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是大地。

　　异物種死去，倒在地上，它們體內的异能量都沉入了大地，與大地融爲一部分。

　　其他所有生物也是這樣，人類死後异能源會過段時候再消失。

　　他們原本以爲异能源是「消失了」，實際上却不是，那些异能源回歸了大地，成爲星球的一部分。

　　在兩百年前，异變剛剛開始的階段，人類把宇宙的异變同樣稱之爲「星球的异變」。

　　宇宙中真正异變的部分是「星球」，是這些「星球」産生了异能源，所以人類才會擁有异能量，生物才會擁有异能量。

　　异能源分爲「大地异能源」和「生命异能源」。

　　而「生命异能源」同樣也來自「大地异能源，這兩者是可以互相轉換的。

　　阿宅的腦海中，一些東西，一些零碎的點逐漸連成一條綫。

　　宇宙异變才兩百年，人類有很多對异能源的認知還不完善，阿宅是第一個真正接觸到「母體」的人，所以她才忽然想到一些東西。

　　爲什麽「母體」只有在异物種爆發的時候才出現？

　　它「吐出」异物種，是爲了讓异物種殺死人類奪取更多的异能量，那些能量沉入地底，「母體」才能奪取更多的能量。

　　而這個「母體」它是可以在大地中自由移動的。

　　阿宅懷疑一個星球就只有一個「母體」，如果不是愛蘭星球總共就只有兩個誕生源，說不定她上次還「捉」不到它呢。

　　要麽這個「母體」移動速度很快，要麽它很巨大，要麽它是某種長條形的生物。

　　但總之，阿宅明白了一點，這個「母體」就是所有异物種的來源。

　　它的能量是從何而來的？

　　——是大地。

　　阿宅忽然意識到，一小片土地中的能量雖然很少，比异能源金屬中的能量少得多，但一整個星球，整整一個星球的土地積累起來的能量，將是相當恐怖的。

　　這個「母體」本身沒有攻擊力，不然它就不會躲藏起來，它的攻擊手段就是异物種。

　　而因爲「母體」實際上屬「大地异能源」的一部分，所以人類製造的探測生命的儀器無法探測到它們。

　　「母體」只有在爆發的時候才會出現，第一是爲了吐出异物種，第二就是爲了及時吸收异物種死去後沉入大地的能量。

　　如果說有什麽消滅「母體」的辦法，那一定是在异物種爆發，母體最接近地面的時候，趁那個時候給它最後一擊。

　　阿宅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不知不覺竟然開始思索解决母體的方法。

　　她在看到這個繭的時候就已經明白。

　　它就是兩百年來异物種爆發的罪魁禍首。

　　——也許她不僅僅能够讓人們在异物種大潮中存活下來，還能徹底解决這一切！

　　异變。

　　是「母體」想要進化的證明。

　　如果人類一直停留在原地，也難怪最後會遭受毀滅的命運。

　　「人類」無法靠近這裡，任何帶有「人類异能量」的人或機器來探查，只會被异物種瘋狂毀掉。

　　只有阿宅可以，從古至今只有阿宅一個人擁有如此纖細的异能量操縱能力，足以讓她「捨弃」人類的身份，僞裝成「异物種」。

　　所以她才能深入到這裡，探查到一切的真相。

　　此時此刻，仿佛能聽到命運之輪轉動的聲音。

　　命運的天秤終於向阿宅傾斜了一大格。

　　……

　　人類和异物種的戰鬥沒辦法持續太久，勝負只在交接的那一瞬間，短則幾十秒，長則幾分鐘，就一定要分出勝負，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阿宅立即向南征撥打緊急通訊，情况有變。

