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番外六 羅安篇

　 進行災後恢復工作的第六個月。

　 安靜從F城臨時設立的醫院裡出來，他脫了白大褂，有些疲憊地坐在醫院前的小花壇邊，連續做了四台緊急手術，哪怕是他也有點受不了了。他捏了捏眉心，困倦的感覺從骨子裡一點點湧上來，眼皮變得沉重，他手裡捏著的水瓶滑落在地上，咕嚕嚕滾到了不遠處一個人的腳下，安靜遲鈍地抬起眼來，看到了一個面色蒼白，但氣質很溫婉的女人。

　 女人的眉眼是好看的，說不上精緻，但帶著平和甜美的氣息，嘴角勾著淺淺笑意，手裡提著包，穿著樸素簡單，對上安靜的視線，她微微點頭打了個招呼，彎腰將腳邊的水瓶撿了起來。

　 安靜登時清醒了，站起來不好意思道，「抱歉。」

　 「你看上去很累。」女人聲音柔和，帶著一種安撫人心的感覺，輕聲道，「睏的話，去好好睡一覺吧，別太勉強自己了。」

　 她頓了頓，又笑著補充：「若是讓子淞看到了，他那個人面上不會說什麼，心裡可要著急了。」

　 安靜抿了下唇，點頭：「好，我知道了，謝謝。你來是有什麼事嗎？要我幫忙嗎？」

　 女人搖頭，理了理落到耳前的頭髮，又道：「妍妍最近有點感冒，我不放心，帶她來看看。小事，不用麻煩你。」

　 話是這麼說，安靜聽聞還是有些擔心，轉頭四顧：「妍妍感冒了嗎？她……」

　 話音未落，紮著馬尾穿著小裙子的羅錦妍就從花壇後面沖了出來，她顯然是埋伏已久，撲到安靜身後「哇——！」了一聲，隨後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安靜回手托著她，將她順勢背在了背上，側頭笑道：「又調皮，摔了怎麼辦？跟哥哥說，哪兒不舒服？」

　 妍妍摟著安靜的脖子，搖頭：「沒什麼不舒服的，媽媽大驚小怪。」

　 面前的人，正是羅子淞的前妻以及女兒，兩人在低危區待了很長一段時間，事態平息後，羅子淞親自接了她們，將她們安排在了距離學校和醫院都比較近的地方居住，女人原本是做行政工作的，待人接物很客氣禮貌，也很會察言觀色，於是在羅子淞的安排下進了災後恢復的後勤調動工作，有其他的同事一起幫襯著，忙也不算特別忙，能很好地照顧孩子。

　 注射過改良的疫苗後，這兩人的基因都沒有發生太大變化，是屬於無明顯基因進化的人群。安靜聽聞後鬆了口氣，別的不說，妍妍年紀還小，身體如果發生超出理解範圍的變化，估計會受到驚嚇。能保持現狀，反而能令母女倆都有安全感一些。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能安然接受自己「進化」了的事實。

　 女人笑著將妍妍從安靜背上抱下來，小姑娘一段時間不見，似乎又長高了不少，安靜摸了摸她的額頭，沒有發燒，又讓她張開嘴看看。

　 「啊——」小姑娘張了下嘴，又不好意思地閉上了，捂著嘴笑。

　 安靜直起身道：「有點發炎，咳嗎？」

　 「晚上有點。」女人牽著妍妍，道，「沒什麼其他症狀。」

　 「去三樓看吧，上樓左邊第一個辦公室，劉醫生。」安靜道，「前幾天剛從外面被救回來的，讓他多休息一段時間也不願意，是很認真負責的醫生，剛好專攻兒科。」

　 「好，謝謝。」女人點頭，牽著妍妍同他道謝後便離開了。

　 安靜捏著手裡的瓶子，看著母女倆的背影，想起自己那個夭折了的培育器裡的孩子，不由嘆了口氣。

　 疲憊感再次湧了上來，他決定回休息室去小憩一會兒，這狀態可不行。

　 上樓時，聯絡器裡發來了通訊請求，是項臣。

　 點開視頻，項臣一張大臉幾乎快懟在鏡頭上了，道：「安靜，打擾了，聞川最近怎麼樣？」

　 「今天上午檢查過，沒什麼問題。」安靜道，「母子平安，只是聞川的激素水準有些紊亂，對情緒有些負面影響，你勸勸他，該請假休息了，都什麼時候了還挺著肚子在實驗室亂晃呢。」

