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舉辦方給阿宅提供信息前，要求驗證她的身份。
鑒定賽是可以匿名參加的，能不能贏全憑本事，但星級鑒定會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去的地方，驗明身份才能保證安全。
阿宅表示理解，她又不是什麽壞人，驗證身份沒什麽好怕的。
她走上前舉起手環對準身份驗證機器。
機器自動調去個人身份信息，驗證人員面前的界面刷新出阿宅的證件照。
下面是她的年齡、籍貫，還有出生以來的經歷。
驗證人員本來和參賽者猜測得一樣，以爲「阿宅」肯定是化名，第一眼看到阿宅的照片，發現居然和真人差不多。
再往下一看阿宅的年齡。
「……！！！」
你究竟是個什麽怪物？！
驗證人員內心咆哮，幸虧他見多識廣才沒有出醜。
但他已經分辨不出，是「一百多歲的老妖怪整容成少女參加比賽」更讓人震驚，還是「十幾歲的少女拿到鑒定賽冠軍」更讓人震驚了。
事實糾正了他之前巨大的判斷謬區，却又將他推向另一個更大的深淵。
驗證人員體驗了一把高空墜•落的感覺。
忽然感覺心臟有點受不了。
他好不容易才接受如此可愛的女孩子是個老太婆的事，老天就扔給他一個更不可能的事實。
阿宅發現驗證人員看到她的信息後整個人都靜止了，整整等了一分鐘還不見他有反應，擔心地問道：「你還好嗎？」
該不會她的信息出了什麽問題吧？
她十幾年來沒幹過什麽壞事，她可是良民！
等等……除了一周前的揍人史以外。
那還是阿宅第一次進局子，以往她都是揍异物種，沒在比賽以外的地方虐過人。
該不會因此影響她去星級鑒定會吧？
阿宅很難過，再三保證：「我絕不會揍星際鑒定師的！」
她是安全的，舉辦方要相信她！
被阿宅一句話驚醒，驗證人員壓根沒聽到她說了什麽，只知道自己耽誤工作了，趕緊把鑒賞會的信息交給阿宅。
阿宅以爲她的保證起了作用，高興地收下。
……
鑒賞賽結束，鑒定師和觀戰者都散了，接下來的星級鑒定會是私人聚會，不會公之於衆，不是凑熱鬧的場所，而是真正的行家交流。
對於擁有資格的人來說，好戲才剛剛開始。
鑒賞會將在明天舉行，舉辦方將鑒賞會的坐標地點交給阿宅時，也告訴她明早九點要趕到。
阿宅將坐標輸入地圖，發現地點離蓋伊交易區不遠，就在交易區後方的住宅區內。
蓋伊交易區後方是一大片聯動住宅區，隻提供給交易區的商家、鑒定師、機械師等居住，環境幽靜，從無外人打擾，很多屋子內設實驗室，設施一應俱全。
越往裡走，獨立建築覆蓋面積越大，中心有幾座莊園，是長期待在蓋伊的幾個星級鑒定師的居所。
阿宅最終停在一座莊園外，代表她位置的綠點和坐標紅點重合。
應該是這裡了。
阿宅按下內部通訊器。
一個機械女聲響起：「請問您是？」
「我是阿宅，來參加今天的鑒定會。」
「請稍等。」
自動防禦系統掃描阿宅的臉部，確認後要求阿宅刷手環驗證身份信息。
身份確認後，莊園的門緩緩打開，一隻家居小型飛行器移動到阿宅面前。
機械音響起：「請登上飛行器，我將送您去指定地點。」
阿宅登上飛行器。
家居飛行器和交通飛行器不同，內部裝修比較溫馨，外表也配合莊園風格改造，像一個會移動的蛋殼。
飛行器一路穿過裁剪精緻的綠化區，來到內宅前也沒有停下，內宅的大門自動打開，飛行器一路帶著阿宅往裡去。
進入內宅還下了一層樓，將阿宅送到地下一層，進入一些通道，最後停在一扇銀把的對開大門前。
飛行器落下，側門打開，邀請阿宅下去。
阿宅上前，銀把大門自動打開，看起來是復古設計，實際上却是感應門。
走進去先是會客室，寬敞的客廳四周擺放沙發，整體色系藍灰色，有五個人聚在一起交談，見阿宅進來，停下交談，不約而同地打量她。
「你就是最後一人？」克萊問道，有些懷疑，她看起來太年輕了。
