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南征的一句話讓搶答賽變成了個人秀。

　　尼克不知道「前二十道題不按」是不是南征的詭計，比如趁他放鬆警惕搶題之類的？

　　但搶題的手法只能用一次，南征應該沒那麽愚蠢非要製造吃力不討好的境地吧。

　　尼克把第二道題作爲某種測試，特意拖到十分鐘，拖到題目差點自動跳過的時候才按。

　　南征依照他剛才所說沒有按鈴。

　　第二道題也不難，看完完整的題目再按是必定可以拿下的。

　　「回答正確！尼克選手增加4分。」

　　「目前分數，尼克選手3分，南征選手4分。」

　　尼克真的看不懂南征想要幹什麽了，前二十道題他真的都不打算按鈴？

　　第三題，第四題，第五題……

　　「回答正確！尼克選手增加7分。」

　　「目前分數，尼克選手21分，南征選手4分。」

　　對面真的沒有按鈴，連續三道題尼克沒有再刻意拖到時間結束，想出答案後立即回答。

　　從目前的狀况來看，對面還真的沒把他放在眼裡啊。

　　尼克握緊拳頭，好好的搶答賽失去了緊張感，沒有人和他相爭，尼克却覺得如此火大。

　　真想撂擔子不幹了。

　　每回答一題都能感受到周圍人的竊竊私語，那種不經意的鄙夷帶來羞辱感。

　　其實尼克還有一種做法，如果雙方都不按鈴，十分鐘後題目會自動跳過，一直到第二十一題，他們又站在同樣的起點。

　　真正對自己實力有信心的人應該選擇後一種做法。

　　但此時，比起無聊的自尊心，尼克更想掌握實實在在的勝利，他不是爲了個人而戰，他要爲卡密拿下晋級的資格。

　　儘管感到羞赧，他還是繼續做下去了。

　　第六題、第七題、第八題、第九題、第十題……

　　沒有了對手，回答正確變成理所當然的事情。

　　題目的難度在逐漸增加，但這還難不倒卡密出身的尼克，他給出一次次完美的答案，却無人爲他喝彩。

　　本該氣氛火熱的搶答賽，現在氣氛却變得异常鬆懈，圍觀的人也有所不滿，但除了發出「切」的聲音之外不敢說什麽。

　　場上只剩尼克按鈴的聲音和電子報分數的聲音，單調地迴響在大廳裡。

　　「回答正確！尼克選手增加12分。」

　　「目前分數，尼克選手71分，南征選手4分。」

　　接下來的第十一題，難度明顯上升一個等級，看來每十題就是一道難度階梯。

　　尼克皺眉思索了一會兒，直到最後也沒有按下鈴。

　　「第十一題跳過！」電子播報音響起。

　　「他這是做什麽？」圍觀的學院又開始議論。

　　「因爲答錯的話會扣分唄，第十一題答對了是13分，答錯了要扣11分，萬一答錯，相當於拉開了兩道題的分數，所以對於沒把握的題目，跳過是更保險的做法。」

　　「……這麽說也沒錯啦，但怎麽就覺得他的做法……有點卑鄙呢？」

　　對手不會按鈴，前二十道題，有把握的就答，沒把握的就跳過，是最優的得分策略。

　　尼克的做法沒有任何不妥，道理上沒有任何問題，却攔不住圍觀者內心産生不屑的情緒。

　　他的做法，是聰明人的選擇，却不是强者所爲。

　　卡密的人，連這點驕傲也沒有嗎？死扒著所有的分數不放，缺少王者的氣量。

　　其他學院多少覺得有點幻滅。

　　議論的聲音屢禁不止。

　　「安格斯，尼克他……」吉姆擔心道。

　　「相信尼克的判斷吧。」

　　安格斯讓隊友稍安勿躁。

　　如果可以贏得漂亮的話，哪有人不想漂漂亮亮地贏？

　　卡密出身的學生怎麽可能毫無自尊心？

　　尼克做到這個地步也不想讓步的唯一的原因，只能是他嗅出了對手的强大，哪怕讓場面難看一點也不敢有絲毫的鬆懈。

　　卡密是封閉式教學，學生一進入其中就必須鬥爭，那裡就像一個煉獄牢籠，能「活」到最後的人都身經百戰，擁有與之相對應的實力和敏銳直覺。

　　對手已經强大到這種地步了嗎？

　　安格斯注視著搶答臺上南征的一舉一動。

　　從旁人的視角感覺不出來。

　　也就是說尼克感受到某種，必須和南征真正交戰才能感受到的東西。

　　强大的敵人很難對付，擅於隱藏的敵人更難對付，那個南征竟然騙過了他的眼睛。

　　安格斯隱約感覺先前失策了，不能選擇風險最小的方案，這是一場必須冒點風險才能贏的戰鬥也說不定。

　　他們會輸。

　　如果那個南征沒有托大的話。

　　而現在，勝利是屬卡密的。

　　第十二題，第十三題，第十四題回答正確。

　　第十五題跳過。

　　第十六題、第十七題、第十八題回答正確。

　　第十九題跳過。

　　「目前分數，尼克選手173分，南征選手4分。」

　　還剩一題。

　　尼克下意識看向南征。

　　他真的沒有按鈴，從第二題開始一次都沒有按，也不曾說話，就這樣靜靜看著尼克答題，神情沒有懊悔也沒有慌亂。

　　明明他們之間拉開了169分的差距。

　　是假裝鎮定，還是表面瀟灑？

　　還剩下一題，尼克却忽然慌亂起來，他的心臟開始快速跳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麽突然緊張。

