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决裂
「二十年前,是她偷偷在醫院換了孩子。」爲了顧韵和肖問東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也爲了三人以後能够不留遺憾, 白莧準備將自己所知道的事全部原封不動的說出來。
說起來,她曾經也幻想過自己的親生父母會是個什麽模樣。
如今也算是實現了當初小的不能再小的願望。
「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的, 她把見不到女兒所産生的怨氣都撒到了我的身上, 每天動輒打駡, 有的時候一天也不給我東西吃。」
說這些的時候, 白莧的表情很平靜, 輕描淡寫的就像是在講述別人的事, 而不是在說她自己的。
畢竟, 一切都已經過去了。她已經長大, 再也不會被面前的女人逼迫到那個份上。
寥寥幾句過後,顧韵大腦瞬間「嗡」了一下。
怎麽會?
她怎麽敢?!
原來, 二十年前不是意外, 而是有人蓄意調換的!
想起自己十月懷胎的那種滋味, 還有知道肚子裡是個女兒後, 對她呱呱墜地所産生的期待,顧韵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痛不欲生。
在這一刻, 一向溫柔的她突然覺得地面上跪著的女人是如此的面目可憎。自己把別人的女兒養的好好的, 結果對方却如此對待她的孩子。
憑什麽?
憑什麽啊?!
一旁的肖鳴聞言驀然瞪大了眼睛, 再看向不遠處的女孩的時候,他突然覺得心緒有些複雜。
原來她之前,一直過著這樣的日子。
張了張嘴, 肖問東也跟著沉默了起來,很顯然,他也沒有料到真相會是這個樣子。
見氣氛在短短兩句話的功夫就産生了變化,張桂芬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她知道,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如果不能扭轉的話,自己的下場絕對要比之前白莧說過的還要慘。
所以一定不能讓白莧如願!
「她撒謊,她撒謊!」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張桂芬幾乎是嘶喊出聲。
「當時我是因爲沒錢交住院費了,才會被趕出去的,一個剛生完孩子的産婦,怎麽可能會有多餘的心情思考那麽多?」
可能是事關自己的性命,所以張桂芬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醒。
「而且她當時只是個不記事的嬰兒,怎麽可能知道當年的真相是怎麽樣?我之所以會打她,也是因爲她從小就喜歡撒謊。最讓我難過的是,她居然會爲了一點零食而讓一個四十多歲的老男人摸自己的身體,當時她才五歲啊!」
「試問,有哪個母親遇到這種情况能忍得住自己的怒火?我只是高中畢業,沒什麽文化,面對這種情况,我能怎麽辦?到最後我只能餓了她三天,那三天時間看著她發高燒,我這個做母親的心也是跟刀割一樣的疼。」
剛開始女人還能克制的住,到了後來,她幾乎是痛哭出聲。言之鑿鑿,全然一派對自己女兒的心痛和惋惜,以及深深的悲哀。
一滴、兩滴、三滴……短短兩分鐘的功夫,張桂芬面前地毯的顔色甚至因爲濡濕而加深了不少。
「不信你們去她現在住的地方問,即使到了現在,她的風評都不是很好。」幸好自己之前曾經去那棟老房子看了看。
想到那些傳聞,張桂芬不斷的增加著自己的籌碼,很快,她哭的越發傷心了,「沒有把她教好,是我這個當母親的錯……」
騙子!
原本肖鳴都已經動搖了,直到他聽到最後這一句。自己看到的那五個億,絕對不是靠取悅男人就能賺到的,「你胡說!」
見他居然是第一個反駁的人,再看肖問東和顧韵臉上都露出了掙扎的表情,顯然是在思考這些話的真實性,肖倩倩眼中閃過狠色。
差一點就要成功了,絕對不能出意外!
