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穆暖蘇的手指輕輕抓著霍之洲的頭髮，心裡一動。

　　她莫名地意識到了來自他心裡的不確定。她能感覺到，除了怒火和醋意，他內心深處的不安全感。

　　他是霍之洲啊，天之驕子，年紀輕輕就事業有成，怎麼會沒有安全感……

　　穆暖蘇頓時有些心酸，微微仰頭……

　　霍之洲猛地一怔，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親他。

　　他迅速地反客為主，奪回了主動權。

　　*

　　這件事過去以後，穆暖蘇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有見過奚誠南。

　　只在某天收到過他的一封資訊，問霍之洲對她好不好。

　　穆暖蘇一直沒有回復。

　　過了很久，他又發來一條信息，語氣哀求：“我只要知道這個就好，你告訴我吧。”

　　她隔了很久回了個“好”字。

　　奚誠南也沉默了良久，發過來一句：“那就好。”

　　從此兩人再無交集。

　　然而霍之洲對她的行蹤卻越發在意起來。

　　他甚至提出要她搬回家住。

　　穆暖蘇自然是拒絕了他的要求。

　　不要說她還有話劇演出要排練，就算沒有，她也不想每天回家第二天再過來，浪費她睡覺的時間。

　　話劇的女主角孟絮在校外有戲要拍，常常缺席話劇的排練。於是乎他們磨合的進度變得很緩慢，並不如人意。

　　有時候，孟絮乘晚班飛機回學校，其他人晚上也就無法睡覺，必須和她一起在排練室練習。時間一長，很多人對此有了微詞，抱怨紛紛。可是沒有辦法，她是整個話劇的絕對主角，所有人的排練都必須遷就她的時間。

　　日子在排練中一天天過去，12月初的時候，學校學生會開始發放新年晚會的入場券。

　　穆暖蘇作為演出人員，照例拿到了幾張票。

　　她打開微博，找到了橙橙曾經私信過她的對話方塊，問她要地址。

　　橙橙的速度很快，很快就將自己的位址和聯繫方式發了過來，並連聲道謝。

　　這天中午吃過午餐，穆暖蘇將兩張票放進信封寄給了橙橙，並把快遞單號發給了她。

　　臨了，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祝她如願追到意中人的話給她打氣。

　　橙橙馬上發來了一堆謝謝的話和可愛的表情。

　　穆暖蘇看到回復，彎了彎唇，收起手機放在一邊。

　　“蘇蘇你笑什麼？”尤尤打了個哈欠，一雙眼睛下有淡淡的青色，“我都快要被排練的事煩死了，你還笑得出來。”

　　昨天為了遷就孟絮，她們又排練到深夜，大家幾乎都沒睡好。

　　“最近認識一個小女生，還挺可愛的。”穆暖蘇笑笑。

　　她已經很少看到為了愛情這麼勇往直前的女孩子了。

　　“怎麼可愛了，說來聽聽？”尤尤好奇道。

　　穆暖蘇頓了一下，腦海中閃過橙橙那張充滿膠原蛋白的娃娃臉。她眯起眼睛想了想，“我也不知道怎麼說。就是那種很喜歡一個人的少女心，感覺特別珍貴。”

　　橙橙時不時會給她發私信，說自己喜歡的那個人有多好多優秀。少女情懷總是詩，喜歡一個人的時候，連講話都在冒著少女的可愛泡泡。

　　尤尤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難道你對你男朋友不是這樣嗎？”

　　蘇蘇的戒指都戴在無名指上了，這顯然是要定下來了，說不定一畢業就要結婚了。

　　想到霍之洲，穆暖蘇微怔，垂著眼睫看向自己左手上的戒指。

　　她也不知道自己對霍之洲的感覺算什麼。

　　她又不是木頭人，他喜歡自己，對自己好，自己都清楚。可是她不知道這份喜歡能維持多久，內心深處也不願去深思。

　　喜歡只是一時的吧，不會長久。

　　“哎，對了。你發沒發現孟絮最近排練得挺勤快？”尤尤的話突然打斷了穆暖蘇的沉思。

　　“發現了。”可能是距離晚會整體彩排越來越近了，孟絮最近很積極。

　　“而且認真了很多！那次天佑沒和她配合好，她氣得當場發脾氣了。”尤尤繼續說道，“我現在都有點怕她了。”她飾演孟絮的陪嫁，兩人的對手戲不少。最近孟絮神經緊繃，連帶著她也緊張起來。

