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三輪的比賽一直持續到第二天。

　　三十個小時過後，阿宅終於得到指示，可以從房間裡出去了。

　　十個武器提供者上交完整的鑒定書，再由舉辦方依照鑒定書檢測，確認無誤後與挑戰者答卷對照，得出下一輪的晋級名額。

　　有鑒定書依照複檢和初始檢測完全是兩個難度，武器提供者對他們的寶物有信心，沒有傻到在鑒定書上做什麽手脚，複檢很順利。

　　直到檢測人員遇到到第十把武器。

　　他們一度陷入和挑戰者一樣的迷局中。

　　一小時，兩小時……四小時，五小時……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相對於帶鑒定書的檢測，這次花的時間太久了。

　　「第十把武器的檢測還沒好嗎？」外頭有人來催。

　　檢測人員額頭冒汗，咬牙道：「很快就好了，再等等。」

　　他們不想承認！

　　他們竟然連帶鑒定書的武器都無法確認。

　　幾個檢測人員也從業幾十年，可從來沒聽說過什麽導向紋路，可阿宅給他們的鑒定書上明明白白寫著「導向紋路」四個字。

　　一個從未見過的名詞，要檢測人員如何做出判斷？

　　他們暗搓搓地按初始鑒定的方法尋找答案，但它難倒了三十個經驗豐富的鑒定師，又豈會讓幾個檢測人員輕易降服。

　　最後他們絕望地發現，如果要理解阿宅鑒定書裡說的事，必須從頭推導「導向紋路」才行。

　　他們是檢測員，不是改造師！

　　檢測員終於意識到現在不是他們逞能的時候了，再給他們幾年的時間，都不一定能解决這件難搞的武器。

　　他們放下檢測，撥打通訊。

　　「前九件武器的鑒定做好了，鑒定書正確，可以使用……至於第十件武器的檢測，很抱歉我們無能爲力，你們去請教武器提供者吧。」

　　其實他們更想把鑒定書拍在比賽方臉上，大聲喊「你們自己試試啊「。

　　如果是完整可用的武器，檢測起來沒那麽難，只要測定它的功能就好了，而阿宅提供的武器，準確意義上來說是一件改造失敗的殘兵。

　　殘兵也有殘兵的檢測方法，關鍵在於猜測。

　　猜測需要依據，一件全新突破的武器是最難鑒定的，以往的經驗都無法起作用，一個「導向紋路」已經給檢測增加了重重阻礙。

　　鑒定的三個等級：測定、猜測，接下來還有第三•級最模糊的標準，是製造者意圖推測。

　　製造者意圖推測，很模糊的做法，幾乎不能算鑒定了，但對一些實在無法檢測的武器，也可以勉强給出這種不確定很强的鑒定書。

　　阿宅玩鬧般的做法却把最後一條路堵死了。

　　檢測人員無法理解，製作出這件武器的人到底是想要幹什麽。

　　所有接觸過這件新型武器的鑒定人員，他們的判斷都出現了偏差，原因在於一個固有觀念。

　　改造武器是極其困難的事。

　　改造方向一定是有用的才對。

　　就這麽一個簡單的思維偏差，讓他們連最模糊的鑒定都完不成。

　　檢測人員一個通訊，撂下擔子不幹了，將難題扔給比賽舉辦方。

　　冒虛汗的人變成了比賽負責人，他也主持過不少鑒定賽了，第一次遇到檢測人員說完全無法鑒定的情况。

　　他們查閱了三十張慘不忍睹的鑒定書，不得已宣告第十組無人通過。

　　第三輪比賽，一百名參賽者一下子只剩下三十六人。

　　第三輪武器提供是匿名的，除了提供武器的十個人，沒人知道武器和他們對應的主人，而提供武器的十人又不知道挑戰者的選擇情况。

　　提供武器的十個人淘汰了三個，剩下七個人。

　　有心人發現第十組全軍覆沒的慘狀，但又不知道具體的武器主人是哪個人，看向七個人的眼神充滿猜忌。

　　就連七個人中，他們看彼此的眼神也充滿不信任，無人通過的戰績足以讓所有人忌憚。

　　十號房間的武器主人到底是誰？

　　通過率低於50%，那件武器的主人肯定留下來了，會成爲接下來比賽中的勁敵。

　　因爲比賽方剛剛公布了第四輪的比賽規則。

　　一對一賭博鑒定賽。

　　抽籤决定一對一組別，一人拿出一件私人寶貝讓對手鑒定。

　　比較雙方的完成度，完成度更高的那方獲得勝利，還能得到對手的寶物。

　　這是一場賭局，如果技不如人，不但要淘汰，還會失去一件珍品。

　　如果選擇私人藏品中最珍稀的物品，萬一輸了非得肉痛死，而如果選擇不够珍稀的物品，勢必會輸掉，一個無解的局。

　　最關鍵的一步，是判斷對手能力進而選擇合適的寶物。

　　偏偏就在這種賽制公布前，第三輪中出現一個人霸場。