　 項臣點頭，又擔憂道：「激素紊亂……會怎麼樣？」

　 「這很難說啊，」安靜靠在扶手欄杆上，道，「它影響的範圍很廣，內分泌失調、生長發育、性慾、機體代謝等等都會有影響，從而導致失眠頭痛，心情煩躁胸悶，情緒容易起伏波動……」

　 項臣做了個打住的手勢，抹了把臉：「我會好好跟他說的，麻煩你了。」

　 「我應該做的，說這些做什麼？」安靜笑起來，嘴角帶了個淺淺的酒窩，他猶豫了一下道，「羅哥……不在你旁邊嗎？」

　 項臣表情登時變得有些古怪，嗯了一聲才道：「這次的任務我和他在不同的區域，還沒碰上呢。怎麼了？」

　 「……沒事。」安靜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搖頭，「還有什麼事嗎？」

　 項臣似乎是往某處看了一眼，突然道：「後天我會趕回來一趟，來我家一起吃個飯吧？有空嗎？」

　 「後天……」安靜想了想，「運氣好的話應該沒什麼事，最近救回來的一些倖存者對疫苗有排異反應，出了一點問題，臨時手術的情況還挺多的，這會兒我也說不準。」

　 「沒什麼問題吧？」項臣登時皺眉，新型疫苗可是非常重要的東西，不能出一點差錯。

　 「找到解決方法了，沒事。」安靜道，「到時候我再聯繫你吧，能來我就來。」

　 項臣點頭，放下聯絡器後，他轉頭看向站在另一邊的人。對方正叼著煙，低頭捏著煙盒，袖子挽起到手肘處，露出肌肉線條硬朗的胳膊。

　 正是剛才項臣嘴裡說「沒碰上」的羅子淞。

　 羅子淞和項臣這些日子都曬黑了不少，因為忙任務，頭髮長了也來不及收拾，下顎的鬍渣將他襯出了一種滄桑感，反而更有魅力了。

　 「這怎麼辦？」項臣道，「後天他要是加班……我說你啊，開庭那段日子你就該直接求婚，搞這麼複雜做什麼？這下好了，任務一個接一個，你哪兒來的時間？」

　 「原本找了花園，折了紙紅玫瑰……」羅子淞不擅長這些，有些惱火地抹了把臉，「結果聊天的時候我多問了一句，他說不喜歡紅玫瑰，只能推翻重做。這就耽誤時間了。」

　 「你要套話，早該套好的，臨到頭了才問。」項臣嘆氣，攀著羅子淞的肩膀，「依我看，有你一顆真心什麼都夠了，那些花裡胡哨的東西都是虛的，哪兒有真心實在？」

　 羅子淞道：「你和聞川都不在乎這個，聞川更是不喜歡浪費時間，不做這些事當然可以。但他……」

　 羅子淞掐了煙，不確定道：「我和他年齡差距挺大，不是很瞭解他的一些想法，要是他喜歡呢？年輕人不都喜歡這些嗎？」

　 羅子淞道：「我還特意去問了一些年輕人，什麼玫瑰花園，氣球，彩帶，香檳，海邊教堂……現在海邊教堂是有點難。其他的我能做就多做一些。」

　 「羅哥，以後誰再說你不夠體貼不夠細心，我跟誰急。」項臣比了比拇指，道。

　 安靜在樓梯間又站了一會兒才慢條斯理朝樓上走去。

　 他心不在焉，剛拐過轉角，差點撞上下樓的人。

　 平曦正匆匆往下走，他剪了一頭乾淨俐落的短髮，看起來十分清爽。遇上安靜，他詭異地一僵，隨後撇著嘴不甘不願地打招呼：「喲，真巧。」

　 安靜沒功夫搭理他，正要繞過他走了，平曦又轉頭喊他：「哎！我跟你打招呼呢！」

　 安靜面色不是很好看，懶洋洋應了一聲：「你好，再見。」

