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噩夢
「不太可能吧?」白莧第一反應就是懷疑。
「在哪兒找到的?」
不明白她爲什麽滿臉的驚訝,但肖問東還是如實道:「在海市郊區, 城鄉結合部那裡的一個收廢品的站點。」
那應該就沒錯了。
得知自己的養母如今這麽落魄, 白莧頓時就放下心來,「哦。」
「曉得了。」
見她表現的如此平淡,肖問東下意識的皺眉, 「你就不想問點別的?」
「我……我媽她好歹也養育了你六年……」肖倩倩的聲音極小, 不用心聽根本就聽不到。
然而這話實打實的說到了肖問東的心坎裡, 他也想問這個問題, 自己的親生女兒爲什麽會對養母這麽冷淡, 而當年抱錯孩子的真相到底又是什麽, 以及六年以後她是怎麽被那個老人收養的。
這些事情肖問東不是沒有查過, 只是就算是他找的是海市數一數二的私家偵探, 兩個月的時間裡也沒有弄清楚其中的隱情。
肖問東得到的答案很簡單,那就是白莧很可能是他的親生女兒, 六歲那年被另外一個老爺子收養了, 至於其中的細節, 私家偵探也無能爲力, 真相似乎是被一股力量給掩蓋住了,根本無法深入探究。
他有想過問白莧, 只是沒有人一出生就能記事, 至於後面的事情, 五、六歲孩子的記憶總是模糊的,更別說已經過去了整整二十年,考慮到這些因素, 肖問東就選擇作罷了。
一直到今天。
或許是看出了他的打算,白莧一邊捏了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放入口中,一邊由衷的提醒道:「我建議你,最好不要試圖跟她打交道。」
至於養了六年……
面上閃過一絲冰冷,白莧靜靜的看著肖倩倩,她眼中帶著前所未有的警告,「你要是想的話,你可以去找她養你六十年。」
「畢竟她那麽喜歡你。」
這話毫不掩飾,赤/裸裸的就是在趕人了。
肖倩倩驀然瞪大了眼睛,好像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內容一樣。
從未見過白莧這個樣子,肖問東先是一楞,接著忍不住爆喝,「你亂說什麽呢。」
「倩倩永遠都是肖家的人!」
是個人就有不可觸碰的逆鱗,比如老頭子,比如那個女人。
白莧不輕不重的將手中的遙控器放下,半點面子也沒給自己這個只當了一個月的父親,「無知。」
沒有瞭解過內情的人,永遠沒有資格指摘什麽。而沒有親身經歷的,就更是如此。
從來沒有人這麽頂撞過自己。
肖問東反應過來之後,氣都差點喘不勻了。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距離宴會開場還有一段時間。肖問東明顯偏袒肖倩倩,顧韵又不在家,她就說出花來估計也沒用,而且白莧也懶得浪費無意義的口舌。
根本連解釋的機會都沒給,責駡就劈頭蓋臉下來了,這種情况還有什麽好說的?
覺得在下面待著沒意思,她站起身拍了拍剛剛吃東西的時候飄落的零食碎屑,「我上樓休息一會兒。」
「站住!」肖問東額頭上的青筋跳動了一下,他的語氣也不自覺得加重。
一旁的肖鳴完全不知道面前這兩個人是怎麽吵起來的,至於肖倩倩,看到這一幕,雖然不想承認,但事實上她心中確實有些快慰。
「我讓你站住!」
見事態即將失控,肖鳴實在是沒辦法再裝看不見了。飛快把水果丟回盤子,他伸手攔住白莧的去路,「你就說幾句軟話……」
咱爸氣消了又不會真拿你怎麽樣。
本來肖鳴是想說這句話的,但白莧完全沒給他機會,「滾。」
「你說什麽?」肖鳴還以爲自己耳朵出問題了。
下一瞬,他咬牙,「你是不是有病?」
自己唯一一次好心提醒,居然就遭到了這樣的對待,他是有多賤才會管這檔子閒事啊?!
「滾!」這次白莧直接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不過可能是習慣使然,她面上的笑容却越發燦爛。
如果讓那些認識白莧的那些人看到,比如上次的那個藍眼睛的外國男人,他們肯定會明白一件事。
她現在是真生氣了。
雖然對白莧不够瞭解,但肖鳴還是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一股寒意。
不期然,他又想起了那封短信。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那應該是五個億,所以自己這個姐姐到底經歷過什麽?
事情大約不會這麽簡單,起碼不會是像表面看起來這樣的平淡。
見少年楞神,白莧直接越過他出了別墅大門。很快,跑車引擎的轟鳴聲響起。
肖問東阻攔不及,他的表情陡然變化,身軀也因爲惱怒而微微顫抖著,「反了!真是反了!」
到底是沒有接受過特別的教育,連對長輩起碼的尊重都沒有!