　　緊張才是搶答賽該有的情緒，尼克不是心理素質差的人，此刻的緊張爲的是別的原因。

　　那是即將面對强大獵食者的恐懼感，沒由來的，如同本能般流淌於尼克的血液裡。

　　電子音開始播報第二十題的題目：「第二十題……」

　　尼克放在按鈴上的右手微微顫抖，最後收回了。

　　他變得异常小心。

　　回答的機會只有一次，題目越來越難，扣分越來越多，如果沒有十足的把握還是不要按比較好。

　　十分鐘過去，無人按鈴。

　　「第二十題跳過！」

　　這聲電子音響過後，對面的南征仿佛被喚醒般，重新將手放到搶答鈴上，向他的對手還有所有人宣告他將履行諾言，重新加入這場戰鬥。

　　尼克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第二十一題：衆所周知，c級武器、B級武器、A•級武器之間，除了威力的不同之外，异能量轉換效率也完全不同，這是因爲他們的异能量轉換紋路不同。」

　　「星際新曆143年，路易斯．科沃德證實了一個假說，影響异能量轉換效率的關鍵元素爲D元素。」

　　「那麽請以聯盟標準A•級武器爲例，說明不同情况下D元素對异能量轉換效率的影響。」

　　製作一把异能源武器需要完成一個複合紋路，複合紋路由五個基礎紋路組成，包括：威力紋路，异能量轉換紋路，疏通紋路，填充紋路和輔助系統。

　　异能量輸入武器後，先進入疏通紋路，疏通紋路具備簡單的綫路引導作用。

　　再到達轉換紋路，將人體內的异能量轉換成更具效率的純粹能量。

　　然後進入威力紋路，凝聚成异能量子彈。

　　最後進入填充紋路，一小部分通過疏通紋路進入輔助系統，大部分再通過疏通紋路發射。

　　「說明不同情况下D元素對异能量轉換效率的影響」這個命題太大了。

　　第二十一題的難度與之前完全不同，要仔細講起來，這是一個三天三夜也聊不完的課題。

　　關鍵在於答題技巧，選手們需要判斷題目想要的答案，判斷回答需要的完整度，也就是「得分點」。

　　對於這道題尼克沒有必對的把握，他放在搶答器上的手猶豫了一秒——

　　「滴——」

　　「請南征選手作答。」

　　尼克立即看向對面，對手沒有任何猶豫，能够按鈴的那一刻就按下了搶答器。

　　他難道有必對的把握嗎？要知道，一旦答錯就會扣21分，到時候他的分數可就變成-17分了。

　　「看似是很大的命題。」

　　南征開口了，一邊像是回答題目，眼睛却看著尼克說道。

　　「對於不能完全清楚正確答案的人是很大的命題，但實際上，這道題有著所謂的標準答案。」

　　「D元素是影響轉換效率的主要元素，往更細的地方分下去，實際上影響轉換效率的D元素體系下的三個亞元素，D-11，D-25，D-37。」

　　「除去這三個亞元素，其餘D元素對轉換效率影響不大，因此這道題只需要論證三種明確的亞元素。」

　　一個元素下會有無數已知和未知的亞元素，因此一個命題研究起來才特別困難，如果能將範圍縮小到區區三個亞元素的話，答案一下子就會清晰許多。

　　有關异能源武器的研究有無數的課題，尼克主攻的方向是威力紋路，一個機械師，終其一生也只能研究一項紋路中的一小部分。

　　尼克沒有進行過D元素相關的更細緻的研究，所以對這道題沒有把握。

　　搶答賽比的就是雙方的認知廣度，機械知識浩瀚無垠，從中抽取30題，有沒接觸過的題目很正常。

　　南征接下來闡述了三種亞元素分別情况下的比列對异能量轉換效率的影響。

　　這道題目出題的時候將審題信息模糊化了，要求的就是機械師自行判斷，對於清楚答案的人來說很簡單。

　　「回答正確！南征選手增加23分。」

　　「目前得分，尼克選手173分，南征選手27分。」

　　尼克望向南征。

　　是運氣嗎？第一道題就抽到了他能完全確定的題目。

　　越走下去，題目越難，兩個人要搶答，既不能太謹慎，也不能不謹慎，尼克的分數仍舊比南征高很多，在有完全的把握之前，尼克不想冒險扣分。

　　第二十二題，第二十三題，第二十四題，第二十五題。

　　「回答正確！」

　　「回答正確！」

　　「回答正確！」

　　「回答正確！」

　　「目前分數，尼克選手173分，南征選手129分。」

　　填充速度相關，威力紋路相關，使用壽命相關，輔助功能相關。

　　連續四道專業方向完全不同的難題，交流會舉辦方惡意滿滿。

　　全部回答正確。

　　讀題時間就是他的思考時間。

　　南征的發揮穩定到讓人誤以爲他拿到了標準答案，答題不過是把答案念出來而已。

　　心有猶豫之人的按鈴速度，怎麽比得上心無畏懼之人的按鈴速度，搶答賽再次變成一方獨秀，只不過這次的題目難上十倍，只不過這次的對象換了一人。

　　不是幸運，是實力。

　　不是隨便按鈴試試看，是實力帶來的自信。

　　尼克的額頭滴下一滴冷汗。

　　明明他們之間還相差44分，爲什麽給他一種緊緊相逼的窒息感？

　　尼克知道他該改變策略了，他要搶題，不能再猶豫，不能追求百分百的把握，他不能把輸贏賭在對手的失誤上，他要搶題。

　　只要再答對兩題，明明只要再答對兩題就能結束這場比賽——

　　爲何他如此緊張？

　　爲何心懷絕望？

　　對面的南征沒有露出攻擊的意圖，他的神情還是那樣輕鬆平靜，却像一座大山一樣壓得尼克喘不過氣來。

　　還有兩題就能勝利，爲何感覺再也無法從他手中拿到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