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回憶：轉變

鍾青開始覺察到宋嬴對自己態度轉變是從那件事開始的──

也是鍾青倒楣，他在放學回來的路上被敲詐，錢包被拿走不說還被揍了……鍾青也沒覺得自己看上去有多麼有錢啊，怎麼就被人給盯上了──天知道自己被搶走的錢包裡也才100多塊錢，連張卡都沒放，如果不是有人經過，自己的手機估計也要被搶走了……

「還沒做好飯啊？餓死了。」宋嬴一進門就往廚房走。

我又不是你媽，也不是你家保姆，還每天管我要飯……這些話鍾青只能放在心裡說，嘴上道，「快好了啦。」

宋嬴在飯桌旁坐著，等著吃飯，等鍾青把菜端上來的時候，他臉色變得有些難看了──

「這是誰弄的？」宋嬴指著鍾青臉上的淤青──那淤青還是挺明顯的，而且一看就知道是被打的。

鍾青摸了摸臉，他已經抹了消淤消腫的藥膏了，不過碰到還是會痛──「這個啊，是我倒楣，遇上敲詐的了，錢包都被拿走了。」

「什麼時候的事？」宋嬴站起身走到鍾青面前，俯視著他。

「就是放學後在我們學校附近的那個公園拐角處，我本來是想著走捷徑去乘公交的，結果遇上了……」

宋嬴皺著眉，伸出手又放下了，「痛嗎？」

他是在關心自己？鍾青覺得怪怪的──「當然痛了，你不知道他那一拳有多重，明明把錢包都給他了，還要搶我手機，還好有人經過……也不知道明天能不能消腫，如果還是這樣，去上課肯定會引人側目的，搞不好還會被老師找去談話……」

「你還記得那個人長什麼樣子嗎？」宋嬴突然問。

鍾青想了想回答，「他好像也和我年紀差不多，最多大個幾歲，可是看上去小混混一樣，沒見他穿校服，所以不確定他是不是學生……個子比我高一點兒，沒你高，頭髮染黃了，劉海斜著有點長，長相挺普通的，眼睛比較小，對了，他臉上有好多痘痘，油油的……」

「就這些？」

「要不然！？我那個時候顧著躲了，哪裡還記得那麼多……哦，他手背上有一個像是香煙頭燙出來的疤，揮拳的時候我看到了……」鍾青看著宋嬴，「你問這麼詳細幹什麼？」

宋嬴橫了他一眼，「你以後自己小心點，不要走那些沒人走的地方了，還走捷徑……」

「我走捷徑是因為我回家的車要半個小時一班，我怕錯過那一輛啊。」鍾青撇嘴，「我又不像你，自己有車。」

「我記得你也有車的啊。」宋嬴說。

「我的車？哪有？」

「自行車啊，你就是騎那輛車撞到我的啊。」宋嬴嘲諷道。

「你還說呢，就是因為你，害我現在對騎自行車都有陰影……」

「算了吧，我看，就你這樣的騎自行車也安全不到哪裡去，別自己出事了還撞到行人，妨礙交通。」依舊毒舌。

鍾青咬牙──這家夥……

這件事本以為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兩天以後，鍾青放學後仍舊來給宋嬴做飯，而宋嬴回來的時候扔給他一樣東西──

「接著。」

鍾青接過來一看──不是別的，正是自己的那個被搶走的錢包，自己寫著菜單的便簽都還在裡面，甚至那一百多塊錢都還在……不過仔細看，那些錢只有數目對，錢卻不是自己的了，自己的錢挺舊的了，這個都是新錢。

「你哪來的？」鍾青驚奇地看著宋嬴。

「你拿好就是了，廢什麼話？」

「我不是奇怪嗎？這被搶走的錢包和錢都能回來……而且，你怎麼拿到的？」

宋嬴不理他，拿了罐冰啤喝。

鍾青想到前天自己和宋嬴的對話，宋嬴分明詳細詢問了那個搶自己錢包的人的特徵，難道是……鍾青走到宋嬴面前，「哎，難道說你找到了那個人，幫我拿回來的？」

宋嬴抬眼瞟了他一眼，「是又怎麼樣？」

鍾青感覺自己的喉嚨好像被什麼堵住了，乾咳一聲說，「其實，這個錢包又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而且裡面也沒什麼錢，你實在沒必要浪費時間和精力做這些事的……」

宋嬴握著啤酒的手用力，啤酒罐都被捏變形了──「你的意思是我多管閒事了？」聲音陰測測的。

鍾青忙搖頭，「不是……你這完全是打抱不平，見義勇為，為民除害……」鍾青覺得自己真不適合誇人──「我只是……只是受寵若驚了……」

沒錯，「受寵若驚」──想想看，宋嬴這個人竟然會為了自己的事費心，會幫自己的忙……那是怎樣的不可思議啊……

宋嬴嘴角一勾，「那我幫你的忙，你是不是應該要報答我？」

哎哎？報答？難道自己報答得還不夠？鍾青皺眉──又不是我讓你幫忙的，你自己……

「怎麼不說話？」

「沒，我在想要怎麼『報答』你……」加重那兩個字。

「哼，我幫你想好了，以後你把我這裡打掃收拾好就行，當然做飯還是要做的。」宋嬴撐著下巴，「你放心，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只要你做好你該做的事，我不會讓別人欺負你的。」

鍾青心想，其實你的所作所為被那個搶我錢的人要過分太多了，那人搶我錢包也就是一次，而你卻要長長久久地壓搾我……偏偏我還要對你感恩戴德，這都是什麼世道啊？

「你不願意？」宋嬴瞇起眼睛看著他。

鍾青忙搖頭，「願意，我很願意。」

而這件事，是鍾青和宋嬴關係轉變的一個轉捩點。雖然宋嬴話裡，和鍾青的關係還是主從關係──可是，事實上，鍾青還是感覺得出來，宋嬴對自己是越來越好，也不會跟以前一樣對自己不耐煩，動不動命令自己做這做那，而是兩人的關係漸漸變得「平等」了──而這種「平等」也許一開始鍾青還有點「誠惶誠恐」，怕宋嬴反覆無常的性子，可是時間一長，鍾青就習慣這種關係了，然後和宋嬴相處起來，膽子也變大了，自己的真性情逐漸也展露出來了──而這一切，宋嬴都有些樂見其成的意思，甚至可以說，這就是他──鍾青卻渾然不知宋嬴心裡的那點打算。當然，等他發現的時候已經晚了，後悔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