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大學生自殺等級測試(19)
安息幾乎暈著被帶上車。
李星澍把他的兩個大行李箱放好, 砰的一下關上後車廂,甩著車鑰匙說:「上車。」
安息很想問怎麼回事,但卻控制不了自己的喉嚨。不論他的意識如何努力,身體卻始終不發一言。
這很符合安息本身的性格,他有些怕生,對於初次見面的人,他一般只會禮貌微笑。
「第一次出國生活?」李星澍倒是很老練的樣子, 隨意扯了句閒話,打破兩人間沉悶的氣氛。
「嗯。」安息撐頭看向窗外,路邊的行道樹飛快掠過眼簾。車窗開著, 盛夏的驕陽惡狠狠地咬在他臉上。
「所以哭了?」李星澍笑起來,笑容明朗一如窗外的陽光,「別害怕,你不是一個人過來實習, 只不過你飛機晚點,接機的車子先走了。」
如果安息可以控制身體, 那麼他一定要懟李星澍幾句,嘲諷他變出個人畜無害的外殼來,是想勾引小妹妹嗎?
然而他不可以,所以他誠懇的道了句謝。
李星澍開著車轉頭看他一眼, 「小可愛,這麼信任我?我說什麼你就信什麼?我只不過知道你的名字,你就放心的跟我走了,把你賣了怎麼辦?如果我是你父母, 絕對不會讓你一個人出來。」
車上的安息被調戲了倒也不生氣,秉持著禮貌,平靜的問:「我們去哪兒?」
「回家。」
「家?我家距離這裡一萬三千多公里。」
「當然不是國內那個,國內一間獨居的公寓可算不上家,有父母在的才是家。你申請來這裡實習,別告訴我你不想見見爸媽。」
安息有些驚訝,他的父母是一家生物工程研究公司的科研人員,常年居於海外,每年固定和安息見面的只有他們打回來的生活費。
他什麼時候參加了父母所在公司的實習?
他為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
「你認識我爸媽?」安息問。
「春假的時候我也在這裡實習,承蒙他們照顧了。」李星澍的語氣難得恭敬。
「春假……你在海外讀書。」
李星澍一勾嘴角,「XXXX University.」
聽到他自報家門,安息忍不住在心底哇了一聲,世界排名前列的知名學府,走出過5位總統、19位最高法院大法官、16位億萬富翁。
難怪他報出名號的時候,看上去那麼驕傲。
安息自己的學校也不差,在國內數一數二,他很明白身為學霸的自矜。
「機場離你家挺遠,累了的話路上先歇會兒。」李星澍遞來一條毛毯,「要開空調嗎?」
「不用。」
安息閉上眼睛,陽光透過眼瞼在他的瞳孔中氤氳出一片橙色,他的臉上掛著淺淡的微笑。即將見到久別的父母,身邊這個未來的同事待人親切友好,新生活似乎可以……稍微期待一下。
半夢半醒之間,安息眼前一晃而過的,是李星澍意氣風發的側臉,和來自大洋彼岸的,燦爛千陽。
初次見面的他們,對彼此的真面目都有很大的誤解。
……
安息猛然驚醒。
沒有艷陽,也沒有微鹹的海風,他的身下一片粘稠,血腥氣籠罩在他的鼻尖。
剛才的……是記憶?
安息大字型躺在血漿上,感覺世界觀受到了衝擊。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在哪一個暑假,曾經不遠萬里跑去實習,並且認識了李星澍。
而且那傢伙一派溫和靠譜的作風是怎麼回事?那真的是李星澍?騷包熟男李星澍?
到底是他自己有問題,還是李星澍有問題?
安息正想著,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響起。
「親愛的,快起床,來看魔王變身。」
說曹操,曹操到啊。安息坐起身,左右張望著尋找李星澍的身影。
不在嗎?
他現在處在圖書館隱蔽小門之後的血腥大廳內,四個扎滿鋼針的罈子上方,此刻已經全都擺好了物品。
頭顱,雙手,雙腿,軀幹。
它們被放在罈子頂端,卻並不安分,搖搖晃晃的升到了空中,像是空間站和宇航船對接一樣,緩慢的牽引著,合為一體。
一具完整的枯骨呈現在安息眼前。
枯骨逐漸下降到地面上,隨著他的降落,血肉重新在他全身生長,筋腱與肌肉最先包裹住骨骼,接著是新生的皮膚。
「你現在看上去真醜。」安息真情實感的說。
枯骨,或者叫他李星澍,正拉伸著身上的關節,發出嘎嘎的聲響。
「別急,你很快就能見到帥氣的我。」
安息:不,我不想。
「這場考試結束了?我跳過了什麼?」人體拼圖已經完成,按理來說,這場直播都要結束了。
「那就多了。」李星澍掰著他還沒長齊的手指,「做錯一丁點兒也要重來的輪迴,下午的5點7分4秒的鬧鬼電梯,從4層樓上往下看能夠看到的人皮,晚上9點之後陪你讀書的女鬼……還有我。」
安息不免覺得有些可惜,聽上去非常刺激啊。
「其他人呢?我現在就在這裡等他們也考完嗎?」
李星澍長得差不多了,他走到安息身旁,一屁股坐下,「別搞錯了,現在是boss登場環節,考試還沒有結束。」
安息聞言瞟了他一眼,「你要殺我?」
「我可捨不得。」李星澍擠出一個和善的笑容,「我馬上就去殺其他人。」
「等等。」安息急忙拉住他,「還剩幾個人?」
「挺多的,上一場就死了康妍一個。哦,就是你認識的潘太太。」
安息在心裡默數,算上潘太太,這場直播已經死了三個人,玩家總共八人,還剩五個。李星澍說他的任務是殺掉一半的玩家,那麼,至少還要死一個人。
「聰明的玩家真是討厭。殺人很累的,為什麼不肯乖乖去死呢。」李星澍抱怨著,說出不得了的語句。
安息轉頭看他,他還有半邊臉依舊血肉模糊,完好的半邊英俊逼人,說起殺人來面無表情,彷彿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這張側臉與安息在車上看到的逐漸重合,那時的李星澍驕傲的笑著,把安息錯認成一個純情的傻白甜。
如果那段記憶是真的,那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你不准走!」安息這句話脫口而出,他自己都不不清楚,這一瞬間,他是想保護其他玩家,還是單純的不想讓李星澍的雙手沾染鮮血。
「哦?」李星澍饒有興味的看著他,輕笑,「那你想怎麼阻止我?」
安息:???湊扁你哦!
