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8 章

　　沈述被葉穗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到了， 他半天沒有反應。

　　醉酒的葉穗哪有什麼理智，她看沈述這麼久都不抱她， 癟了癟嘴， 很委屈地開口。

　　「沈述， 我要抱抱。」

　　葉穗喝醉後的模樣和平時完全不一樣，之前她在沈述面前會端著，現在眼中還有著控訴。

　　她似乎在疑惑， 沈述為什麼不抱她。

　　沈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能順著葉穗的話， 他伸出手， 在葉穗的背上拍了拍。

　　「葉穗乖。」

　　沈述這麼一做， 葉穗心情瞬間變好了， 她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然後提出了更過分的要求。

　　「沈述， 要背背。」

　　沈述：「……」

　　沈述看著葉穗一副不背就不罷休的架勢，他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認命地彎下了身子：「上來吧。」

　　葉穗動作迅速地趴在了沈述的背上， 雙手勾住沈述的脖子，她側了側頭， 呼吸幾乎貼在沈述的耳邊。

　　沈述身子一僵， 等待著葉穗接下來要說的話， 葉穗在沈述的耳邊輕輕開口。

　　「沈述，駕！」

　　沈述哭笑不得地扯了扯嘴角，現在葉穗喝醉後意識不清， 他確定葉穗趴好了，才緩緩地站起身。

　　葉穗很輕，沈述站起來的時候，幾乎沒感覺到重量。

　　下一秒，葉穗又不安分了，她毫無顧忌地指揮著沈述：「我想吃橘子，你背我去廚房。」

　　沈述聽話地背著葉穗去了廚房，葉穗就這麼趴在沈述的背上，開始剝起橘子來。

　　「啊，沈述吃。」葉穗把剝好的第一瓣橘子遞到了沈述的嘴邊。

　　沈述剛想開口，葉穗就把橘子塞進了沈述的嘴裡，沈述下意識咬了一口，橘子很甜。

　　看沈述吃了，葉穗才開始吃起橘子來，她又指揮起沈述：「我要去那，你背我。」

　　「還有那裡。」

　　葉穗的手往哪裡指，沈述就往哪裡走，一點怨言都沒有，就這麼背著葉穗在屋子裡繞著圈。

　　葉穗突然開口叫了一聲：「沈述。」

　　沈述很自然地應了：「要去哪？」

　　葉穗沒說，而是把頭側過來，將臉靠在了沈述的肩膀上，之後就沒有動作了，也沒開口。

　　沈述等了一會，卻沒有等到葉穗說話，他覺得奇怪，偏過頭看向她，剛好對上葉穗的眼睛。

　　頂上亮著燈，燈光就像散成了星星點點的花束，恰巧落進了葉穗的眼睛裡，她的眼神清澈，安安靜靜地看著沈述。

　　沈述呼吸一滯：「葉穗，怎麼……」

　　話音未落，葉穗忽然靠近，兩人的距離消失，葉穗的嘴唇貼在了沈述的唇上，柔軟的觸感停在了他的嘴唇。

　　葉穗喝醉了，沒有控制力道，說是親吻，其實更像是撞在了沈述的嘴唇上，葉穗被痛得皺了皺眉。

　　葉穗又靠近了一次，把剛才的遺憾給彌補了，她動了動唇，生澀笨拙地一下下親著。

　　沈述沒有記起之前他和葉穗的那個吻，他以為此刻是他們的第一個吻。

　　沈述身子徹底僵住了，呼吸凝住，空氣變得格外稀薄，似乎只要再過一秒，就能讓他窒息。

　　沈述聲音發啞，艱難地叫了一聲葉穗的名字：「葉穗。」

　　剛說完，沈述就發現葉穗把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輕輕地合上了眼睛，呼吸開始變得平緩。

　　葉穗親完沈述後，竟然就這麼睡著了。

　　沈述唇角歎出一聲無奈，把葉穗抱進了房間，掀開被子，小心翼翼地把她放在了床上。

　　沈述蓋好被子後，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坐在床邊，看了葉穗一會，才站起身，出了房間。