克萊是此處莊園主人的弟子，這裡聚集的五個人全是星級鑒賞師的弟子，他們的老師先行進入內室了。
鑒賞會默認一個人帶一個弟子，本次鑒賞會一共有十個人參加，阿宅是第十一個人。
「我是來參加鑒賞會的。」阿宅說道。
「聽說最後一個名額會給蓋伊鑒賞賽的冠軍？」
其他人是從別的星球趕來的，不太清楚蓋伊的事，他們幾個也沒有關注鑒賞賽的事，一周來都跟著老師做準備，壓根不關心外面的事。
他們只聽說最後一個名額會給今年鑒賞賽的第一名，幷沒有關心冠軍是誰。
如果從門外走進來的人稍微大點，中年人，或者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他們都不會懷疑，偏偏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比他們女兒還小的小姑娘。
幹這一行的，年輕才是不合理。
「她該不會是哪位老師新收的小弟子，不懂規矩偷偷跟來的吧？」克萊用眼神詢問旁邊四個人。
四個人紛紛搖頭，他們從沒見過她。
莊園有自動防禦系統，無關人等不可能進來，她又不是某個星級鑒定師的弟子，看來她真的是今年鑒賞賽的冠軍。
五個弟子詫异了一會兒，被常識支配的潜意識發揮作用，他們的思維慢慢和其他人一樣被拉偏了，十頭牛都來不回來的那種。
沒想到今天鑒定會的最後一人，居然有這樣奇怪的癖好……
他們看向阿宅的眼神變得飄忽詭异。
阿宅進來不到十分鐘，又一次被鑒定爲老太婆。
阿宅只覺得他們看他的眼神，忽然和前幾天比賽上的人看她的眼神出乎意料地一致。
阿宅莫名惡寒，仿佛受到某種不可說的惡意揣測，但再一看，他們除了眼神詭异也沒什麽敵意，難道是她的錯覺？
外表不可靠，她看上去很年輕，裡面指不定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妖婆呢。
弟子們暗自升起的不平衡心理也平復下來。
是嘛，他們向來是鑒定師一行的「青年才俊」，多少人對星級鑒賞會夢寐以求，只有他們成功拿到名額，比其他人提前十年、幾十年獲得資源。
今天的鑒賞會上怎麽可能有人比他們還年輕？
就這樣，五個弟子偶爾也和阿宅攀談幾句，他們的對話竟然神奇地連接起來。
「哦，你是亞恒的啊。」
原來是亞恒畢業的，想來手裡資源不錯，能突出重圍拿到鑒賞會資格也很正常，都能來參加星級鑒定會了，也沒必要撒謊是不是。
「以後仰賴你介紹介紹？」弟子們說著場面話。
介紹介紹？介紹她的買家嗎？阿宅想起被她宰過的肥羊，她的同學們確實視金錢如糞土，給錢從不含糊，百億的武器，從來沒誰說分期付帳過。
「好啊，還不錯。」有空給你們介紹買主啊，有錢一起賺。
「你手裡有不少好東西吧？」一個弟子羡慕道。
他們是星級鑒定師的弟子，可有錢的是他們的老師，星級鑒定師是聯盟養的。
其他做研究的人可是很窮的，一件藏品下來傾家蕩産，只是做鑒定師賺來的錢遠遠不够。
好東西？
阿宅想了想，她手裡確實有好貨，上一批做的新型A•級武器還有剩餘，莫非他想做她的賣主？
「有啊，現在有，以後還會有更多。」阿宅熱情地說道，金主越多越好。
「厲害！姐，你太厲害了，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成爲星級鑒定師吧。」
幾個弟子一聽，立即恭維道。
沒法比，亞恒的人果然有錢，他們就這麽隨口一問，沒想到真遇到個大收藏家。
幾個人妙語連珠，一頓誇贊，力求把人哄高興了，能連帶著喝點肉湯。
「唔，也許吧。」
阿宅含糊其辭，星級鑒賞師她沒想過，一頓誇獎讓她有點莫名其妙，難道他們想讓她降價？以爲說幾句好話就能打個折什麽的？
可是這幾個人面相比她大幾十歲，他們喊她姐……聽起來怎麽那麽奇怪呢？
「要是到時候能讓小弟瞧一瞧，就再好不過了。」