　　那件讓三十位優秀鑒定師淘汰的武器，它的主人還在此，一定會和某個人對上。

　　另一個讓參賽者忌憚的人是前兩輪獲勝的阿宅。

　　參賽者大都互相熟悉，不太熟也聽說過一些事迹名號，只有阿宅，身份成迷，無法判定身份就無從判斷能力，變數太大。

　　不少參賽者都在內心祈禱，不要碰上上述兩個人。

　　全場也只有一心想爲弟弟報仇的約拿渴望與阿宅對上了。

　　如果老天給他一個機會，他會拼盡全力搶走阿宅的寶物，鑒定師珍惜藏品勝過性命，怎麽著也要讓她痛苦悔恨一回。

　　他有自信，他手裡的那件東西，沒人能給出完整的鑒定書。

　　老天仿佛聽見了約拿的心聲，當主持人宣布約拿和阿宅的名字時，其餘人鬆了一口氣，約拿反而狂笑不止。

　　「你很快就會知道，上一輪沒有淘汰是你的不幸！老天讓你落到我手裡，你不是想拿第一嗎？敢不敢拿你最好的東西來！」

　　第四輪比賽沒有時間限制，一天之內完成即可，參賽者一旦開始鑒定，完成前不得離開鑒定室。

　　最終完成度超過95%即爲通過。

　　「可我只帶了兩件東西，」阿宅依舊拿出那把不起眼的异能源槍，「就它吧。」

　　「哼。」

　　一把破槍他要來做什麽，沒法讓阿宅心疼，約拿很不滿。

　　算了，先讓她淘汰吧，她不是信誓旦旦要拿第一嗎？讓他來教導教導她，現實可要比理想殘酷得多。

　　第二天早上，舉辦方一致提供的鑒定室內，約拿對著「破槍」，汗如雨下。

　　他的弟弟曾對人說是星級鑒定師的弟子，那是騙人的。

　　而約拿是真正星級鑒定師的弟子。

　　他的老師是本次星級鑒定會的舉辦者之一，約拿的能力是實打實的，他跟著老師學習了三十年，考取一級鑒定師證書後又鑽研二十年。

　　相對於普遍年齡很大的一級鑒定師，約拿屬很有天賦的那一批人，五十年的苦修讓他的鑒定水平不斷提升，跟著星級鑒定師也積累了眼界。

　　他是奔著冠軍來的，想要得到星級鑒賞會的資格，爲他的履歷再添一筆。

　　他本來以爲五個小時之內就能完成鑒定，却忽然意識到這件武器沒那麽好對付。

　　相當棘手。

　　讓約拿想起第三輪讓其餘選手談之色變的10號武器。

　　該不會……兩個人是同一人？10號武器的主人，就是前兩輪獲勝的阿宅？

　　那還真是撞大彩了。

　　約拿不愧爲星級鑒定師的弟子，他迅速捨弃之前的念頭，端莊態度。

　　比賽方給他們一天的時間，那就將二十四小時用完，他會盡他所能提高完成度。

　　阿宅的武器很難對付，但他不會輸。

　　約拿這一輪拿出的東西和上一輪不一樣，他原本以爲不會用到它，就算是鑒賞賽也不足以讓他賭上那件東西。

　　但對付阿宅不一樣，他要讓她知道她什麽都不是，他要讓她以極其難看的分數慘敗，成爲所有人的笑話。兩輪冠軍？觀衆矚目？

　　要知道，有時候站得越高摔得越疼。

　　他要她重重摔下，感受下失望的人群的咒駡，狼狽地滾出蓋伊星球！不這樣不足以解他心頭之恨。

　　所以他取出了那樣東西，他花了十幾年時間淘遍各大星球市場才得到的東西。

　　那是真正的寶物。

　　……

　　一天後，阿宅摸著新到手的寶貝滿意道：「嗯，不錯。」

　　「怎麽可能？你們一定是搞錯了！」約拿瘋狂地質問負責人。

　　怎麽可能？他輸了？他的完成度還不如那個阿宅？

　　「請你冷靜點，我們已經請星級禦•用檢測師判斷過了，你的完成度遠不如阿宅選手。」

　　約拿的表現比先前三十個人要好得多，一個原因是他本身能力更强，還有就是他擁有足足二十四小時。

　　他可以冷靜地做出推測，選擇更正確的答案。

　　他隱約檢測出來，那件武器上帶著的兩個殘缺紋路帶有一定導向作用，可惜製作失敗了，如果完成，絕對是一項震驚世人的改造。

　　也不知道她從哪兒弄來這麽件武器。

　　約拿又想起弟弟說阿宅是亞恒的人，便釋懷了，她能拿到什麽珍稀殘兵也不稀奇。

　　可憐這樣一件寶貝居然被人胡手亂扔隨意對待，幸好它很快就會成爲他的東西了。

　　沒有阿宅的鑒定書的情况下，約拿能憑經驗做出正確的判斷，可以說他是一個很優秀的鑒定師。

　　他的完成度不低，比之前三十個人高得多。

　　可惜他的對手是阿宅。

　　……

　　阿宅是一個憑感知就能判斷异能源元素屬性的人。

　　高等武器的鑒定難點，就在於异常龐大的元素構成和异常複雜的紋路結構，對普通鑒定師來說，難度是呈幾何倍數增長的。

　　而對於阿宅來說，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高等金屬有太多未知，尤其是面對陌生兵器。

