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發4

　　時小鮮大搖大擺地走進牢房。

　　「押送」她的侍衛還在琢磨，他到底該怎麼交接，才算是完成了樞玉仙君交代的「好好照顧」。

　　旁邊，三個看守死牢入口的守衛，正聚在一起喝酒吹牛。其中一個看守，一看到時小鮮，頓時眼前一亮，上前來就對她拉拉扯扯、上下其手：

　　「你是新到的？來來來，我給你安排一間上好的牢房。你這般姿色，好好聽話，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唷。」

　　看守不由分說地一邊領人，一邊推搡揩油。侍衛大驚失色，連忙叫人。

　　「不——」他也就來得及發出一個單音。

　　時小鮮都沒給這個看守一個正眼。她就輕輕抬手，普普通通，一個衝拳——連活動筋骨的力道都算不上。

　　下一瞬，她拳下爆出一股強勁罡風。來推搡她的看守，直接被轟進牆裡，摳都摳不出來！

　　押送時小鮮過來的侍衛只覺脖子後面一涼。時小鮮周身旋繞淡淡地饕餮氣息，光看背影都十足兇殘。

　　……就這還需要人去好好照顧？這是只有等她「好好照顧」別人的份兒吧？！

　　侍衛大喊一聲：「人我送到了！」然後也不管什麼交接不交接的，屁股跟著火一樣一溜煙就跑了。

　　時小鮮回頭看看那落跑的侍衛，聳聳肩，又看看那幾個牢房看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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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盯住的一瞬間，還在幫忙摳同伴的兩個看守虎軀一震，齊齊轉身抱頭，縮在牆下！

　　等了好一會兒，沒有動靜，才敢偷偷從指縫裡偷看時小鮮的動向……

　　時小鮮見沒人上來管她，就自顧自地往牢房裡走了。她跟視察一樣，走過陰森的走廊。

　　死牢裡還有其他囚犯，見這狀況都以為越獄有望了！紛紛猛敲著柵欄歡呼。時小鮮就昂首闊步的，在眾人歡呼雀躍的喝彩中，走到一個空牢房前面，一點頭：

　　「嗯，我就要這間了。」她滿意地敲定了牢房，回頭看向看守，「喂，你們來個人過來，給我開開門啊。」

　　……死牢裡頓時一片寂靜。

　　那倆看守也沒見過這種場面，頓時有點無所適從。

　　「喂，你們不是負責開門的嗎？」時小鮮等了半天，看他們不動，覷著眼睛開始催人。

　　蹲在牆腳的倆看守，都是一臉哭相，想說「不，我只是負責看門的。」但時小鮮渾身冒著兇焰煞光，他們哪裡還敢和她說道理？

　　兩個看守彼此推搡著，終於在時小鮮耐心即將耗盡前，其中一個瑟瑟發抖地掏出鑰匙摸過來。

　　「呿！還以為來了個什麼人物，結果是個傻子！」一個聲音在身後響起，時小鮮順著看過去。只見在走廊盡頭，最陰暗的房間裡面，一個靠牆半躺著、嘴裡嚼著幹稻草，吊兒郎當的小妖，正一臉嗤笑地看著她。

　　時小鮮甩甩頭，又定睛看了看。

　　牢房裡面，那個小妖也愣了愣，下意識的摸摸自己的臉，以為自己沾了什麼髒東西。然後反應過來，又一臉兇橫地吼時小鮮：「你看啥！沒見過猛男嗎？」

　　「誒！這裡有個大蘑菇。」時小鮮兩眼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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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男蘑菇精最討厭別人叫他蘑菇了！當場發飆地站起身，口水四濺地大罵：「蘑菇你大爺！我是個靈芝，靈芝懂嗎！你個傻了吧唧的土妞！」

　　「哎喲~！這個蘑菇可兇惡了！」時小鮮嘿嘿嘿地搓著手，直直向蘑菇走過去。

　　在她火熱的注視下，蘑菇精身軀猛地一緊，有一種清白即將不保的錯覺！他往牢房裡面縮了縮，然後又看到了牢房前面的柵欄，頓時又有了底氣：這死牢的柵欄都附了天雷，專門克制精怪的。而他雖然看不穿時小鮮本體，但她不也就是個精怪嗎？