　　當葉穗醒來的時候，第一反應又是劇烈的頭疼，宿醉讓她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

　　葉穗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傳來一陣刺痛，怎麼又破了？

　　葉穗還沒起床，就接到了任姐的電話，通知她去參加活動，因為活動的時間提前了，需要葉穗提早到。

　　葉穗洗漱好出房間的時候，發現沈述竟然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她差點沒站穩，從樓梯上滾下去。

　　沈述不是說下午才來的嗎？怎麼早上就到了？

　　聽到葉穗的動靜，沈述抬眼看她。葉穗看了一眼滿牆的照片，立即做了解釋：「我害怕，貼你的照片壯膽。」

　　看到葉穗和平時一樣的反應，沈述眸色微閃，淡淡地開口：「我不介意。」

　　葉穗當著沈述的面，做賊似的把角落裡的攝像機都收了起來，然後鎖在了櫃子裡，現在沒時間，等她回來再看。

　　葉穗不知道沈述已經目睹了全部過程，已經不需要看了。

　　這幾天，忽然傳出一個新聞，衛霽畫展上的一幅畫丟失了。那幅畫上畫著一個女人。

　　這幅畫是衛霽最有名的畫作之一，它的丟失，引起了很大的討論。

　　警方立即調出了監控錄像，但奇怪的是，上面的畫面卻成了雪花狀，到底是誰偷走了這幅畫，根本無跡可尋。

　　而且畫展裡的保安向來嚴密，誰都說不出這幅畫是怎麼消失的。

　　有人說，這幅畫本來就有些詭異，明明是笑著的，現在看上去卻哭了。這次憑空消失，會不會是靈異事件？

　　還有人說衛霽很緊張這幅畫，他不惜花重金也要找回來。

　　回家路上，葉穗也看到了這個新聞，她沒有多想。沈述在開車，她繼續看著手機。

　　到了樓下，葉穗打開後備箱，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那副消失的畫，此時就躺在那裡。

　　葉穗往後退了幾步，這時，畫像上浮起一個影子，正是那個畫像鬼。

　　畫像鬼看著葉穗：「葉小姐，我知道你能看到我，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這時，沈述從後面走了過來，問：「怎麼了？」

