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這頓晚餐，葉穗吃得相當愉快。但是作為男女主的沈修和常螢，第一次重要約會就塞了兩個大電燈泡，氣氛明顯被攪亂了。

　　這也是常螢的自作主張，為了和沈家人套近乎，她沒想到會破壞這次約會。離開的時候，葉穗看到了沈修黑下來的臉。

　　葉穗沒有繼續厚臉皮地挽沈述的胳膊，畢竟剛才是首次同框宣誓主權，現在她再拉一次，難免沈述會起疑。

　　葉穗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已經昭然若揭了，她緊緊地跟在沈述旁邊，以防等會見到可怕的鬼。

　　他們在等電梯的時候，看見一群喝完酒出來的男人，沈修的眼睛一亮，他很快認出那是華瑞的幾個高層。

　　沈修遠遠地跟王川打了一聲招呼，王川是負責電影部門的，以前沈修還和他有談過合作，只是最後沒成。

　　「沈總也在嗎？」沈修旁敲側擊地問，暗藏期待。

　　王川遲疑了幾秒：「我們沈總……」

　　幾個高層的視線不約而同地往沈述的方向掃了一眼，發現沈述站在那裡，目光微垂，若有所思的模樣。他的神情有些疲倦，似乎並不想留在這。

　　王川：「早就回去了。」

　　沈述微挑了一下眼角，他的表情波瀾不驚，仿佛對這個答案意料之中，又挺滿意的。

　　其他幾個人又很快補了一句：「我們幾個是留下來喝酒的。」

　　沈修的語氣裡有些不可避免的遺憾：「原來是這樣。」

　　公司裡的人怕暴露，只看了沈述一眼，就收回了視線。儘管如此，他們還是注意到了老闆旁邊的那個女人，光線太暗，有點看不清是誰，隱約能看出很漂亮。

　　「老闆旁邊的女人是誰啊？」

　　葉穗跟著沈述離開，兩人並排站著，身子之間隔著不長不短的距離，剛才葉穗大著膽子挽沈述手臂的勇氣消失了。

　　幸好在電梯這個密閉的空間裡，沈述在她旁邊，葉穗沒有遇到任何會讓她害怕的東西。

　　電梯緩緩下降，葉穗以為可以回家的時候，電梯突然一陣劇烈的搖晃，電梯停了下來。

　　正好停在了13樓，數字不再變化，電梯裡的燈一下子熄滅了。

　　黑暗中，葉穗下意識地往沈述旁邊挪了一步，誰知道在這麼黑的情況下會出現什麼東西，還是靠沈述近一點比較安全。

　　葉穗側頭看了沈述一眼，她眯著眼仔細辨認了一會，剛才一系列的動靜好像壓根就沒有影響到沈述。

　　「沈……述……述……」葉穗開口的時候，聲音很沒出息地發著抖，沈述這個名字硬是被她花了好幾秒的時間才說出口。

　　「你……不怕嗎？」葉穗只看到沈述模糊的輪廓，她感覺沈述轉頭看向了她。

　　這時，電梯裡的緊急電話突然響了起來，在安靜的電梯裡顯得特別突兀，葉穗嚇得腿都抖了。

　　可能電話接起來的時候，那頭傳來的不是人的聲音，是「刺啦，刺啦——」的雜音。

　　不過這也不怪她，自從葉穗知道她住的世界這麼擁擠後，就總是抱著疑神疑鬼的狀態了。

　　下一秒，沈述用行為回答了葉穗剛才的問題，他絲毫沒有猶豫，長腿一邁，走到了電話前，接起了電話。

　　事實證明葉穗想多了，工作人員告訴他們，電梯出了故障，只是在13樓停下，等電梯門開了，他們可以穿過走廊，乘坐另一部電梯下樓。

　　很應景的，電梯門在掛掉電話後就緩緩地打開了，就像一直等著他們一樣。沈述站著沒出去，反倒很紳士地等在了電梯邊上。

　　「我們走吧。」

　　在外面的光線照進來的那一刻，葉穗僵硬的身子鬆了下來，沈述簡短的四個字也讓她徹底安心了下來。

　　走廊上空蕩蕩的，柔黃色的燈光在頂上亮著，地板上鋪著厚厚的地毯，一切的一切都顯得很正常。

　　不就是13樓觀光旅行一日遊嗎？沒什麼好怕的。

　　說是不怕，葉穗行為卻很誠實，她還是緊跟在沈述的身邊，等穿過這條走廊，她再挪遠點。