　　而阿宅不需要知道它們的名稱，不需要將它們一一分離檢測，再組合猜測，她只要感知就行了。

　　一點一點，摸清整個武器的元素屬性，自然而然能知道它的用途。

　　本質上她幷不是一個鑒定師，完全無視所有鑒定師技能。

　　她只是一個天生被异能源元素親近的人，仿佛被异能源選中的人。

　　目前她還沒有摸到自己的極限，從四歲開始，不管是D級武器、c級武器，再到B級武器、A•級武器，她需要的只是時間。

　　她沒有接觸過更高等級的武器，連她自己都不知這種感知的極限在哪裡。

　　這種與生俱來的能力昨天再一次得到驗證。

　　昨天，所有參賽者將寶物交給舉辦方，由舉辦方統一送到對組參賽者手裡。

　　武器被送來的時候裝在一個銀色的金屬盒子裡。

　　阿宅打開盒子，取出武器，那是一把暗紅色造型奇特的异能源槍。

　　异能量輸入，進入武器內部的那一刻，阿宅心頭充斥發現新世界的興奮感。

　　猶勝於A•級武器的感覺，儘管她從來沒接觸過，但那一刻的判斷却如此清晰——

　　這是一件S級殘兵。

　　普通戰士輸入异能量，走的是機械師設計好的人工紋路，鑒定師則仰賴工具和檢測。

　　普通機械師，依賴實驗，還有固有的重複過成千上萬遍的做法。

　　擁有感知能力的機械師，才能進行更多的感知，探尋金屬的奧秘。

　　改造師，必須是感知人群中也更出色的人。

　　只有他們能走得更輕鬆些，能觸及更高的領域。

　　聯盟不准私有S級武器，S級金屬和S級殘兵屬灰色地帶，沒有明面禁止，但S級殘兵的數量本身就异常稀少。

　　與其放在鑒定師手裡做藏品，不如送給她研究研究。

　　阿宅對約拿送來的「禮物」很滿意。

　　約拿就是仗著阿宅不是星級鑒定師，不可能接觸到S級武器才敢把它拿出來。

　　一個隻鑒定過A•級武器的人，怎麽可能突破等級的壁障，在二十四小時之內産生思路？

　　他唯一沒想到的是阿宅不存在「壁障」。

　　……

　　第四輪鑒定也和第三輪一樣，由寶物提供者提交鑒定書，只不過本輪是先交的。

　　連約拿都沒有鑒定它的能力，所以約拿交上去那張，是他的老師星級鑒定師出具的鑒定書。

　　一模一樣。

　　只有部分表述細節和思維模式上的區別。

　　完成度百分之一百。

　　無論約拿那份鑒定書猜測得有多正確，都不可能超過阿宅的完成度。

　　勝利者毫無疑問，是阿宅。

　　「約拿先生，您冷靜點。」

　　「我要看鑒定結果，讓我看她的鑒定書，還有整個過程的監控！」

　　約拿激動道，揚言，如果舉辦方不給個說法就要去監察會舉報他們。

　　舉辦方無奈，徵求阿宅的意見後，當著全部參賽者的面公布兩份鑒定書和對照鑒定書。

　　圍觀的人中有上輪比賽輸掉不肯走的，一部分人看到約拿的鑒定書，才驚醒，原來第三輪10號房間的武器提供者就是阿宅。

　　約拿的鑒定書完成的不錯，至少比他們强得多，淘汰者自認不如。