　 平曦：「……」

　 平曦遲疑一下，好歹這人也算是他的救命恩人之一，他又抬腳跟了上去：「你怎麼了？臉色不好，不舒服啊？」

　 明明是關心的話，也能被他說得彷彿在嘲笑一般，語氣顯得很是漫不經心。

　 安靜道：「平妖精，我現在頭疼，想去睡一會兒，行不？」

　 平曦：「……」

　 平曦氣得臉頰鼓起：「你叫誰呢？！」

　 自從平曦熬過了生死掙扎，再醒來就在醫院了，安靜一直在照顧他，直到他完全痊癒出院。而「妖精」這個稱呼，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安靜就這麼理所當然地稱呼起他來。

　 他知道自己之前做錯了事，給大家添了麻煩，整個人都低調了一段時間，也禮貌了許多，但時間一久，少爺性子本性難移，又重新囂張了起來，只是好歹知道好壞了，對安靜等人並無什麼惡意。

　 「你想怎麼樣？」安靜嘆氣，轉頭看他，上下打量一番，「追到哪個Alpha了？來做婚前檢查？」

　 平曦頓時紅了一張臉，磕磕巴巴道：「沒，沒有，你別胡說！」

　 安靜挑眉，倒是有了點興趣，一改先前的頹廢，八卦道：「喲，這還真被我說中了？哪個Alpha這麼倒楣被你看上了？」

　 平曦翻了個白眼，翻得太過用力，差點看不到眼珠子了。

　 他靠著扶手道：「沒追上！想笑就笑吧，不過我不會放棄的。這次可不一樣，他家人都死光了，我可沒搶誰的人，就算年紀比我大很多也不要緊，人好就行。」

　 他說著說著，就誇起了對方來，簡直滔滔不絕，就差沒把對方說成是天神下凡了。

　 安靜看著他滿臉笑容的樣子，倒是有些羡慕起來。

　 「Omega可真好。」安靜突然道。

　 「什麼？」平曦一頓，茫然，「你啥意思？又嘲諷我？我跟你說，你要麼就把話說清楚了，別老拐彎抹角的罵人，羅哥我早就放棄了，再說了，沒有我你以為就安全了？那麼好的男人，多得是Omega想要，你一個……」

　 他見安靜臉色再次難看起來，終於後知後覺了什麼，舔了舔嘴唇把剩下的話吞回去了。

　 他遲疑半天，眨巴眼看對方：「怎麼了？羅哥該不會真的……不可能啊？我說著玩的，你別當真。你看我這麼可愛，膚白貌美，身嬌腰柔易推倒的，他當時也完全沒動搖啊？你有什麼可擔心的？」

　 安靜無語地看他一眼：「臉呢？」

　 平曦挺了挺平坦的小胸脯，一臉「我說錯什麼了？」的表情。

　 安靜猶豫了一下，轉身在樓梯上坐下了，道：「我最近覺得他不對勁。」

　 平曦：「？？？」

　 平曦也跟著坐了下來，等著聽八卦。

　 平曦這個Omega是那種很容易讓人跟他一起八卦，一起背後說人壞話，一起做點小惡作劇的人。所以安靜沒什麼負擔地就跟他聊了起來。

　 「我以為事情結束我和他就能去領證……但他好像沒有那個意思。」安靜低頭看著手指，道，「我不是不相信他，只是……他最近任務很多，也很少跟我聯繫，我主動找過他幾次，感覺……他瞞著我什麼，一開始我以為他要給我什麼驚喜，但我等了很久也沒等到，就覺得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平曦想了想：「你覺得他不想跟你領證？」

