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斷絕
「媽!」不敢讓顧韵再繼續說下去,肖倩倩近乎是驚叫著喊了一聲, 「我做錯了什麽?」
「難道就是因爲我剛剛說錯了幾句話麽?如果是這樣的話, 我可以給莧莧道歉的……」
看著依舊試圖掙扎的女孩,顧韵不是不難過。
只過了一個月而已,肖家怎麽突然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還有面前這個孩子……不知道爲什麽, 顧韵只覺得陌生, 她好像第一次真正的認識這個養在自己膝下二十六年的女兒。
巧言令色, 以最無辜的姿態說出最狠毒的話。這就是自己同丈夫教育的成果, 說起來, 還真是失敗啊……
所以從源頭就犯下的錯誤, 大概從一開始偏離了正確的航道。
這一刻, 顧韵本能的感覺到了一陣接著一陣的窒息, 她的心也像是被一個大手攥住了一樣,生疼生疼的。
想到臨走的時候, 白莧那個寡淡如水、古井無波的眼神, 她看向自己的時候, 裡面半點感情也沒有了。
無論是逛街時候的嬉笑, 還是到公司給自己送午餐時候的古靈精怪,抑或是把自己從書放裡拉出來, 帶著自己痛痛快快的看電影放鬆, 這一切一切的場景, 都在自己扶起肖倩倩的時候,隨風消散了。
微微閉上眼睛,顧韵强迫自己硬下心腸。
既然從一開始就是錯的, 那現在掰正還來得及吧?
「我真的不知道那個張……我媽她說的是假話啊,我只是一時被莧莧的粗暴嚇到了,真的,媽你一定要相信我啊!」極度的慌亂之下,肖倩倩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再說什麽了。
再看顧韵一臉冷靜,似乎完全不爲所動。
知道她這邊是行不通了,肖倩倩趕忙轉頭看向肖問東,「爸!爸!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快幫我勸勸我媽,求求你了……」
剛開始肖倩倩的聲音還十分高昂,到了後面,她完完全全帶上了哭腔。
當年五六歲的小姑娘生病的時候,也是這麽可憐巴巴的看著自己,一聲一聲的叫著,讓自己恨不得代替她痛。
可現在……
知道自己妻子這麽說一定是鐵了心的,肖問東狼狽的轉過頭,選擇不去看肖倩倩。
如果有細心的人在場的話,一定會發現他整個眼眶都是紅的。
可惜,這個時候肖倩倩已經完全顧不得這麽多了,見兩人這麽無情,她心中又恨又惱。
如此輕易就放弃了自己,說到底,這麽多年的疼愛大概都是假的!
斂去那一絲絲怨恨,肖倩倩看最後一個自己能够求助的人,她的弟弟,肖鳴。
「阿鳴,你是相信姐姐的,對不對?」
看著幾乎癱軟在地的女孩,肖鳴感覺到整個人被分成了兩半,理智和情感相互衝擊,讓他好半晌說不出話來。
半晌後,終究少年魯莽,沉不住氣,肖鳴語氣飄忽的問:「你剛剛是……」
「是故意的,對不對?」
「你嫉妒白莧,你嫉妒她。」
「你不想讓她跟爸媽相處融洽對不對?」
「你覺得她搶了你原本屬你的東西,是不是?」
……
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少年的言語越發犀利,肖倩倩的臉色也越來越白。
再沒有比這更明顯的答案了,空氣中逐漸彌漫起來一股令人窒息的沉默。
終於,肖倩倩承受不住,精神幾近崩潰,「是,我是嫉妒她,怎麽樣?!」
狠狠的用袖子擦掉眼泪,她顫抖著,歇斯底裡的喊:「她憑什麽一來就搶走了我的東西?!」
「我的家庭,我的爸媽,我的所有!憑什麽!」
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但更可怕的,還是那顆不思回報的心。
垂下頭,雙手本能的收緊,接著肖鳴一語中的,「那原本……就應該是她的。」
如果不是肖倩倩的親媽張桂芬,這所有的東西都應該是白莧的。
優渥的生活、幸福的家庭、平安順遂的童年……這些,都應該是屬白莧的。
可現在呢?
現在又是怎樣一番景象?
「對對對,都是她的,我就是個小偷行了吧!」見事態已經徹底無法挽回,肖倩倩也不想再壓抑自己了,「難道就只是我自己一個人的錯麽?」
「你們因爲區區幾句顛倒黑白的話就懷疑她,我看了真是覺得可笑!」
「你們對白莧的感情,究竟又有幾分呢?」
「你!你!還有你!」依次指過面前的三人,肖倩倩冷笑。
「你們,真是虛僞的讓人作嘔。」
從白莧到她,說放弃就放弃,他們誰又比誰好到哪裡去呢?