一把抓住白莧的禮服下擺,趁著兩人腦子一片混亂的時候,肖倩倩哽咽著在上面加了一把火,「我知道莧莧你不想讓我們知道你的過往,但你這樣虐待我媽,用暴力封她的口是不對的啊。」
「只要你坦白的說出來,我們不會看不起你的。現在來了肖家,以前的一切不會有人再提起來的,所以你真的不必……不必這樣……」
或許是覺得她這樣的手段太過於可怕,女孩甚至還小聲抽泣了起來。
「其實你不用做出這樣的表情。」幾乎是在肖倩倩摸到衣服的瞬間,白莧就將她一把踢開了。
「你看重的東西,其實對我來講一文不值。」
在肖問東和顧韵面露掙扎的時候,白莧心中就有了决斷。
她已經不是小孩子了,對於這份父母感情,她從來沒有期盼過,現在自然也談不上失望。
只是感慨還是有的。
自己的父母緣真的薄到了這個份上,一個月的時間雖然短,但怎麽也應該比一個陌生人來的親切吧?
現在看來,似乎幷不是這樣。
直接忽略了肖問東和顧韵,白莧徑直走到了張桂芬的面前。
「你要做什麽?」本能的想要捂著肚子站起來,但下一秒,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肖倩倩强忍著沒有動作。
笑了一下,白莧淡淡的問:「你以爲這樣有用麽?」
「你、你……」口水本能的分泌,張桂芬脖子後仰,似乎這樣就能使自己離面前這個女孩遠一點,再遠一點。
「我已經不是你幾句話就能隨便糊弄過去的小孩了。」平靜的說了這麽一句之後,白莧隨意一揮手。
「帶走。」
得到囑咐的保鏢們連猶豫都沒有猶豫的動作了。
「你們要做什麽,放開我!」心臟一陣一陣收縮,張桂芬的直接破音了。
看到這一幕,肖問東回過神來。看著亭亭玉立的女孩,他的眼中帶著濃濃的失望,「你實在是太過分了。」
不止過分,而且狠毒。白莧自動在腦子裡幫他補全了後面沒說出口的話。
顧韵沉默著,然後走到肖倩倩那裡將她扶了起來。
答案再沒有這麽清楚了。
肖鳴站在一旁怔怔的看著這一幕,「事情真不是這樣的啊!」
「她手機上——」
因爲太過急躁,肖問東壓根沒讓自己兒子把話說完,他目光凜冽,看向自己這個女兒,「你不能把人帶走。」
「這樣是犯法的。」
「如果我偏要呢?」既然已經撕破臉了,白莧說話也就不再注意什麽態度了。
很快,肖問東身體力行的告訴了她,肖家也養了很多保鏢。
見空氣中的□□味兒已經清晰可聞了,許肖榮和陸治光坐不住,趕忙站了出來。
這兩個人怎麽到這裡來了?讓肖問東三人意外的是,對方竟然站到了白莧的身後!
只有肖鳴,對於這個場景,他既意外又不那麽意外,「你到底是做什麽的?」
這話問的當然是白莧。
「喲,小朋友很敏銳嘛。」許肖榮有些意外的挑了挑眉毛。
本來以爲肖家人眼睛都不好使,沒想到這裡還有一個例外。
只是現在已經晚了。
「她啊,反正來頭不小。」儘管幷不十分清楚白莧的職業,但爲了給她充場面,陸治光還是儘量往大了吹,給自己的小夥伴造勢。
「在國際上也是很有知名度的那種。」
嘴角抽動了一下,白莧無語,「……太誇張了。」
「算了,我們還是走吧。」
實在是聽不下去,白莧連聲催促。
「那……」瞬間相信了這句話,肖鳴深吸了一口氣,接著他認真的看著不遠處的女孩。
「你那五個億是靠自己的本事賺的是不是?」
應下吧,太狂妄。不應吧,又太虛僞。於是白莧笑了笑,沒有說話。
五個億,怎麽可能?!
正常情况下,別說是一個二十六歲的女孩子了,很多人一輩子也賺不到這麽多錢,更何况後來收養她的只是一個普通老人不是麽?