　　可他們看完阿宅的鑒定對照時沉默了。

　　完整鑒定書下明晃晃刻著星級鑒定師的章紋，它說約拿提供的那件武器是一件S級殘兵。

　　阿宅完成的那份居然和對照鑒定書一模一樣。

　　勝負已不是他們關心的重點，重點是，她居然能檢測S級殘兵？還以百分之一百的完成度完成挑戰？

　　能鑒定S級武器的只有星級鑒定師啊！

　　每個星級鑒定師理論上需要從業五十年以上，幷通過聯盟S級武器的鑒定考核。

　　可那是理論上。

　　真正的星級鑒定師，哪有百歲以下的？

　　星際人類平均壽命兩百歲，一百歲也不過壯年，算很年輕的鑒定師了。

　　從業五十年的條件反而更容易滿足，真正擋在鑒定師面前的，是S級鑒定能力的大石啊！

　　參賽者看向阿宅的眼神更加詭异，她是個老妖怪已經是他們心裡默認的事了，可星級鑒定師？

　　這個化名阿宅的能鑒定S級武器。

　　難道她是星級鑒定師？他們之前的身份推測方向都錯了，才猜不到？

　　星級鑒定師來參加他們小角色的比賽幹嘛？她不能直接去要一張邀請函嗎？

　　居然還大老遠跑來參加鑒定賽，搶他們的名額？

　　還讓不讓人活了！

　　剩下十幾個獲勝的參賽者心裡忽然充滿被命運碾壓的無奈感。

　　還剩十八人，本該再進行兩輪比賽，可如今第一提前産生。

　　你讓他們拿什麽去跟星級鑒定師拼？

　　一個年歲上百的星級鑒定師居然來和他們「年輕人」搶名額，「年輕的」參賽者們不由在心中咒駡：老不要臉的！

　　……

　　鑒定書、監控給約拿帶來巨大的衝擊。

　　那種衝擊勝過在場的任何人。

　　他堅持看完了阿宅全部的監控，從第一輪比賽一直到第四輪鑒定賽，讓他震驚的是，她不但完成了S級殘兵鑒定，用的時間還比他老師更少。

　　她只用了十小時。

　　S級殘兵因爲一個「殘」字，從鑒定難度上甚至高於完整的S級武器。

　　連他老師鑒定這件東西都花了十二個小時，出來時告訴約拿，約拿得到一件好寶貝。

　　它就算在S級中也是難得一件的存在，應當是一個極有天賦的機械師留下的。

　　還有她的鑒定手法，前所未聞。

　　她到底是誰？他的弟弟不是說她是亞恒的學生嗎？

　　該死！他弟弟肯定是被她騙了！進入核心區需要的只是身份證明，如果她是星級鑒定師，能進入便是理所當然的事。

　　看來什麽學生身份只是那該死的老太婆的特殊嗜好。

　　輸給星級鑒定師，是他技不如人，只是無法爲弟弟出口氣，約拿心有不甘。

　　……

　　接下來的兩輪，「年輕的」參賽者還保有一絲期待。

　　她的身份暴露了，應該不好意思再和他們搶了吧？也要有點老一輩的矜持不是？

　　沒想到阿宅楞是頂著所有參賽者期待的目光，若無其事地完成整場比賽，毅然决然地——拿下冠軍。

　　拿到唯一的星級鑒賞會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