幾個人覬覦阿宅的藏品庫，恭維過後提出暗示，要點面子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拒絕，哪怕不樂意，也得說上幾句場面話，他們就有機會了。
「好啊。」帶足錢來就行了。
阿宅很樂意，他們那麽積極想買她的東西，她當然不會拒絕。
只是……阿宅糾結半天年齡，然後糾正道：「你們別喊我姐了，喊我妹吧。」
一大把年紀的，非把她喊老了。
五個人沉默了一下，眼神一下子又詭异了。
妹？
一個老太婆，不但整容成小姑娘的樣子，還要他們喊她妹？
她的臉皮有多厚才能如無其事地提出那麽羞耻的要求來？
羞耻心和好藏品在五個人內心鬥爭著，也許她就是有這種癖好呢？希望假裝小姑娘？該不會他們把她喊老了她很不高興？
好藏品的誘•惑終於占了上風，爲了討好阿宅，五個人硬是按下詭异的眼神，昧著良心把舌頭捋直了，喊出那聲「妹」。
這下聽起來順耳多了。
阿宅滿意了。
就是讓他們喊她妹，她怎麽從他們臉上看出幾分寧死不屈呢？
最近兩周來總是經歷讓她無法理解的眼神，阿宅很困惑。
……
莊園內室，五個星際鑒定師所在的地方。
他們出人意料的沒有在討論正事，坐在一張扇形長桌前，通過投射屏觀察外面弟子的情况。
一開始討論的是誰的弟子更優秀，哪個弟子哪幾句見解獨到，誰的弟子更有潜力。
直到阿宅進來，劇情忽然變得充滿戲劇性，往不可預估的方向發展。
五個星級鑒定師目睹了整場跨服聊天的過程，他們弟子的表情變化稱得上精彩無比，給無聊的五個人增加了不少樂趣。
「她的身份確認過了嗎？」
其餘四個人問默林。
他是此處莊園的主人，也是克萊的老師，本次星級鑒賞會的發起人，他應該清楚鑒定賽的情况。
「確認過了。」
兩個星期前，阿宅曾用亞恒的身份ID進入蓋伊核心區，默林用權限查探，確認無疑，又向亞恒的熟人取證了一下。
眼前叫阿宅的孩子，確實是亞恒的學生，今年才剛剛升二級。
她的年齡是真的，外表是真的。
鑒定賽冠軍，也是真的。
這些事實一度讓默林感到荒謬，偏偏證據擺在他面前。
默林看著投射屏內的阿宅，仿佛看到一顆鑒定界的新星冉冉升起。
默林今年一百五十歲，是鑒定界頂尖的人物，蓋伊星球的首席鑒定師，以操作精准穩定、鑒定書細緻入微著稱，幫聯盟鑒定過不少機密武器。
默林這些年也見過不少資質不錯的孩子，收過不少萬里挑一的弟子，很多弟子很努力，在他的指導下不斷進步著。
唯一讓默林失望的是，他沒有在他們之中發現可以超越他的人。
他們只是尊敬他，崇拜他，依照他的指導一步步走著，很優秀，但也僅限於此。
他們沒法超越他。
默林希望能找到一個更有資質的孩子，能讓他看到更遠的可能性。
他已經走到頭了，他才一百五十歲，却感受到自己的極限。
那種瓶頸是天賦帶來的，默林是聯盟頂尖的鑒定師，他的收藏室裡却還有不少他無法鑒定的珍稀金屬。
這讓默林感到絕望，他摸到了自己的壁障，异能源世界的極限却在更遠處，在他看不見的地方。
默林是聯盟頂尖的鑒定師，這意味著他能到達的高度，是人類能到達的高度。
他能前行的距離，是人類進入异能源世界的距離。
他需要找到一個能走得更遠的人，讓後輩勝過他們這一輩，推動人類的异能源技術走向更遠的地方。
鑒定賽的名額也是默林給的，他每年都會關注蓋伊鑒定賽，試圖找到資質非凡的人，可惜年年失望。
默林查明阿宅的信息後很久才冷靜下來。
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在他感到絕望之際，老天竟然送來了希望。
只有天意能解釋這個結果了，否則你如何解釋一個十幾歲的孩子能擁有這樣的能力？
她是上天帶來的珍寶。
他一定要讓她成爲他的弟子。
……
就在五個弟子受著內心煎熬，不斷附和阿宅的時候，內室的五人看戲看够了。
內室的門打開，默林走出來。