　　穆暖蘇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

　　尤尤神秘兮兮的湊過來，小聲在她旁邊嘀嘀咕咕：“你知道為什麼嗎？”

　　穆暖蘇搖搖頭。

　　尤尤輕聲和她咬耳朵：“聽說是晚會那天有個娛樂圈公司的大人物要來，孟絮想把握機會好好表現呢。”

　　“大人物？”穆暖蘇狐疑道。A大還有娛樂圈公司的校友嗎？之前倒是沒聽說。

　　尤尤“嗯”了一聲，“我也是聽孟絮的舍友提了一下，不清楚具體是誰。”

　　原來是這樣。

　　孟絮目前還處於單打獨鬥的階段，她的目標在於娛樂圈，如果好的表現機會肯定是不願意放過的。

　　穆暖蘇點點頭，表示理解。

　　*

　　隨著新年晚會的日益臨近，話劇排練也進入了最後的彩排階段。

　　為了呈現最好的效果，後面幾次排練都是全員帶妝排的，常常一排就要很長時間。

　　到了最後階段，大家都不想功虧一簣，力求完美，幾乎將業餘的時間全部都放在了話劇的排練上。為此，穆暖蘇也已經兩周沒有回家了，週末都留在學校配合大家的排練演出。

　　這天晚上，大家照例結束了一天的排練。尤尤和穆暖蘇在更衣室裡將戲服換下來，準備回宿舍。

　　“蘇蘇，今天平安夜哎，現在時間還早，你要不要和男朋友出去約會？”尤尤一邊換衣服一邊問。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都到年底了，商家的聖誕促銷資訊早就貼滿了大街小巷，學校的大道上也到處是賣平安果的小攤。學校裡好多情侶也都出去約會，享受二人世界了。

　　男朋友……

　　想到霍之洲，穆暖蘇的心頓時一沉，搖了搖頭。

　　最近，她和霍之洲之間有點鬧彆扭。

　　自從那天奚誠南的事件過後，他對自己的管束就變得越發嚴厲起來，提了好幾次讓自己搬回家住的要求。

　　可她在學校這麼忙，怎麼可能答應？

　　再說，他越是想管著自己，自己就越不想被約束。

　　在被自己幾次拒絕之後，霍之洲的臉色就越發不好看，兩人之間的氣氛也有些凝滯。

　　這兩周，她忙著配合話劇的演出，更是連週末回家的時間都沒有。

　　她還記得，自己和霍之洲通話時說起這件事，他在那頭沉默了很久才冷冷地說了句“知道了”。

　　這是吵架嗎？穆暖蘇也不知道。

　　她從沒有過這樣的經驗，也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想到這裡，穆暖蘇歎口氣，在換好的白色毛衣裙外面套上一件大紅色的斗篷式毛呢大衣，理了理自己的頭髮，和尤尤一起出了排練教室。

　　“哇！下雪了！”剛到走廊的位置，尤尤就眼尖地發現了外面的小雪。

　　現在是晚上7點多，天色已經暗了下來，教學樓外面已經是黑漆漆的一片。

　　黑暗中，白色的雪花紛紛揚揚，隨風到處飄落。

　　周圍的同學顯然也發現了這場突如其來的雪，女生的驚叫聲此起彼伏。

　　“居然下雪了！我都沒帶傘！”

　　“那正好，和男朋友雪中漫步，多浪漫！”

　　“對啊，今天平安夜哎！”

　　旁邊女孩子們嘻嘻哈哈的笑鬧聲傳來。

　　很奇怪，大家一般都討厭下雨，可對於雪就溫和了很多，甚至很是期待。

　　這一場雪不在預期，教學樓的門口三三兩兩地站著些不願冒雪回去的學生。

　　穆暖蘇和尤尤都沒有帶傘，尤尤想在這裡等一會兒，雪停了再走。

　　穆暖蘇拒絕了尤尤的提議，抿了抿唇，將大衣的帽子扣在頭上，步履匆匆地往宿舍趕。

　　這雪著實不算大，雪花細細地落在她的紅色的大衣上，很快就消失，只留下些微的浮水印。

　　教學樓到宿舍的距離有些遠，為了防止夜晚的風將她的帽子吹掉，她不得不騰出一雙手來拽住帽檐。風將雪花下墜的方向打亂，一個勁地往她臉上和手上吹來。

　　不一會兒，穆暖蘇的手指已經被凍得通紅，纖長的睫毛也變成了雪花的歸宿，幾乎要承接不住這重量。

　　眼看著宿舍樓越來越近，穆暖蘇鬆了口氣，將衣服攏得更緊了幾分。再不到，她的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就在她要踏上宿舍樓前的臺階時，“嘀嘀”兩聲刺耳的喇叭聲突然在她的耳邊響起，聽上去像在和她打招呼似的。

