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c28

　　069.

　　第五局， Dct被幾乎爆種的ccg壓制， 拿了第二， ccg成功吃鶏。不過依前幾局的綜合積分來看， Dct應該還是第一。

　　比賽完全結束。

　　夢帥摘下耳機， 專門走到Kant旁邊， 給了他一個擁抱， 然後一起走進選手通道。

　　大屏幕上放出選手通道和休息室的內景，人太多了， 內場很亂。姜棠找不到Kant的身影了。解說還在複盤比賽，姜棠聽不進去。她下意識掏出手機， 想發條微信給Kant， 可又不知道說什麽。

　　她摁亮手機，經常看的電競論壇已經轟轟烈烈開了一整版帖。有吹噓Dct成績的，有駡JKg、ccg不爭氣萬年老二老三的，當然也有覺得Ace表現實在太差恨鐵不成鋼的。

　　那個曾經在p大十大熱帖下招搖過的網友， 又竄出來幸灾樂禍。

　　「我也不說什麽了，Ace比賽打成這個逼樣誰的鍋誰清楚， 指揮爛得一匹， 狙位架槍架不住槍法莽有個屁用， 突擊手第一個變突破口， 自由人哪哪都要走哪哪都不行， 我想問Ace真的是職業隊？」

　　下面都是吵著分鍋的， 噴指揮太爛第一個被淘汰的， 指責突擊手變突破口的， 怒斥自由人槍綫都不會拉的。當然因爲Kant最有知名度，更多的是指責他的。

　　指責他的狙，在團隊裡完全沒有發揮作用。

　　大屏幕上公布了積分，第一名是Dct，穩到不行。Dct的粉絲都尖叫起來，呼聲震天熱情無比。

　　微博上粉絲都說啊，Dct的比賽有什麽好看，醒來就是一場勝利。

　　前三名的戰隊上臺領獎，主持人笑著採訪了Dct一遍。姜棠沒看，低頭盯著手機上那個「等我比賽結束」，亂七糟地扣字，想說點什麽。

　　所以，比賽打成這個樣子，到底是誰的責任？

　　她心緒起伏，腦子裡亂糟糟一片，不知道說些什麽。

　　……

　　突然，左手臂被人碰了一下。姜棠轉頭一看，有個戴著口罩和帽子的人蹲在她旁邊。

　　是Kant。

　　Kant的聲音悶在口罩裡，被現場山呼海嘯般的呼喊掩蓋住，姜棠只能聽見一點低下去的尾音：「……跟我來。」

　　姜棠跟著Kant穿過後臺走出場館後門。

　　Dct一群人正好出來，提前堵在附近的粉絲不多，但也嘩啦啦圍了他們一圈，尖叫著問他們要簽名。還有其他戰隊的人，也在附近。

　　Kant握著姜棠的手腕，一直把她帶到Ace的保姆車停的地方。

　　已經有一群人等在那裡了，Ace一群隊員，還有領隊教練工作人員之類的，都在聊著比賽話題，臉上沒什麽笑意。

　　Kant的隊友們隻和姜棠見過一面，但居然都記得她。

　　whyme先凑上來打招呼：「哎，是棠妹！」

　　姜棠恍恍惚惚的，她的所有知覺和感覺都集中在自己被Kant握住的手腕上。Kant的手指扣在她的腕子上，有點冰凉。她整個人有點遲鈍：「是，晚上好啊……」

　　Ace官博娘是個卷卷頭髮的小姐姐，看起來沒太被比賽成績影響，看到姜棠就熱情開朗地上躥下跳：「哎喲，是棠棠太太！」官博經常轉發姜棠的圖。

　　官博娘好奇地瞅瞅Kant，又瞅瞅姜棠：「太太和我們一起去聚餐嗎？阿樾，你們……」

　　她還是沒把話說完，只是用那種心照不宣的眼神和旁邊的人對視。

　　林樾一直沒放開手。姜棠被那麽多人用各色眼神注視，有點渾身不大對勁，輕輕掙了掙，小聲說：「林樾，你放手呀。」

　　他捏得更緊了。

　　姜棠抬頭看去，他抿著嘴唇，微微側過臉，深黑的髮絲貼在臉側，又細又軟感覺很柔和。傍晚有一層微光鍍在他臉頰旁邊，簡直脉脉含情，可是……可是他故意側過身去，看不見他眼睛，看不見所有神色。

　　給人的感覺幷不如想像中那麽冷漠堅硬吧——或者說有點脆弱。

　　畢竟剛結束比賽。

　　姜棠嘆了口氣。

　　070.

　　其實剛剛聽了解說一頓調侃，她覺得Ace能拿這個成績已經非常厲害了。國內頂尖豪門戰隊Dct、JKg、ccg、Ftg，哪個不是國之棟梁，哪個不是朝廷肱骨。Dct號稱護國神團，JKg把國際强隊安排得明明白白。還有老牌戰隊tc-AAA唐朝戰隊，QLg潜力股戰隊，都有强勁實力，隊內也有明星選手。

　　Ace能在强隊雲集的K-mars吃一把鶏，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但是林樾心裡絕對不會開心。