沉默了一瞬,肖問東這次是真真切切的生氣了,他再抬頭的時候,滿心滿眼都是失望,「滾。」
「給我滾!」
「滾就滾。」沒了肖家,她還有顧家可以去。
想到自己的未婚夫,肖倩倩終於感覺到了幾分熨帖,「希望你們不會後悔!」
撂下這句話之後,她就不管不顧的離開了休息室。
二十六年的父母感情,最終落得零散收場,不得不說是一種諷刺。
經過這短短幾個小時的功夫,見自己的父母看起來像是老了十歲,肖鳴沒有吭聲,他隻默默地挽住兩人的手臂,帶著他們離開了酒店。
四十分鐘後,一行三人回到星月灣。
推開別墅門,看著噤若寒蟬的傭人們,顧韵扯了扯嘴角,「莧莧她……已經走了麽?」
「走、走了。」
「什麽東西都沒有留下?」肖問東語氣頽然。
顯然,到這個時候,他也感覺到了自己這個做父親的失敗了。
話音落下,從樓上走下來的管家頓了頓,「有。」
「莧莧小姐留下了這個。」
看到老者手中的盒子,肖鳴主動伸手接了過來,「這是什麽?」
「是……」看了一臉黯然的夫人,管家想了想,到底還是選擇據實以告,「是莧莧小姐之前給您準備的生日禮物。」
大概是覺得沒必要帶走了,所以才留下的。
忙不迭的拆開樸實無華的包裝紙,在掀開盒子的時候,顧韵的手已經顫抖的不成樣子了。
那裡面,靜靜的躺著一個做工精美,幷且鑲嵌著小珍珠的錢包。
「願你快樂長安,永無煩憂。」
摩挲著便簽紙上清晰飄逸的字體,終於。
顧韵抱著那個錢包泣不成聲。
——
次日清晨。
掀開被子伸了個懶腰,白莧第一件事就是拉開窗簾,打開窗戶通風。
機器換掉的氣體,終究沒有自然風來的舒爽。不經意間往下瞥了一眼,白莧發現孟既庭正在跟自己做同樣的動作。
眨了眨眼,她笑眯眯的揮手,「老闆,早上好啊。」
真是……太不檢點了。
因爲女孩穿的是睡裙,從下面這個角度看過去,孟既庭很容易就看到了掩藏極深的一抹純白。
垂下眼睫,半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他從陽臺轉身回了自己的臥室,連開了一半的窗戶都不管了。
咦?這人怎麽剛過去一夜就變得這麽冷淡?
好吧,可能他有起床氣。
聳了聳肩,白莧坐在床上把自己的小睡褲脫下來,接著是睡裙。換上了公司的統一發的職業裝,她去洗手間洗漱。
大約十分鐘後,白莧下樓。
聽到「噠噠噠」的脚步聲,孟既庭準備拿報紙的手一頓,「對了,肖家連夜宣布跟肖倩倩斷絕關係了。」
就這麽斷了?
這也太隨意了一點,之前不是還好好的麽?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然而白莧幷沒有因此産生絲毫的好奇,「挺好的。」
畢竟她幷不喜歡肖倩倩,肖倩倩失去了肖家這個助力,她還是相當喜聞樂見的。
就這樣?
孟既庭對這個回答有點不太滿意,很快,他就沒有心思再想這些了。
坐在餐桌上準備吃早飯,等第一口白粥滑入喉間,白莧才後知後覺得看向坐在上位的男人,「老闆,我真的很感動。」
「?」孟既庭有些沒有反應過來。
「你是特意爲我留意肖家的消息的吧?」從工作以來,白莧還真沒見過這麽仁義的上司。
外國的那個……算了,不提也罷。
握著勺子的手頓了頓,孟既庭淡淡道:「你想多了,只是無意間翻手機新聞看到的。」
好吧,自己的同胞就是比較矜持。
白莧見狀撇了撇嘴,沒有再吭聲了。
大概四十分鐘後,兩人這邊剛吃完早餐,那邊車子就到了大門口。在看到白莧的時候,年輕的司機心中本能的生出了一陣危機感。
「別緊張,你忘了我的車被撞壞了,現在還在修理廠呢。」
對啊,自己怎麽忘了這一茬了。
司機聞言頓時就有了底氣,跑車再好,新鮮勁過了,老闆終究還是要回歸的。
完全不知道自己司機心中的欣慰,孟既庭上車以後就開始給白莧交代工作,「你今天跟沈特助一起接人,幷且幫著他安排一下工作。」
「好的。」白莧一口答應了下來。
「我可以問一下是誰麽?」
「趙總公司的幾個設計師。」孟既庭一邊看最近的財務報表,一邊粗略的解釋了一下。
「對了,我要提醒你一點,他們這些有才華的人脾氣一般都比較怪,你記得同對方好好相處,因爲他們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在孟氏這邊駐扎。」
「不過……如果這些人太過分的話,你也可以來告訴我。」
想了想,最後孟既庭還是加上了這一句。
「沒問題,你就放心吧老闆!」本來白莧是沒有在意的,一直到進了公司,她才發現是熟人。
正是之前商場遇到的那個長髮美女——趙葉琦。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白莧,趙葉琦先是楞了一下,接著轉頭對自己的同事道:「就是她!」
「聖洛朗大師親手做的錢包就在她手上。」
「唰」的一下,十雙眼睛當即就像探照燈一樣望了過來。
孟既庭:「……」
自己大概、也許是白操心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莧:我有特殊的吸粉技巧。
孟既庭:相信我,我是霸總,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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