　　穆暖蘇轉頭，被雪水蒙住的眼睛只能看到路邊停了一輛黑色的車。

　　她又使勁眨了眨，這才看清，停在路邊的，正是霍之洲的車子。車子旁還有一個舉著傘站立的男人，那是霍之洲的助理。

　　站在車子旁的助理連忙兩步跨到她的旁邊，將手裡的大黑傘舉過她的頭頂。

　　“太太，霍總等你很久了。快上車吧。”助理恭敬地說。

　　穆暖蘇微怔，放下自己幾乎凍僵的手，風立刻從傘下刮過來將她的帽子掀開，長髮也被吹得到處亂飛。

　　夜色中，黑色的車子靜靜停在那裡，漫天雪花飄落在黑色的車上，莫名有一種肅靜的美感。

　　今天是週三，學校裡來來往往的人不少，有幾個人已經向這邊看過來。

　　穆暖蘇不想被圍觀，頂著助理的傘走到車邊，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屁股還沒坐穩，她就一頭跌進了一個溫暖又充滿酒氣的懷抱。

　　男人強壯的手臂緊緊禁錮住她，力道大得似乎想將她揉進身體。

　　下一秒，霍之洲咬牙切齒的暗啞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我不來找你，你就不準備見我了是吧？！”

　　穆暖蘇側頭，只見霍之洲的臉色微紅，一雙眼睛深不見底，眼白處佈滿血絲，下巴處的線條更加凌厲，似乎清減了不少。

　　“我沒有。”她否認，抬手摸他的臉，“你喝多了？”

　　他的臉摸上去好燙，和她冷冰冰的手形成了鮮明對比。

　　司機早就很有眼色地將擋板升上去，緩緩地將車發動，離開學校往季新公館的方向開。

　　臉上頓時一涼的霍之洲卻是一愣，伸出手抓住她被凍得通紅的小手，皺眉道：“怎麼這麼冷？”

　　“沒戴手套。”穆暖蘇低聲解釋。

　　“胡鬧！”霍之洲長臂一攬，把人拉到自己的身邊坐著。

　　車裡開了空調，可是不夠。

　　他把穆暖蘇的兩隻手都放在手心搓了搓，哈著氣，眉心皺得越發緊了。

　　“怎麼還是這麼冷？”他喃喃自語。

　　“沒關係，過一會兒就好——”穆暖蘇的話音未落，自己的手卻猛然接觸到了一大片溫熱的肌膚。

　　霍之洲已經將自己的襯衫拉開，拉著穆暖蘇的雙手貼上他的皮膚。

　　像是接觸到了火爐，穆暖蘇的手頓時就覺得暖和了起來。

　　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當冰涼的手靠過來，霍之洲還是不免被凍得低聲“嘶”了一聲。

　　聽到他的聲音，穆暖蘇連忙要把自己的手拿出來，卻被他死死扣住。

　　“別動！”霍之洲低聲斥責，“都凍成這樣了還不老實點！”

　　穆暖蘇眨眨眼，黑白分明的眼睛注視著他的，裡面有星星點點的光在閃爍：“你不冷嗎？”

　　“知道我冷以後就老實點。”霍之洲鬆開桎梏住她的手，摸她的臉，“臉都凍紅了！”

　　看著他明明不高興又擔心斥責自己的樣子，穆暖蘇心念一動，有酸酸軟軟的情緒湧上來。

　　她低頭靠向他，輕輕磨蹭，溫順地像一隻貓。

　　“那你也給我捂捂臉吧。”她低聲呢喃，環抱住他。

　　那些令人煩惱的事都被她暫時放在了一邊，此刻她只想享受這一刻的寧靜。

　　霍之洲喟歎出聲，將懷裡的人按得更緊。

　　已是料峭時節，車窗外寒風肆虐、雪花飄飄。

　　車裡卻是溫暖如春，彷彿有脈脈溫情在兩人之間流動。

　　穆暖蘇的睫毛像刷子一樣在霍之洲的皮膚上掃來掃去，連同她的呼吸一起撓得他心癢難耐。

　　他驀地低頭，只見穆暖蘇瞪大了一雙清澈的眼睛，天真又無辜地仰頭看他。嘴唇微啟，輕聲問他：“霍之洲，要不要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