　　原本他們的計劃是讓飛行器在上空接應阿宅，方便阿宅探查後脫離。

　　但現在的探查結果更超乎阿宅當初的想像，她想要看看，能不能現在，就在這裡，把這個「母體」解决掉。

　　滴滴——

　　「阿宅？」

　　南征知道現在阿宅應該在誕生源裡，如果不是計劃有變，她絕不會在此事聯絡他。

　　「聯盟能拿出的最强大的武器是什麽？」

　　阿宅現在手中有S級武器，但如果她的記憶沒有出錯，課上似乎提到過，聯盟擁有神秘的SS級武器。

　　——那是用來對付傳說中十級异物種的武器。

　　「你發現了什麽？」

　　南征沒有浪費時間，立即問道。

　　「是母體，我看到了母體，所有的异物種的都是由母體産生的，只要解决了它就可以真正結束异物種爆發！」

　　「它化成一個繭，它正在進化，如果要解决它，現在就是最好的時機！」

　　沒有廢話的時間留給他們了，阿宅用最簡單的語言解釋了現狀。

　　她不敢貿然用S級武器攻擊，如果打草驚蛇却沒能殺死母體就糟了，她想要知道聯盟現在擁有的最强大的武器是什麽，最好能一擊斃命。

　　如果連聯盟最强大的武器都無法對付母體，那就只有——

　　「聯盟確實擁有SS級武器，但是只有經過所有星域首領的同意才能使用。」

　　南征沉聲說道，如果一個星域可以越過其他首領使用SS級武器，那整個聯盟都要亂套了，就算南征掌握了十二星域的一些秘密，可他畢竟不是十二首領本人。

　　所謂的手續，從來不是一兩分鐘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阿宅聽懂了南征的意思。

　　聯盟有SS級武器，但現在拿不出來。

　　阿宅一咬牙，將手中的S級散彈槍對準巨大的繭。

　　她不能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它蛻變結束，沒有SS級武器，她手中的S級散彈槍就是她現在能用的最强大的武器，無論怎麽樣她都要一試。

　　阿宅聚集起所有她能使用的异能量，將它們一口氣輸入S級散彈槍之中。

　　她對著白色的巨大的繭開槍了。

　　二十五個光點擊中「繭」的那一刻，整個溶洞發出一聲巨響，阿宅忽然察覺到可怕的危險，她本能地撲倒在地。

　　她的餘光看見，她射出的二十五顆子彈被反彈了。

　　子彈反彈到溶洞壁上，整個洞穴開始劇烈地顫抖，石塊和沙子不停地落下，這裡就要崩塌了！

　　阿宅立即按下求救按鈕，讓空中的飛行器扔下撤離的繩索。

　　阿宅一把抓住繩索，在洞穴崩塌的最後一秒離開這裡，她登上一早準備好的飛行器，回到聯合部隊的營地。

　　……

　　她的S級子彈被反彈了。

　　說起來，她第一次接觸到「母體」輸入异能量的時候也是這樣，她的异能量被反彈了。

　　也許母體本身不具備攻擊性，却擁有反彈的特性。

　　但阿宅相信，這種反彈一定是有極限的，只要那一瞬間攻擊它的能量超過它的承受極限，就能將母體殺死。

　　問題就是，聯盟的SS級武器是否能管用了。

　　「阿宅，你去哪兒了？」

　　防綫這裡的戰鬥也已經結束，進入最後的收拾殘局階段，魚倫一整場戰鬥中都沒有見過阿宅，此時跑上來問她。

　　阿宅却仿佛沒有聽見一樣，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麽，像沒看見魚倫一樣繼續往前走。

　　「阿宅！」魚倫一把拉住她，「你去哪兒了？和你一起離開的尤斯塔斯呢？」

　　「尤斯塔斯？哦，他沒事。」

　　被魚倫拉住，阿宅終於把頭抬起來，她看著魚倫說了這麽一句，她想要繼續往前走，魚倫却拉住她不讓她離開。

　　魚倫察覺到某些不對勁。

　　阿宅脚下一頓，終於收回一些思緒，她冷靜了一下，直視魚倫的眼睛道：「我沒事，只是有一些事情要去做。

　　魚倫與她眼睛對上的那一刻楞住了。

　　——她的眼神堅定無比。

　　他不由自主鬆手，不有自主相信了她說的話。

　　阿宅想要做什麽，就讓她去做好了，他能做的，也只有相信她吧？

　　……

　　第二次异變仍在繼續，戰士們集合到一起不斷趕往不同的星球戰鬥。

　　阿宅則回到了亞恒星域，回到了亞爾林星球上，但她沒有前往學院，而是直接去找了南征。

　　利用南征給她的手環權限，阿宅沒有被大樓的警衛系統攔住，一路暢通無阻地找到南征所在的書房。

　　南征早已接到消息，起身迎接阿宅，書房裡沒有其他人，他們到會客區坐下。

　　兩個人眼神一對上，還沒有開口就明白對方的意思。

　　他們想的事情是一樣的。

　　打從一開始，南征和阿宅兩個就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結束這場异物種的异變，讓聯盟得以存活下去。