　 「他以前說過，他不是個好丈夫，作為丈夫和父親都不太合格。我覺得他也許在這方面還有些抵觸，所以故意不見我，躲著我。」安靜沮喪道，「他如果真的不想，我也不會逼他，但……」

　 平曦打了個響指：「你怕他因為責任心太重，良心不安，因為不能對你負責到底，乾脆疏遠你？讓你自己想清楚？」

　 「這種感覺很糟糕，」安靜道，「我要是Omega就好了，可以直接發情上了他，最好能懷孕，就能綁住他。」

　 平曦眨巴一下眼：「對羅哥……這一招可能不管用。」

　 安靜哼了一聲撇嘴。

　 「你……」平曦遲疑一下，他不擅長安慰人，彆扭地道，「你當時在我面前的得意和自信去哪兒了？這可不像你。如果他真的沒那個意思，你就算勉強也勉強不來，這個你比我更清楚，不是嗎？」

　 「雖然你是個Beta，但你很厲害，也很能感染別人，影響別人，讓人跟著你一起笑一起哭，我覺得這是很有魅力的事情。」平曦說了幾句，感覺今日的誇人份額到極限了，忍不住話鋒一轉，「當然跟我比還是差點，Omega是有優勢，但這同時也是弱勢，你這麼說，是看不起我們Omega怎麼的？」

　 「我沒那個意思。」安靜一下樂了，道，「別亂想啊。」

　 「我有個主意。」平曦豎起手指，道，「你就逼他一把，看他會怎麼樣，如果他真不願意，你要麼把人打昏了去領證，要麼直接跟他拜拜去找更好的，要麼就維持現狀。其實結婚證就是一張紙，你倆有感情在，有沒有那個又不重要。」

　 安靜看了平曦一會兒，欣慰道：「你也會說幾句人話啊，平妖精。」

　 平曦：「……」他就不該浪費時間聽這個八卦。

　 安靜決定按平曦說得做，他獨自去了登記處，在結婚登記視窗拍了張照，然後琢磨著怎麼發給對方合適。

　 醫院裡倒是有幾個Beta小帥哥，跟他年紀也差不多，偷拍一張背影然後跟結婚視窗照一起發過去？這樣的暗示他看得懂嗎？還是要加上文字？就說……是看起來很適合結婚的對象？還是說……沒有代溝，聊得很愉快？