完全沒想到白莧是這麽個性子,肖倩倩先是怔忪,接著心中閃過一絲愉悅。
她好像找到對付她的辦法了。
絲毫沒有覺得「對付」兩個字有哪裡不對,肖倩倩滿腦子都是「是白莧上趕著來破壞自己的生活,所以自己這麽做一點錯都沒有」念頭。
深吸了一口氣,竭力保持平靜,她趕忙伸手給肖問東順氣,「你別生氣,小心氣壞了身體。」
「以後在莧莧面前……我還是叫你叔叔吧,『爸』這個字,確實有些不太適合了……」
果不其然,聽到這句話的肖問東怒氣直接上漲了三個度,「你別聽她亂說,我一輩子都是你親爸!」
「好好好,都聽爸的,你別再生氣了。」似乎是真的擔心,肖倩倩趕忙順著肖問東的話茬接口。
……
明明擱在以前是很正常的畫面,不知道爲什麽,肖鳴却感覺到了一陣違和。
可能是錯覺吧。
——
另一邊,白莧握著方向盤,想到自己養母突然出現,她總覺得這件事有點不尋常。
如果自己沒有猜錯的話,儘管確實開口答應過肖倩倩,但肖問東和顧韵壓根就沒有用心去找,因爲他們覺得這樣的生活狀態就挺好,不需要再讓一個外人進來攪局。
事實也確實如此。
只是怎麽就突然找到了呢,還是在今天,這擺明瞭是不想讓肖家好過嘛。
難道是肖倩倩,她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嗎?
這半個月裡,只要留心,白莧又不是傻子,她當然察覺到了肖倩倩對自己微妙的態度。
原本是她親媽造的孽,她還把這一切怪罪到自己身上,察覺到肖倩倩這個念頭的白莧差點沒氣笑。
然而對方都已經這個樣子了,白莧又不是聖母,怎麽會無緣無故的容忍她。所以今天的衝突,大概就是積累了半個月的結果。
想的有些深入,白莧忘了看路,一直到一輛車從轉角那邊竄了出來。
猛打方向盤,然而還是晚了一步,「嘭」的一聲巨響,騷黃色的法拉利和黑色的賓利就這麽撞在了一起。
在國內,撞了老板車的員工,大概只剩下被開除這一條路了吧?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越過安全氣囊看了那個海a88888的車牌足足三秒鐘,白莧無奈的下車。
終於停下來了。
孟既庭面色稍緩,看請跑車是自己早上經常坐的那輛,在打開車門的一瞬間,他低聲道:「謝謝。」
「?」原本白莧即將脫口而出的道歉就這麽被吞了回去。
什麽情况?
雖然知道對方可能是無心之舉,但孟既庭還是粗略的解釋了一下,「刹車被人動手脚了。」
原來國內大總裁的安全也得不到保證。聽到這話,原本白莧還有些陰霾的心情頓時就變得一片晴朗。
世界上有那麽多人在蒙受苦難,自己面對的這點挫折算什麽。
察覺到了自己助理情緒的變化,孟既庭皺眉,「出什麽事了麽?」
也不是什麽難以啓齒的東西,白莧完全不顧形象,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綠化帶石沿上,「我覺得,我們可能做不成鄰居了。」
「什麽?」孟既庭有些困惑。
「坐。」
見女生語調深沉,孟席津下意識的照做。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自己已經跟女孩幷排坐在一起了。
……算了,西裝褲子乾洗一下還能穿。
「唉。」惆悵的嘆了口氣,白莧接著一股腦把剛剛自己跟肖問東發生的口角都複述了一遍。
「這明顯就是有人設套。」
然而却也正中肖倩倩的下懷。
「老闆,我能申請住公司的員工宿舍麽?」白莧歪頭。
孟既庭沉默了一瞬,然後低聲道:「你就不打算爭取一下?」
這麽放弃,實在是太便宜鳩占鵲巢的那個了。
「犯不著。」白莧擺手。
「我如果真想爭,也不會用這種方式。」
耍小聰明實在是太沒意思,而且她來肖家的初衷就是躲事的,沒道理要把自己陷的更深。
當然,這也只是猜測而已,具體還要看自己親爸親媽的選擇。
這回就算是孟既庭也迷惑了,他不明白,面前的女生到底是爲什麽能這麽有底氣,就好像再大的困難也壓不垮她一樣。
莫名的,孟既庭想到了自己小時候親手栽種在祖宅的那棵堅韌的小楊樹苗。二十多年過去,楊樹苗早以長成了參天大樹。
很快,見時間差不多了,白莧拿出手機叫車,她準備就這樣去宴會。
「如果……」望著女孩挺拔的背影,孟既庭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聲音稍微放大,「你真的被趕出來了,我那裡可以讓你借住幾天。」
說好的不給自己借勢的呢?
自己偶然遇到的老闆,人真的不錯。
笑了一下,白莧擺了擺手,但她幷未回頭,「我記住了。」
養母有很大可能會出現在今天的宴會上,她倒要看看,那個女人還能翻出什麽浪花來。
張桂芬。
這個名字在別人眼中可能十分的老土,寫在紙上甚至還會讓人有發笑的衝動,但那却是她六年童年時光裡,最大的噩夢。
作者有話要說: 白莧:唉,標配悲慘童年。
孟既庭:心疼我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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