　　姜棠沒有再掙開，只是柔聲問：「林樾，我們去哪裡啊？」

　　林樾還沒說話，旁邊有人高聲叫起來：「哇調查團你們怎麽回事，還走不走了？餓死了都要！」

　　「就是就是！」tranquil嫉妒地看著還在被粉絲圍陷的Dct。

　　Dct那邊火火揚聲說：「走啦走啦，老子也要餓死了！」

　　Ace又和Dct一起聚餐。關係是真的近真的好。

　　網上很多人說Ace蹭Dct熱度的。很奇怪，有的人就是不願意相信這個世界有「朋友」這種東西，在他們眼裡，所有的事情，關係、友好，都有目的。

　　也不知道林樾上一次回基地之後到底是怎麽跟隊友和工作人員解釋的，反正沒什麽人像上回一樣調侃林樾。大家都很正常，官博娘尤其熱情。

　　熱情到甚至問：「誒，太太，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Ace啊？我們宣傳部福利一級棒的！」

　　旁邊有人「哎」了一句：「不缺人啊我們不是？」

　　官博娘斬釘截鐵：「缺太太這樣的大觸！」

　　Dct也有工作人員小姐姐凑熱鬧：「可以哦，我們團福利更好，太太有興趣爬墻爬一下我們團嗎？」

　　調查團和阿册隊開始和諧撕逼。

　　一頓飯也沒吃什麽，就到了挺晚時候。姜棠還沒定酒店，想了想，問：「林樾，你們酒店定在哪裡？」

　　他報了個地址。姜棠在手機上操作了一會兒，也定了同一家。

　　吃完飯一群人還是打算像上回那樣唱個歌玩個游戲什麽的，但是Ace顯然沒有Dct那群人興致高。

　　全場沒幾個女生，官博娘明顯很喜歡姜棠，問：「太太去不去，也去玩嗎？」

　　她姿態言語已經很親密，姜棠猶豫了一下。她就央求說：「太太也去吧？待會兒一起回酒店？我們同一家對不對？」

　　他們玩的地方也就在附近，進了房間就能聽見有人在唱歌，那種很深情的情歌。一堆人吵吵嚷嚷聚在旁邊聚衆賭博，官博娘抱著姜棠的手臂，絮絮叨叨跟她吐槽阿册大小事。

　　真是神奇的自來熟。姜棠不是這樣的人，不太懂。

　　但突然又覺得，自己跟Kant好像是這樣，神奇地自來熟。

　　幾個女孩坐在沙發上聊天，Dct的經理小姐姐被起哄唱歌，拿過麥踩著茶几豪放地亮了幾嗓子。姜棠坐在原地，撑著下巴安靜地看，長頭髮披在背後，很溫柔的樣子。

　　突然手機「叮咚」一聲。

　　是微信。

　　Kant.：

　　-我在外面陽臺

　　-你能不能出來

　　071.

　　姜棠不知道爲什麽心裡一慌，連忙摁滅手機的光源。沒什麽人注意她，她輕輕拉開門走了出去。

　　順著長長的走廊一直往外走。廊燈是那種明亮的暖黃色，光路一直鋪展到走廊盡頭的露臺。姜棠一直走到露臺入口，背後是明亮的光綫，面前的露臺却沉在昏昏欲睡的幽暗裡。草木繁茂葳蕤，她看見Kant靠在露臺邊緣的欄杆上，默默想自己的心事。

　　沉浸在一片幽晦不明的昏暗裡，神色模糊不清。

　　姜棠停頓了一下，慢慢走過去，輕聲問：「怎麽了？」

　　他轉過身來，看著姜棠，沉默了很久。

　　姜棠問：「是因爲比賽成績嗎？ 」

　　夜風是濕潤溫柔的，撩起他一絲細軟的頭髮，他注視著很遠的地方，睫毛低低地垂著。

　　姜棠耐心地再問一遍：「是因爲成績嗎，林樾？」

　　他安靜地看著很遠處閃爍的霓虹燈，既沒有承認，也沒有搖頭。過很久，轉頭來看姜棠，他聲音沙啞：「……是不是我的錯？」

　　只是覺得，好像又回到了北美，回到被噴「毒瘤」的那段時間。

　　很久以來沒有一個人願意聽年輕的只想贏的Kant選手解釋。他在北美，頂著「K神繼承人」的光環出道，所有人一開始都說，這是下一個Kafka。但是一打綫下賽就爆炸脫節。

　　想贏啊，他回了國，轉了項目，想贏的想法有多强烈，那種渴望一直在血液裡鼓噪。他安靜得像月光下冰凉的海水，可是血液裡奔涌不息的勝利欲望，把海水都燙到沸騰。

　　他的眼睛靜默如謎，在夜晚姜棠只聽見他壓抑的呼吸。

　　還是一個職業生涯才剛剛開始的選手。懷疑，迷惑，失落，都要經歷。

　　姜棠是個電競圈外的年輕女孩。一路讀，都很順利，最大的叛逆是高三想去學美術。她盡力理解這群全世界玩游戲玩得最好的選手對榮耀和勝利的嚮往——

　　她確信自己能理解，可是不知道怎麽安慰。

　　林樾直直地看著姜棠的眼睛，啞聲說：「我知道問題在我身上。」

　　姜棠拉住他的手臂，無聲而堅定地搖頭，一雙眼睛在黑夜裡濕潤發亮。

　　她沒有多說，只是：「我相信你。」

　　他閉上眼睛，小幅度搖了搖頭。

　　姜棠不知道怎麽回事，衝動地就，環抱上他的腰，悶在他胸口，也沒有說話。

　　年輕的Kant選手楞了楞，把手慢慢放到姜棠背上，緊緊扣住，輕輕吸氣，聲音悶悶的：「姜棠，我是不是……」

　　姜棠抬頭，很肯定的語氣：「不是你的錯，林樾。」

　　「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表情，讓我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