　　不怕。她進不來。蘑菇精想著，又給自己打打氣，往前邁了一步。和站在牢房前面，隔著柵欄，瘋狂流口水的時小鮮，深♀情對視。

　　輸人不輸陣！蘑菇精努力吸吸鼻子壯壯膽，隔著監牢門，繼續叫駡：

　　「呵，兇惡？你對兇惡一無所知！」他大拇指對著自己胸膛一戳，「天庭死牢一條街，打聽打聽誰是爹！死牢首霸、極惡神菌，說的就是你大爺我了！」

　　蘑菇精隔著監牢門，努力擺出地痞無賴式地「抬頭向下45度鄙視你」的欠揍面孔：「怎麼樣？怕了沒？服不服？」

　　時小鮮咽咽口水，搖搖頭。

　　「哼！」蘑菇精更相信她是進不來了，有恃無恐地繼續叫囂，「不服你進來打我啊！」

　　只見時小鮮一點頭，用手背擦了擦流出來的口水，然後，一隻手抓著一根柵欄，往兩邊一掰……

　　就走進來了。

　　柵欄上的天雷觸動，瞬間十方雷暴，齊齊轟來！牢門前耀光大盛，宛如星辰爆裂！

　　蘑菇精完全無法直視雷光，只能擋住眼睛。數十秒後，爆耀的雷光散去，他才放下手。只見在雷擊的中央，時小鮮好生生的站著。

　　她身上環繞著尚未散盡的天雷，絲絲的雷電弧光，不時地從她身上冒起。她渾身都在滋滋作響，烤肉的香味從她身上彌漫開。而時小鮮卻跟沒事人一樣，抬手，聞聞自己焦香的手臂，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哎喲~我好香啊！要是被烤幹了一定好好吃的！」

　　這——是！個！狠！人！啊！！

　　下一瞬間，蘑菇精五體蓋地：「啊！爹，您這就進來啦！兒子給您磕頭了！」

　　「嗯，乖蘑菇！」時小鮮伸手摸摸他的頭，張開了嘴，口水直流。但就在她要下口之際，天道感應，讓她窺見了一縷和蘑菇精相關的「劇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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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劇情中，石小鮮被樞玉逮住後，也是關到死牢。本來葉曼青也不用再動手，要不了多久，石小鮮就會被混沌氣息徹底吞噬，默默的死在角落裡，任屍體腐爛了都沒人會再想起她。

　　但就算這樣，葉曼青還是覺得太便宜了石小鮮。

　　上輩子，石小鮮不是佔有了帝君的一生真情嗎？這一世，葉曼青就要讓石小鮮親眼看到，帝君對她的真心。

　　她算計好了時間，當石小鮮在死牢裡，已經被混沌氣息折磨的奄奄一息的時候，帝君也終於即將出關。

　　葉曼青就放出消息：帝君心魔未平，需要一份「真心」來平復心魔。

　　天庭的所有人便都奉上了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希望自己的「真心」能得帝君青眼，從此一步登天。

　　葉曼青也親自到了死牢，告訴石小鮮她一直要找的那個人，原來就是帝君。並且直說帝君一直想念的人，是石小鮮，不是自己。

　　因為帝君在瀕死之間，把他救回來的是石小鮮自願割下的血肉。他記住的是石小鮮不離不棄的真情。所以現在帝君的心魔，也只有石小鮮能除——就用她的血肉來解。

　　上一世，帝君一直被心魔所擾，舊傷反反復複。每當帝君心魔爆發時，也確實只有石小鮮一人能夠安撫。但那當然不是用放血割肉。石小鮮只需要抱著帝君，溫聲低語，說些平平常常的小事，就已經足夠。

　　而曾經的葉曼青，也就只能站在一旁，心如刀絞地看了不知道多少回，石小鮮對帝君纏綿悱惻的溫言低語，和兩人相知相守的靜靜相擁的場景。

　　這一世，帝君依然受到心魔困擾，而葉曼青已經太知道該怎樣安撫了。她不停的施展手段、把握尺度，讓帝君對她越愛越深、越來越離不開。

　　而葉曼青這時候來讓石小鮮割肉放血，當然只是說來騙石小鮮的。葉曼青還又騙她說，只要她能解了帝君心魔，就能被接出死牢，療傷修養。

　　但石小鮮其實並不在乎那麼多。能把她最後能給的東西，都獻給了她一直記掛在心裡的那個人，她已經非常開心了。

　　石小鮮沒有絲毫猶豫就把自己心尖的肉和血割下來。然後費勁「千辛萬苦」地按照葉曼青的指點，逃出了死牢。「悄悄地」潛入了綠玉宮，把自己的心、血，放在了所有獻給帝君的寶物中。然後躲在葉曼青告訴她的地點，躡足屏息地等待著帝君到來。