　 不，不行，提起代溝和年紀，不是戳羅哥的心嗎？這不行。

　 不然就說，對方跟自己告白，告白地點選在登記處？羅哥會著急上火嗎？會吃醋嗎？

　 安靜想了半天，捏著聯絡器想：但如果他沒有反應怎麼辦？

　 他居然有點害怕。

　 當晚，安靜加班，偷拍了一個小帥哥的背影和側臉，但還是沒想好要不要發。

　 就這麼一拖延，時間到了跟項臣約好的那一天。

　 一大早，醫院裡就很忙，今天送來的倖存者特別多，有排異反應的，有志願小隊受了傷但是恢復速度有些慢，得來打止血針的。

　 還有的是參與喪屍清理活動時，沒及時撤離，居然被捲進了爆炸裡，炸死一個傷了二十多個，醫院裡人手本就不夠，頓時忙得安靜團團轉。

　 中午項臣趕回來了，安靜都沒時間接電話。

　 一直忙到傍晚，夕陽在走廊裡染上了一層豔麗的橘紅色，天邊的雲像是滾滾燒起來似的，特別好看。

　 安靜擦了下額頭的汗，和同事從手術室裡出來，摘了口罩，取了腳上的一次性鞋套，接過護士送來的牛奶喝了幾口，慢慢呼出口氣。

　 還好沒忙到半夜，安靜看了眼時間，打算給項臣打個電話，問一聲能不能蹭個晚飯。

　 對面沒人接。

　 安靜邊脫了白大褂，便朝辦公室走，打了幾次電話都沒人接，頓時有些茫然。

　 聞川都那麼大個肚子了，可不能再折騰什麼，項臣有沒有譜了？

　 他推開辦公室的門，將衣服掛起來，又寫完今天的報告，天色已經暗了下去，深藍色的天空帶著溫柔的氣息，俯瞰著大地。

　 安靜在窗邊站了會兒，除開值班的人，其他醫生都三三兩兩離開了，他決定不去打擾小別勝新婚的二人，打算去吃一個人的小火鍋。

　 走廊裡很安靜，只能聽到他一個人的腳步聲，剛走到電梯前，就見安全出口的小門有個人影一閃而過。

　 安靜：「？」

　 安靜幾乎條件反射，伸手要去摸槍，這才想起來已經不是隨時會被喪屍襲擊的時候了。但內心還是因為突然緊張，砰砰快速跳個不停。

　 他走到門口往外看，喊了聲：「有人嗎？你好？」

　 沒人回應，他推開門，樓道裡空空的，沒什麼人影。

　 太累了，眼花？

　 安靜一臉不解，又慢條斯理走回了電梯，停在1樓的電梯緩緩升上來，安靜看了眼時間，一手插兜，心不在焉。

　 他摸出聯絡器，想著要不要將資訊發出去，他打開了同事的側臉照片，猶豫不定。

　 正這時候，電梯「叮」地一聲，門緩緩打開。

　 電梯裡被掛上了氣球、彩帶，電梯門開的瞬間，裡面的幾人拉響了禮花，砰砰幾聲，彩蛋噴了他一身。

　 安靜：「……」

　 安靜看著電梯裡的景象，張著嘴傻住了。

　 項臣、楊慶、201、周勝、張鷹海、祁十一等人都在裡面，有的舉著氣球，有的舉著橫幅，橫幅上寫著「嫁給我！」還有的橫幅上寫著「沒有你的我就像一隻迷失了航線的船。」

　 電梯裡被放上了白色的地毯，上面也印著幾個字：我愛你。

　 電梯裡的光不是很好，打在幾人臉上明明滅滅的，沒有那麼驚人的視覺效果，但卻將安靜的心跳徹底推上了頂峰。他只覺得心臟快從喉嚨裡蹦出來了。

　 羅子淞從人群裡走出來，難得穿了一身西裝，勾勒得肩寬腰窄腿長，手裡捧著他這些日子在外面親手折好的一堆香檳玫瑰。

　 玫瑰折得不是很完美，用像今日夕陽般暈染的色調綿紙包裹著，簡單地束了絲帶，看起來優雅又溫馨。

　 羅子淞緊張道：「我一直在想，什麼樣的求婚才驚喜和完美，才會讓你開心。但我實在沒什麼經驗，想了很久只能這樣，你不喜歡紅玫瑰，我就換了一種……它的花語很符合我的心情，我覺得挺適合的。」

　 羅子淞前言不搭後語，囉嗦半天，僵硬道：「項臣說得對，也許我別的比不上，但我的真心一定無人可比。我……」

　 他半跪下來，聲音居然有些不自覺地發抖，道：「我愛你安靜，嫁給我好嗎？」

　 「我會學著做一個好丈夫，可能不是很完美，但我會盡力顧及你的感受，我會吸取以前的教訓，盡量不犯同樣的錯誤。還有，再多的話也無法證明什麼，你嫁給我，我用時間向你證明一切，如果你不滿意，如果你……不喜歡，我讓你失望了，你隨時可以提離……」

　 「別說！」安靜終於回神，臉上通紅一片，隨即喜笑顏開，之前的種種懷疑和沮喪都不見了，他只覺心裡敞亮痛快得很，這已經遠遠超出了他的預期，他已經很滿意很開心了。

　 「哪有剛求婚就說那兩個字的！不准說！」安靜也半跪下來，接了花，道，「你的話我都記住了，我要你用時間來證明，我會一直看著你，不許說謊，不許耍賴。就算你以後不想兌現承諾，我也不會放開你的！」