　　葉穗正要說話，畫像鬼哀求道：「我想見衛霽，拜託你了。」

　　葉穗朝沈述擺擺手，她看著畫像鬼，問出了心底的疑惑：「你是衛霽的妻子嗎？」

　　畫像鬼搖頭：「我不是他的妻子。」

　　葉穗奇怪，既然如此，那為什麼衛霽這一生隻畫了這一副女人的肖像。

　　畫像鬼繼續說道：「我們曾經約定好一起私奔，但是他卻失約了。」

　　畫像鬼的語氣有些冷：「我去看衛霽，不是因為擔心他，我只是想知道當年他為什麼拋棄我，不問清楚，我做鬼都不安心。」

　　葉穗想，畫像鬼的話雖然聽上去一點都不關心衛霽，但是她眼底卻隱著對衛霽的擔憂。

　　仿佛這樣冷漠的態度，就能掩飾她的情感。

　　葉穗：「好，我帶你去。」

　　畫像鬼朝葉穗鞠了一躬：「麻煩你了。」說完後，她就附到了這幅畫上。

　　沈述有一個朋友叫孟寒，他是沈述的私人醫生，在業界也有些名氣。沈述問了他衛霽受傷的事情。

　　孟寒說衛霽傷勢不重，現在在一家私人療養院裡。

　　沈述讓孟寒告訴衛霽，他的畫像找到了，他們想當面交給他。衛霽一聽到這句話，就立即答應了。

　　葉穗和沈述拿著這幅畫，來到療養院。葉穗敲了敲病房的門，門開了，衛霽站在那裡：「請進。」

　　衛霽的手上包著紗布，他迫不及待地問：「我的畫呢？」

　　葉穗把畫像遞給衛霽，衛霽眼前一亮，他顫抖地撫摸著畫像，像是最珍惜的東西。他喃喃道：「終於找到了。」

　　葉穗忽然開口：「衛大師，我認識畫中的女人。」

　　衛霽猛地抬頭：「葉小姐，你的意思是……」

　　葉穗：「她已經死了。」

　　衛霽不相信，葉穗開口：「我證明給你看。」葉穗看了畫像鬼一眼，畫像鬼拿起畫像，那幅畫就憑空飄了起來。

　　衛霽親眼看到這個靈異的事情，他問：「她現在在畫上是嗎？」

　　葉穗點頭：「她有些話想要問你。」

　　畫像鬼問了一句：「當年你為什麼要失約？」

　　葉穗傳達了畫像鬼的意思，衛霽聽到後，神情複雜。他正要說話的時候，畫像鬼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我們約定見面，我出門前卻被家人關在家裡，他們反對我們在一起。」

　　「我極力和家人反抗，我好不容易能夠出門，卻被告知他和其他人有了婚約。我十分絕望，卻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

　　「我立即去找他，可他已經搬走了，對我避之不及。」

　　她為了兩人能在一起，一直在努力，可他卻狠心地拋棄了兩人的感情，讓她徹底失望。

　　聽到這幾句話，衛霽震驚，這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樣。

　　畫像鬼呵了一聲：「別人都在傳言衛霽給他的愛人畫了一幅畫，我十分生氣，當年他為這個女人拋棄了我，我倒要看看這個女人是誰。」

　　但當她看到那幅畫時，她竟然看到了自己的臉。

　　畫像鬼笑了，卻十分悲傷：「衛大師，你這麼做算什麼？是愧疚嗎？你以為用這種方式就能贖罪嗎？」

　　別人都以為她是衛霽的愛人，可她清楚地知道，衛霽不愛她，不然當年衛霽怎麼會失約？

　　畫像鬼：「我一日日附在畫上，不願離開，仿佛這樣就能欺騙自己，我才是衛霽愛的人。」

　　「別人來看畫的時候，都指著我討論，這可能就是衛大師的愛人，可是我知道，這全是假的。」

　　她執著地不肯離開，哪怕知道她的喜歡，他根本不屑一顧，哪怕這一切都是她虛構的謊言。

　　她仍然愛著他，做人是這樣，做鬼依舊是如此。

　　葉穗這才知道，畫像為什麼會哭了？畫像鬼認為衛霽不愛她，別人越這麼說，她就越消沉。

　　久而久之，她的情緒就體現在了畫上。原本笑著的畫像，後面就慢慢地變成了悲傷。

　　畫像鬼眼角隱著淚：「我知道他的家在哪，可是我恨他，多年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一步都不願意踏進。」

　　可是當她知道衛霽出事的那一刻，她還是想飛快地回到他身邊，看著他，多年的怨恨在生死面前，都不重要了。

　　衛霽聽到後，他歎了一口氣：「當年，我一直以為是你不願意和我在一起。」

　　「我去赴約時，沒等到你，卻等來了你的一封信，信裡你告訴我，我家裡條件太差，不配和你在一起。」

　　畫像鬼震驚，她從來沒有寫過這封信。

　　衛霽緩緩道來：「我不死心，又等了一天，你還是沒來，我家人就強行帶我離開。我回去後一直在想，你不是嫌棄我窮嗎？那我就證明給你看。」

　　「後來我成了一個有名的畫家，大家都說我的一幅畫價值不可估量。「衛霽慘笑了一聲，「可是那又有什麼意思，你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衛霽看著空氣，喃喃道：「我恨你，但我更恨我自己，你都這麼無情了，我這麼多年竟然還一直想著你。」