「你如果想殺他們,就踏著我的屍體過去吧!」
安息張開雙臂,大義凜然的攔在李星澍面前。
這話說的他自己都覺得羞恥,彷彿某個古早狗血電視劇的台詞。但這是他在目前的情況下,想到的最佳解決方式。
如果真的動手,李星澍是只厲鬼,關底boss,在遊戲裡就是有AOE技能,能召喚小兵的法師。
而安息,普通人一個,力量處於全國大學生平均水平,可以在上一場遊戲裡揍老爺爺,但揍不了法系輸出。
所以,他只好選擇相信李星澍那句「我永遠不會傷害你」。
「你就這麼篤定,我不會動手?」李星澍緩緩飄起來,地面上濃稠的鮮血凝聚於他的指尖。
安息:大哥,你之前自己說的!言出必行啊大哥!
「那你親我一下,我就放過他們。」
下一秒,李星澍就擺出了那副安息熟悉的,理所當然的嘴臉。
安息:……
「別害羞,又不是沒親過。」李星澍像個誘拐犯一般循循善誘。
「真的放過他們?」
「當然。」
「你豈不是通關失敗了?」
「不會。」
安息瞇起眼睛,「你還有後招對不對?」
李星澍笑意不變,「你不親我,我不會用的。」
安息:……
「……行,你閉上眼睛。」最終,安息妥協了。
反正像他說的一樣,又不是沒親過。
李星澍從善如流,飄到安息面前,閉上眼。
昏暗的燈光之下,李星澍長而濃密的睫毛在他眼底打下深深的陰影,他立體的五官此刻看上去完美如雕塑。他此刻整個人寧靜而平和,他交由安息的,是無條件的信任。
安息緊握的拳頭輕輕放下了,他剛才想趁李星澍閉著眼給他一拳,揍醒這個草菅人命的傢伙,但不知為何,安息下不去手。
這傢伙看上去,情真意切。
總不能真的親他一下吧?
安息湊近,歪著頭觀察李星澍的面容,考慮要不然直接親臉算了。
他越走越近。
叮——
突然間,鈴聲頓響,嚇得安息連退幾步。
【準備時間已結束】
【請考生作答】
安息:what?答什麼?我連題目都不知道啊!
世界如同被捲入浪潮一般翻轉過來,安息站不穩,順著地面連滾了好幾下,撞的額頭疼。他感覺自己就是一直被關在快速轉動的圓球中的倉鼠,跟不上球壁的運動,連滾帶爬。
突然腳下一空,安息倏地下墜。
「啊啊啊啊啊——」
他還沒叫完,穩穩當當落地,屁股下橫著一根堅硬的木板。
「Hi……」安息和對面的人打招呼,一臉尷尬。
對面坐著同樣有些尷尬的阿納托利。
安息這才觀察四周,他們現在坐在一條小船上,飄蕩在銀月下的湖水中央,遠處可見隱約的堤岸,和一幢熟悉的大樓。
三教。
看來他們此刻處在學校西北角的湖中。
就在安息四下觀望的時候,又有幾個人尖叫著出現在船上。正如李星澍所說,除了潘太太和最初的兩名不合格玩家,其他人都還活著。
【答題紙已發放】
【第四部 分:寫作】
【請考生作答:你們中出的叛徒是誰?】
一張白紙憑空出現在安息腿上,還附帶一支黑色水筆,然而安息是懵逼的,最後一場考試的問題是這個?
日了狗了,他都快忘掉直播間還有這個設定了!
叛徒和圖書館有什麼聯繫?難道圖書館裡有線索?完蛋他全部跳關了!
媽蛋!李星澍你倒是送佛送到西啊!
「好的。」低沉磁性的聲音自耳畔響起。
安息猛然抬頭。
李星澍從虛空中現身,一把奪過船上五人的答題紙,輕輕一揮全部震碎,撒進了泛著清冷月光的湖水中。
他一直藏在身後的另一隻手此刻露出真容,手中赫然抓著階梯教室裡的廣播。
這是安息第一次看到廣播的全貌,原來它除了那張血盆大口,背後還有一個與之相比過於小巧的身體。
安息:臥槽,真的是喇叭成精!
李星澍站在水面,月光的清輝染在他的髮梢,他眼眸晶亮,對著驚訝的安息溫聲說道:「你還欠我一個吻。」
與此同時,岸上傳來淒厲的鬼嘯,遠處只露出屋頂的圖書館轟然坍塌,銀月之下黑氣四溢。
天地翻覆,百鬼夜行。
作者有話要說: 李星澍: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已經見過家長了。
安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