　 羅子淞長出了口氣，笑了起來，抬手將人抱過來：「你答應了？」

　 安靜摟著他的脖頸親了過去：「嗯！」

　 人群紛紛鼓掌，禮花不斷響起，灑了滿地的幸福。

　 起哄聲不絕於耳，羅子淞紅著臉，主動吻了安靜，兩人唇舌交纏，無比甜蜜，然後……羅子淞就看到了安靜手裡的聯絡器。

　 螢幕上的畫面停留在小帥哥的側臉上。

　 羅子淞：「……」

　 羅子淞：「！！！」

　 安靜後知後覺，忙要刪掉：「這不是，這是那個……」

　 羅子淞將人一把抱了起來，大步往電梯裡走：「回去再說。」

　 安靜欲哭無淚，終於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不對，還是平妖精那個惹禍精出得餿主意！他要跟他勢不兩立啊！

　 電梯一路往下，安靜緊張死了，揪著Alpha的衣領：「那個，羅哥？你誤會了，我沒有，我不是，我……」

　 羅子淞語氣沉沉，難得黑了臉：「我知道我年紀比你大很多。」

　 安靜緊張地舔了舔嘴唇：「我不介意啊。」

　 「我和你有代溝。」

　 安靜搖頭：「沒有沒有，絕對沒有！」

　 羅子淞低頭看他，眼裡帶了點微妙的不爽：「我知道，我是個Alpha，會讓你沒有安全感。」

　 安靜愣了一下。

　 羅子淞道：「對我來說，你是誰比你是什麼性別更重要。我只要你，不會再對其他人有任何感覺，你若是不放心，我也可以去做手術，以後都不會對Omega再有感覺。」

　 安靜登時心裡一抽，搖頭：「不用，我捨不得。我相信你。」

　 羅子淞親了親他，低沉道：「請你不要去看其他Beta，其他Alpha也不可以，好嗎？」他清了清喉嚨，臉上燒得通紅，眼底卻出現了難得一見的慾望，道，「別的不提，我……那方面還是有自信的，我會讓你滿意的。」

　 安靜：「……」

　 安靜：「？？？？」

　 我的媽呀！你今天是吃錯藥了嗎？！

　 安靜自詡臉皮比羅子淞厚許多，這會兒突然也沒了聲音，一張臉通紅，瞪大眼睛看著羅子淞。他微微張嘴，露出若隱若現的可愛小舌頭，羅子淞喉嚨動了動，出了電梯快步朝車走去。

　 路上，他們一言不發，曖昧的氣氛卻不斷堆積，彷彿要將兩人從裡到外都燒起來。

　 到了家門口，安靜才發現家裡居然也有許多氣球和香檳玫瑰，門上還掛了小彩燈，亮起來特別好看。

　 一顆巨大的紅心，擺在客廳地上，仔細看，居然都是紅色的小桃心拼起來的，上面都還寫了字。

　 求婚方式是老土了一些，但這份竭力想讓人開心的心意，無可替代，千金難求。

　 羅子淞從後面抱住小Beta，聽到了對方笑聲裡輕微的哽咽，直到這一刻，只剩下兩人獨處，安靜才感覺到了真實，感覺到自己飄了半天的心落了下來。

　 不是做夢，是真的。

　 他笑著打趣道：「不是要領證了才能……那啥嗎？」

　 羅子淞吻了吻安靜的脖頸，道：「明天就去，今天……」

　 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取而代之的是纏綿熱情的吻，將安靜的笑和驚呼都堵回了嘴裡。

　 安靜這一刻才知道：防線前的羅子淞有原則有底線，低調穩重靠譜老實；突破防線後的羅子淞，完全是另一個樣子。

　 但他很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