　　畫像鬼眼底閃過不可置信。

　　衛霽繼續說：「每一年我都會畫一幅你的畫，這些畫從不對外展覽，隻藏在我的家裡。」

　　每畫一幅，他對她的思念就會更深幾分。可是，越思念，越會想起她的絕情，循環往復。

　　衛霽的床邊放著幾樣東西，但是上面蓋著一層布。葉穗一進門就注意到了。

　　衛霽伸手，掀開了布，下面是幾幅畫。每幅畫上都畫著同一個女人，有她笑的樣子，有她生氣的樣子。

　　她的悲歡喜樂，在他的畫裡一一體現。這些畫仿佛是他們這幾年錯過的光陰。

　　畫像鬼怔怔地看著，眼淚落了下來。

　　葉穗看得出來，畫上面隱約還有黑色的燒焦痕跡。難道說……

　　這時，衛霽的聲音響起：「前段時間，我的房子意外著火，我第一反應就是畫不能被燒壞。」

　　「她已經不在我身邊了，我不能連這些畫也失去。」

　　葉穗看了沈述一眼，都從彼此眼裡看到了無奈。兩人之間的誤會太深，都以為對方辜負了自己，可是他們卻依舊愛著對方。

　　現在一個成了鬼，還在執著地要一個答案。一個雖然活著，卻被痛苦糾纏了大半生。

　　當年的誤會全部解開，畫像鬼哭了：「你為什麼這麼傻……」他衝進火裡，連生命都不顧，就是為了保護這些畫。

　　畫像鬼：「當年我沒有寫過那封信。」

　　衛霽語氣溫和：「我知道。」

　　衛霽認真地說：「我一生未娶，沒有和別人有過婚約。」

　　畫像鬼笑著開口：「我知道。」

　　過了一會，衛霽和畫像鬼同時問了一句：「你能不能原諒我？」當他們知道兩人的想法相同時，笑了。

　　衛霽和畫像鬼對葉穗道了謝，葉穗和沈述離開。葉穗往前走著，心裡感慨很多。

　　葉穗望著沈述，她忽然說了一句：「沈述，以後我們有什麼事情的話，一定要馬上說開。」

　　她不想因為誤會造成一生的遺憾。

　　沈述知道葉穗的心思，他笑了笑：「好。」

　　葉穗繼續說道：「如果另一個人有苦衷的話，也絕對不能拖到明天。」

　　「不行。」葉穗不放心，她立即又補了一句：「半天都不能拖。」

　　沈述的眼睛漆黑深邃，他深深地凝視著葉穗：「好。」

　　葉穗想了想，伸出了小拇指，移到沈述面前：「這樣吧，你和我拉鉤，大家都不能反悔。」

　　沈述垂眼，看著葉穗的手。幾秒後，沈述伸出了手，緩慢地向葉穗靠近。

　　沈述剛碰到葉穗的手，葉穗的小拇指就微微彎曲，緊緊地勾住了沈述，她認真地說：「你看，我們拉鉤了。」

　　沈述唇角微牽：「所以，我們都不能反悔。」

　　她的手指纖細，他的手指修長，兩人輕輕地勾在一起，像是一種承諾。

　　幾天後，警方對外宣佈，丟失的那幅畫找到了。但是那幅畫似乎變了，畫中的女人不再是一張悲傷的臉，她笑了。

　　靈異傳聞再次傳開，但之後一個消息的公佈，讓大家轉移了注意力。

　　已經封筆的大師級別畫家衛霽，重新畫了一幅畫，這幅畫會在三天後的畫展上展覽。

　　網友們議論紛紛。

　　衛大師竟然重新出山，他的畫千金難求，大家都聞名來看，想知道這幅畫究竟畫了什麼。

　　這三天大家等得十分焦急，時間一到，當那幅畫展現在大家面前時，大家都震驚了。

　　畫上的女人雖然只露出了側臉，但是她的五官，她的輪廓，都和一個人如出一轍。

　　葉穗。

　　網上一下子炸了，多少人求衛霽作畫，他都沒有答應，他的出山之作為什麼會畫葉穗？

　　面對眾多的疑問，衛霽只說了一句話：「葉穗是我的恩人。」

　　一句話，徹底堵絕了大家其他的猜想。衛霽給葉穗作畫，是因為葉穗曾經幫過他。

　　大家不約而同有了一個想法。不知從什麼開始，在葉穗身上，似乎所有的不可能，都漸漸變成了可能。

　　葉穗身上還有什麼東西，是大家意料不到的？

　　沒有人知道答案，但時間會證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