　　帝君出關了，他果然就是那個她一直在找的人。

　　石小鮮感到由衷的喜悅歡欣。

　　但帝君卻直接邁過了所有人奉上的寶物，隻伸手擁住了葉曼青。然後，聽葉曼青細細說了面前一堆「真心」的來由後，帝君輕輕一笑，揮手，將所有獻上的寶物，傾覆在地，碾成飛灰：

　　「只要你在我身邊，從此就心魔不起，歲月安寧了。」

　　帝君在葉曼青耳邊溫柔而深情地低語。

　　而石小鮮巴巴地奉上的心頭血肉，就和所有人奉上的珍寶一起，被扔在地上當成垃圾一樣碾碎成渣。

　　帝君將葉曼青帶到帝王寢宮，此後再沒有讓她離開過身邊。而石小鮮想再逃時，才發現自己按照葉曼青的指點，現在已經被禁錮在原地，動彈不了。沒過多久她就再次被樞玉逮住。

　　樞玉以為她死到臨頭，還要來「刺殺」葉曼青，就直接把石小鮮處死在了牢裡。

　　而這個蘑菇精，就是石小鮮當時的獄友。石小鮮死後，蘑菇精可能看著她可憐，當然，更可能是嫌她屍體發臭了難聞，就隨手幫她收了屍。

　　——石小鮮在過乎的人，都不把她當回事。她付出過的真心，都化了灰。

　　縱觀她一生，唯一得到過的一點善意，只來自於一個陌生人：就是這個蘑菇。

　　當然，後來混沌入侵的時候，死牢裡的所有囚犯都被扔去填戰線。這個蘑菇也和所有囚犯一樣，成了死在戰場的一個微不足道的炮灰。

　　「嗯。」時小鮮看完劇情，口水吸了吸，有點不甘心，但還是點頭道，「好吧，你是一個好蘑菇。」

　　「啊？」蘑菇精抬頭，一臉茫然，全然不知自己已經在饕餮的嘴邊上走了一圈。

　　時小鮮就這樣和兇惡的蘑菇，開始了一段芬芳美味的獄友生涯。

　　而另一邊，樞玉拿著玉綹，沉思良久，最後還是到了綠玉宮。他和葉曼青閒敘了一陣後，微微斂眉，像是無意間想到什麼一樣，隨口道：

　　「昨日，容舒仙子煉器時，將升仙前本體排出的絨屑融入其中，煉出了一柄本命靈寶飛劍。可惜，我當初啟智、化形，一路都未有雜質遺留，否則我現在也可以托她，替我煉一柄本命靈寶出來了。」

　　「這有什麼可惜的？」葉曼青輕笑一聲。

　　樞玉心底大大地鬆一口氣，嘴角也帶上一點弧度。他以為葉曼青馬上就要告訴他玉綹的事情了，心想這石小鮮，果然就是個厚顏無恥的雞鳴狗盜之徒！

　　卻不料，葉曼青的下半句居然是：

　　「那容舒不過是後天化形，而你本來就是先天靈寶，哪裡又會有雜質排出來？」

　　樞玉的手劇烈地顫抖了一下，轉頭，看向葉曼青，滿眼都是不可置信！

　　葉曼青也察覺不對，微微皺眉，輕聲問：「怎麼了？」

　　樞玉嘴唇抖動一下。沒等他說出什麼來，旁邊，有侍從匆匆來報：「仙子、仙君，帝君剛剛出關了！」

　　「怎麼會提前這麼多？」葉曼青立刻站起身，神色很是疑惑。

　　「……什麼叫『提前』？」樞玉沙啞地問。帝君閉關修養，並沒有給出過既定的出關時間，一切都全看帝君的恢復情況而定，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提前不提前。

　　葉曼青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但也只是搖頭一笑，掩飾過去。

　　旁邊，侍從又聲音微顫地插話道：

　　「請兩位仙君稍後再敘。仙子，您快往寢宮求見一回吧。帝君的情形，像是有些……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