
是夜,宴會廳燈火輝煌,絲竹管弦之聲不絕,卻非清律雅音。
其中一秀才心中憤懣,猛悶了一口酒,同俞向學道:“靡靡之樂。”
俞向學笑笑,瞧著知縣那一副沉迷酒色享樂的模樣,心裡頗讚同,嘴上卻沒說任何話。
酒過三巡,表演的歌女一舞完畢,時知縣方才坐直了身子,他樂呵呵地一擺手。
他旁邊的侍從便厲喝那群舞女,“還不去陪各位老爺!”
“是!”眾舞女齊聲應了,分散著朝兩側的賓客去。
俞向學跟前也挨了一個舞女,坐得離他很近,他稍稍挪了一點距離,那歌女竟直接貼了上來,俞向學驚得坐起來,告罪道:“學生失禮。”
時知縣笑呵呵的,並不惱,同座下的師爺道:“到底還是個新人。”
師爺附和,“熟悉便好了。”
時知縣端詳俞向學片刻,方才道:“你就是我府今年歲試的案首?”
俞向學拱手,“學生不才,僥幸得之。”
“大善。”時知縣捋了捋胡須,點頭讚道:“長我縣威風。”
時知縣中進士中的很晚,四十歲上下才捐官做了縣令。
他家中無甚背景,送出去的兒子女兒在高門大戶裡也就做了個側室,沒得到多少好處,便覺還不如用一兩個賭一把,用來抬舉毫無背景的窮秀才或年輕舉人。這等情況之人日後無論是科舉還是官場初期都需他扶持,發跡之後,將來少不得對他或他兒子有助力。
自然也不能是那等於科舉進取一事上毫無希望之人,他早先便派人在府城和周邊幾縣的書院裡打聽,知俞向學此人有舉人之學卻為孝義所累暫不得考取功名。
今見此人得了歲試案首,又見他相貌英俊、周身氣度不凡,更覺其前途無量,便道:“我有一女,年芳二八、容貌美麗、性情溫順,許配你做妻如何?”
俞向學裝作一副驚訝的樣子,告罪道:“大人,千金貴體之軀,我一農家子怎配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