　　因爲有了這一個共同的目標，他們不必再多商量什麽。

　　難的是說服其他人。

　　動用SS級武器，需要十二星域首領的權限，這意味著要把真相告訴他們。

　　十二星域首領和經歷過重生的阿宅和南征不一樣，沒有經歷過毀滅的人，總會夾帶一點其他的心思，他們總會抱著某些僥幸心理。

　　「你覺得他們會答應嗎？」

　　阿宅詢問南征，他應該是最瞭解十二星域首領的人。

　　「他們一定會答應，解决掉异物種百利而無一嗨，但具體怎麽做就恐怕就……他們絕不會爽快地答應嘗試，我猜，他們很可能要求搞個演講什麽的。」

　　說來還有些諷刺，明明解决敵人的機會就在眼前，人類的首領們却在想著怎麽爭取更多的榮譽。

　　儘管南征很不想承認，但如果任由事情發展下去，事情無疑會按他的猜想進行。

　　「那也無所謂，母體每一次爆發的時候都需要潜到地表上來，只要它潜上來，我們就有機會把它殺死。」

　　阿宅不想追究過程，她只在意結果。

　　「SS級武器現在在哪裡？」

　　「在梅爾星域，它是當初梅爾星域的機械師合力造出來的，但解開存放武器的密室需要十二星域首領本人親自到場。」

　　「我去探探那個密室怎麽樣？」阿宅突發奇想。

　　「如果你不想還沒解决掉异物種就引發聯盟內亂的話……」

　　「好吧。」

　　阿宅聳聳肩，她也只是隨口一提。

　　「滴滴——」南征的通訊器忽然響起，他點開通訊，查看上面的消息。

　　那是一條賽德首領發來的消息。

　　不等南征開口和阿宅說什麽，阿宅的通訊器緊接著響起，她有些困惑地接通通訊器，通訊器上竟然出現賽德首領的身影。

　　「你好阿宅小友，我聽說他們都是這樣喊你的，我可以這樣稱呼你嗎？」

　　賽德首領露出和藹的笑容。

　　「你有什麽事嗎？」

　　阿宅認得賽德首領，她用監視器反追踪回去的時候見過這個人。

　　「你果然知道老夫是誰，」賽德首領和藹的笑容裡多了一絲別樣的意味，「我想南征小友現在應該在你的旁邊？」

　　阿宅在賽德首領的示意下，把通訊器稍稍轉向南征。

　　「南征小友，好久不見，自從上次星域會議之後我們還沒有好好聊過。」

　　「如果賽德首領真的有誠意和我聊的話，就不會對我們亞恒星域的人出手了。」

　　「那些都是誤會，爲了彌補老夫的過失，老夫有一些禮物要送給你們。」

　　……

　　阿宅見到尤斯塔斯的時候有些驚訝，她沒想到賽德首領竟然把尤斯塔斯送到亞恒星域來了。

　　「他這是什麽意思？」

　　賽德星域的三個人被攔在第一道防綫之外，因爲接到南征的命令，警衛把他們帶到臨時的監控室內，讓他們在那裡待著。

　　「……大概是，任憑處置的意思？」

　　尤斯塔斯苦笑道，一個首領把自己的間諜親手送到敵人的手裡，除了服軟之外還能有什麽意思。

　　監視人員走到南征面前，恭敬地說道：「首領讓我和您說，這個小子任憑您處置，就當是賽德星域的賠禮道歉。」

　　阿宅在一旁咂舌，覺得有些神奇。

　　沒想到兜兜轉轉，尤斯塔斯還是落到亞恒星域的手裡了。

　　「人已經送到了，那麽我們就先行離開了。」

　　監視人員待在敵人的地盤上總覺得有那麽點不自在，尤其是他不久前要刺殺的對象現在就站在他面前。

　　他僵硬地等待南征的回答，一旦南征點頭，他就立馬開溜。

　　「請等一下。」南征却無視了他的心願，把他叫住。

　　「您還有什麽事情嗎？」監視人員誠惶誠恐道。

　　「可賽德首領傳來的消息中所說的賠禮不止一件呢，」南征在監視人員驚恐的目光中亮出通訊器，「是三件哦。」

　　監視人員和技術人員立即明白了南征的意思，他們都是經過多年訓練的人，哪能那麽天真。

　　他們一下子明白，他們被捨弃掉了。

　　弃子不只有尤斯塔斯一個，他們所有人，都被賽德首領捨弃了！

　　「這不可能，我可是首領的心腹——」

　　監視人員大喊著被拖下去，技術人員也難逃這個結局。

　　只有尤斯塔斯因爲阿宅的阻攔逃過一劫。

　　「阿宅和我說過你的事情，我一向喜歡聰明人。」南征微笑著說道，伸出一隻手以示友好。

　　尤斯塔斯看著南征伸出來的那隻手。

　　一年前學院杯上的對手，此時忽然站到了他無法觸碰的高度，也許早該在學院杯上被打敗的那一刻他就該認識到，南征這個人不簡單。

　　這個人竟然可以與賽德首領平起平坐。

　　也許他應該感到榮幸？尤斯塔斯伸出手與南征友好地握手。

　　在時代的潮流裡，永遠只有選對的那些人能够活下去、活得更好。

　　「阿宅你想怎麽做？」南征問阿宅。

　　「你先去我的家鄉艾文星球吧，」阿宅想了一下，對尤斯塔斯說道，「只要我還活著，沒有人敢對艾文星球動手。」

　　她的眼中充滿自信，甚至有點自負，爲她所擁有的籌碼，只憑聯盟三萬顆星球，每一顆的存活都有她的功勞。

　　尤斯塔斯忽然覺得。

　　選擇站在阿宅這邊，也許是他這輩子做的最對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