　　悲傷的預感往往不會出錯，走廊一半都沒走到，原本聽話亮著的燈開始閃爍了，一閃一閃的，她差點以為自己走進了拍攝恐怖片的片場。

　　葉穗往旁邊的房間上瞥了幾眼，不曉得是不是她的錯覺，這層樓的房間全都是空著的，沒有人入住。

　　「爸爸，媽媽！」兩道聲音在空曠、無人又接近於鬼片現場的走廊響起，是小孩子軟糯糯的童音。

　　葉穗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她一抬眼，走廊的盡頭站著一對雙胞胎，穿著一模一樣的小裙子。

　　她們就站在電梯的邊上，一副你過來我就跟你走的架勢。

　　小孩的臉上胖嘟嘟的，看到葉穗他們的時候，聲音帶著驚喜，眼睛一亮，找到親媽了的感覺。

　　要是這對雙胞胎是真的可愛，葉穗也就認下了，不過這雙胞胎各有各的死法，一個歪著腦袋，一個斷了隻胳膊。

　　葉穗馬上轉頭看了一眼沈述，沈述完全沒有察覺到，勇敢無畏地往雙胞胎的方向走去。

　　葉穗趕緊踩了刹車，然後順手把那位往前走的勇士給拽住了，她拽住沈述的衣角後，又回頭看了一眼走廊。

　　這特麼不管用！該在的雙胞胎鬼還在那。

　　沈述硬生生地拽在了原地，幸好他沒執著地往前走，葉穗牽著他的衣角，他也沒躲開，默許了她的行為。

　　因為葉穗的動作，小孩鬼開始抱著她們手上的小熊洋娃娃往她的方向跑過來。

　　你不過來，那我們就過來了哦。

　　「爸爸，媽媽，要抱抱——」小孩子特有的奶聲奶氣的童音，忽明忽滅的燈光特效。

　　葉穗差點在沈述面前哭出來，突如其來的打擊讓她變得語無倫次：「我不想當媽媽。」

　　葉穗說的這話，再配上她委屈巴巴的眼神，沈述都忍不住以為他逼葉穗生寶寶了。

　　這段時間備受打擊的葉穗還是稍稍緩過神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她竟然還能分析出剛才的情況。

　　原來單單碰沈述的衣服是沒有用的，要想讓鬼消失，必須得和沈述直接接觸。

　　葉穗看著一路小跑過來的小孩鬼，她咬了咬牙，朝沈述伸出了一根手指，很不要臉地忽略了剛才她語出驚人的那句話。

　　「我和你玩個遊戲吧，《e.t.》看過嗎？」

　　沈述盯著葉穗的臉看了一會兒，漂亮的眼睛裡再次流露出疑惑，他似乎從她的眼神中看到了一絲哀求。

　　沈述垂眼想了想，他緩慢地抬起手，緩慢地伸出手指，緩慢地探向葉穗的方向。

　　不遠處錯認爸媽的雙胞胎鬼正在朝他們跑過來，葉穗嚇得身體微顫，愁容滿面，她覺得時間還真是有夠漫長的。

　　直到他們指尖相接，肌膚相觸。

　　葉穗十指已經被冷意滲透，但他的手指溫度熾熱。

　　雙胞胎鬼眼看著就要到了葉穗跟前，她立即閉上眼睛，在觸及到沈述指尖的那一瞬間，溫熱觸感，萬物寂靜。

　　耳邊的聲音消失了，葉穗慢吞吞地睜開眼睛，忽閃忽閃的燈也停下來了，燈光恢復正常。

　　一條空空蕩蕩的走廊，漫長得好像沒有盡頭。

　　沈述還在看葉穗，她待怔地睜開眼，下一秒表情變得堅定起來，誓死抓著他手指不放手的模樣。

　　燈光落在她臉上，她精緻小巧的鼻尖緊張得浮起一層薄薄的細汗，耳朵通紅，她長長地舒出一口氣。

　　沈述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看到他妻子從驚慌失措到安定下來，再到下定決心，情緒的轉變倒是非常迅速。

　　那張平日裡總是神色漠然的臉，好看的唇角竟一點點彎起，頭一回忍不住笑了。

　　葉穗愣了愣，只聽到一直以來淡定又不笑的沈述，突然低低笑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