阿宅看過去，那是一個頭髮灰白的老人，帶著單面鏡片，衣服是厚重的黑色，但整個人看上去很精神，目光睿智，沒有蒼老感。
後面跟著另外四人。
他們首次見到阿宅真容，心理反應也有點微妙。
四個星級鑒定師看到阿宅覺得意外，才問默林「她的身份確認過了嗎」，默林說「確認過了」之後，他們也僅僅以爲阿宅是鑒定賽冠軍的身份確認過了，完全沒往其他方向想。
所以剛才在內室，默林和其餘四人其實看得是兩出完全不同的戲。
默林偷笑，其餘四人的心理活動幾乎和他們弟子差不多。
「給你們介紹下，她是阿宅，今年鑒定賽的第一名，現在是亞恒機械系二級生。」
既然打算收阿宅爲弟子，默林當然不能讓年齡的誤會繼續下去，站出來澄清事實。
九人沉默一秒，五個弟子不敢說什麽，四個老師表露不滿。
「默林老弟，你可別蒙我們，十幾歲的毛孩子怎麽能拿到鑒定賽的第一，你要是想收個新弟子就直說，這裡是你的主場，多一個弟子參加鑒定會也沒什麽。」
四個星級鑒定師不是蓋伊的人，但每年交易區鑒定賽是什麽水準，他們也略有耳聞。
每年參加鑒定賽的一級鑒定師都不少，默林說一個學生拿了第一，不是蒙他們是什麽？
不過，今年的冠軍也太傲了吧？參加星級鑒定會居然敢遲到？到現在還沒來？
「我可沒騙你們。」
默林早有準備，一拍手調出幾組鑒定賽影像，還有阿宅的身份證明，確定年齡就足够了。
見默林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給的信息又是真的，一個星級鑒定師沒必要撒謊，九個人終於反應過來。
他們腦子裡的信息終於撥回正軌，接軌的那一刻帶來巨大的衝擊。
一下子把人撑著了，有點消化不了。
他們聽到了什麽？！
一個十幾歲的亞恒二級生，打敗幾十個一級鑒定師拿到鑒賞會資格？
就算她集齊天時地利人和帶著神擋殺神的幸運BUFF，也不帶這麽玩兒的吧？
那幾十個一級鑒定師是怎麽回事？被人集體下藥拉了一星期肚子退賽了嗎？
這個世界怎麽突然變魔幻了？
幾個人還不知道S級殘兵鑒定的事，否則就不是懷疑世界魔幻，而是懷疑自己得老年痴呆了。
在不知道比賽過程的情况下，他們勉强接受了默林的說法，比賽嘛，有很多變數，也許中間突發了什麽意外也說不定。
他們既不知道比賽規則也不知道比賽過程，只是忽然覺得今年的鑒定賽含金量有點低。
五個弟子暗自猜測，今年的鑒定賽是不是有什麽不得了的黑幕。
得知阿宅的真實身份後，他們的態度一下子從恭維變得充滿敵意。
甚至認爲她欺騙了他們，占盡便宜。
再結合默林的態度，五個弟子頗有危機感，一個很年輕還實力不錯的鑒定師，保不了他們老師會看上。
一個人只能帶一個弟子來，能來參加本次星級鑒定會的弟子，都是他們老師當下的得意門生。
忽然多出一個人可能威脅他們的地位，五個弟子對阿宅很防備。
尤其是克萊，他從老師默林的態度中感覺出什麽，內心很不平靜。
區區一個鑒定賽冠軍，如果他們去參賽，未免拿不了冠軍。
可她太年輕了，五個弟子不由自主對比自己二十歲的樣子，心中徒生嫉妒。
五個弟子，加上阿宅一共六人，跟著默林他們進入內室。
鑒定會即將正式開啓。
鑒定會讓星級鑒定師帶弟子，無疑也存著攀比的心思，老鑒定師們交流一場，德高望重不好親自下場，弟子們當然要比一回。
五個弟子也都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本來氣氛還帶著表面上的友好，阿宅的加入讓□□味濃重起來。
來參加星級鑒賞會，五個弟子本來是平等的，也不會相互嫉妒，自然更和睦些。
現在本來屬他們的東西忽然被人窺探，一個阿宅橫插一脚。
他們倒要看看她有什麽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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