眼界决定境界,境界决定格局,格局决定了一個人的高度,這話雖然不是固定不變的真理,但却符合絕大多數人的一生。
所以白莧絕對做不到。
「你撒謊。」肖倩倩咬緊了下唇,「阿鳴你不要被她騙了。」
喲。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許肖榮不樂意了。
「誰跟你說,流落在外的孩子就一定不如從小生活在豪門的孩子了?」
有這種想法的人,也實在是太自大了一些。
「難道不是麽?」在這一刻,肖倩倩莫名的固執了起來。
可笑。
將女孩推到自己前面,許肖榮一向吊兒郎當的表情變得極其鄭重,「在這裡我要介紹一下,她爺爺,也就是我父親的老師沈老先生,五十年前被當時的清大校長親自聘請到了清大執教。」
「一連二十年,沈老先生培育出來的人才不知有多少。」
他們散步在各行各業裡,有的甚至已經連名字都不能被輕易提起了。說實話,只要白莧稍微聯繫一下,肖家的這點勢力實在是不够看。
以前的人念舊情,叫過一聲老師,那就是一輩子的老師,對於養在沈老先生膝下二十年,幷且是他臨終之前唯一承認的孩子,那些大佬們怎麽可能不多加照拂?
「沈老先生說過,白莧是他的孫女,却也是他最得意的門生之一。」
所以哪怕不太清楚其中的內情,但要說白莧是個普通人,許肖榮第一個不信。
驀然瞪大了眼睛,肖問東語氣變得艱澀,「收養你的……是沈楨生沈先生?」
這個名字一出,顧韵頓時一震。
那是她父母最爲推崇的那個時代的文人……
在這樣一個人物的教導之下,白莧絕對不會做出什麽出賣身體的事,所以張桂芬從頭到尾都在撒謊。
沒有理會他們在想什麽,白莧打算離開。下一秒,她感覺到有人握住了自己的胳膊。
「莧莧,我……」
看著女人泛紅的雙眼,還有其中隱藏極深的悔恨,白莧頓了一下,然後輕輕的將那雙手拂開。
「破壞了你的生日宴。」
「我很抱歉。」
稍稍鞠了個躬,接著白莧還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很快,休息室空蕩了許多,同樣跟著空了一塊的,還有肖問東和顧韵的心。
完了。
大勢已去,她就算是再巧舌如簧,也挽回不了什麽了。縱然二十六年都待在海市,肖倩倩照樣聽過「沈楨生」這三個字。
另一邊。
出了酒店門,陸治光按捺不住性子,小聲抱怨,「你怎麽不多解釋一下?」
那個女人突突突說了那麽一大通,她可倒好,就只說了那麽兩句。
「解釋什麽?」抬頭看了看星子密布的天空,白莧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
「是讓我把傷口挖開給他們看,還是讓我把老頭子的身份搬出來給他們瞧?」
一個孩子整天被打駡,還不給飯吃,都已經說的這麽明顯了,難道還要把其中的細節一一描述完整?
不是不能想通,只是自己活生生的站在他們面前,他們不在意、不深究,所以不能感同身受而已。
至於搬出老頭子還有自己的身份,顧韵和肖問東因爲一個名頭選擇相信她,却不從她這個人本身給予信任,這樣的親情要來又有什麽意思?
「不跟你們說了,我得趕快去肖宅一趟把老頭子的遺照拿出來。」
不然耽擱的久了,誰知道肖倩倩會不會發瘋。
見女孩提起裙擺就要走,臉上全然沒有失意,滿滿都是活力,許肖榮楞了一下,然後指著張桂芬,「她怎麽辦?」
「哪兒來的送哪兒去。」
有案底以後就沒法找到好工作,既然都撿廢品了,那就一輩子都待在那裡吧。
很快,白莧離開。
對視了一眼,許肖榮和陸治光的表情都變得陰測測的。反正也沒人知道,他們偷摸把這女人打一頓沒問題吧?
還有,他們才不信白莧能這麽大度呢。
作者有話要說: 白莧:好了,散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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