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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唇槍 - 第48章字體大小: A+
     
    第48章

    刑鳴在醫院裏實在閑不住了,就把小組裏的成員全叫過來。他跟所有人鄭重道歉,自己不該掉鏈子。

    客套話說不完三句便故態覆萌,他開始跟大夥兒商量選題,說自己想趁MAV關註度未消,做一期醫改相關的選題,手上正有一個極佳的切入點。

    住院的最後一天,駱優出現在普仁醫院的高幹病房區,不為已經出院了的洪萬良,卻是來看刑鳴的。明晃晃的正午太陽掛在天上,他推門而入,兩手空空,一進門就笑著說,沒帶東西,我猜鮮花水果保健品,這些日子你都收膩了。大中午的,窗簾子半開半閉,本就不算暗的病房陡然一亮。外頭有護士竊竊私語“好帥啊”,不是蓬蓽也生輝。

    大多數人認為,比起酣暢淋漓的哭與笑,克制是一種更高階的情緒反應。刑鳴從床上坐起來,盯著駱優的臉。

    兩個人都盡力克制著自己再向對方揮出一拳的沖動。

    卓有成效。他們談笑風生。

    聊過半盞茶的功夫,駱優坦誠,表是他自己拿的。

    “其實我們做事風格還挺像的。”拿了,扔了,再找不回了,這些在駱少爺眼裏都是特別不值一提的事兒,他笑笑,還挺熱絡地說,“白羊座的人就是沖動又好鬥,一報還一報,我們算是扯平了。只是可惜了林思泉,他本來還可以在十一點檔的《夜間新聞》混日子,現在卻不得不離職走人了。”

    “他本就想再讀研深造。”刑鳴雖為兢兢業業的林主播感到惋惜,卻也不動氣,不陰臉,“人各有志。不是人人都跟我們一個樣,爭名奪利,心狠手辣。”

    駱優大笑。起身,準備走了。“我今天時間挺趕的,看看你就走。晚上八點是《新聞中國》的直播,十點半就得登機去洛杉磯,離開機場還得馬上進組,拍攝《如果愛美人》的洛杉磯特輯。也就三天的錄制時間,可能得一直拍到半夜。”

    刑鳴問:“連著幾十個小時不睡覺,不休息一下?”

    駱優反問:“換你,你會休息?”

    刑鳴想了想:“不會。”

    《如果愛美人》為搶暑期檔,正在緊鑼密鼓地拍攝之中。一期三五百人的制作團隊,著實是個大項目。為免拖延進度,駱優在連播兩天的《新聞中國》之後馬不停蹄飛往美國。刑鳴還挺佩服,人品暫且不論,至少駱優不是那種得靠人餵的主持人。他在《如果愛美人》裏扮演的並非只是台前的花瓶,從擬定嘉賓到遊戲環節設定,他都有充分的話語權,也都能一針見血指出問題,颯得很。

    駱優出門前,停下腳步,回頭:“到了洛杉磯,我會告訴虞老師,你出院了。”

    刑鳴恍然想起,也不知是去看兒子還是談生意,這兩天虞仲夜也在洛杉磯。

    上回他惹得龍顏大怒,虞台長便再未出現在這間病房裏,關於一台之長的動向,還是自己的組員來探病時,聽他們隨口捎了一句。

    駱優走後,刑鳴蒙上被子,在突如其來的沈重倦意裏,倒頭又睡。

    誰來誰往都一樣,都是偶爾投影的雲,不會攪亂他的波心。

    他告訴自己,不去在乎。

    出院之後沒兩天,刑鳴就精神滿滿地去參加廖暉的趴體。趴體允許帶伴兒,包括阮寧在內的組員多數成雙成對地出席,一個個新聞民工,都西裝革履噴香水,難得瞧著人模狗樣。刑鳴也不是獨自一人,在趴體前的最後一刻,打了電話給李夢圓。

    兩人同行,權當為了新一期的節目,采一采風。

    盛域的廖總財大氣粗,包下了臨江而立的五星酒店,嘉賓如雲,一片開闊的外草坪上正有專人燃放禮花。滿天的煙與火,一整條江都被映照得光燦燦的。

    明星與名人隨處可見,直到進入晚宴現場,刑鳴才發現,在場的還有一個他的老相識,即將升任市公安局局長的衛明。

    十二年,從刑警大隊副隊長到副廳級的公安局長。升得夠快的。

    大約一年前,刑鳴曾對衛明有過一次采訪,時間很短,短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那次采訪被刑鳴搞砸了。回去以後,他被輪椅上的蘇清華指著鼻子大罵。

    當時正有一起重大冤案昭雪,因屈打成招被判無期徒刑的“殺人犯”喬某,服刑十年後重見天日,引起社會一片震動。時值人大召開,衛明既是“全國特級優秀人民警察”,又是人大代表,在他所在的代表團住地,一群記者們將這位魁梧有型的副局長團團圍住。

    衛明慷慨陳詞,說他此行提交的議案就是如何遏制行政幹預司法,說他自己一直致力於扭轉“疑罪從有”與“命案必破”的錯誤刑偵理念,不能讓“地方化”與“民憤”左右審判公正……洋洋灑灑一通發言,最後他驕傲地說,在他迄今為止的堅持奮鬥於一線的職業生涯中,沒辦過一件冤案,沒錯抓一個好人。

    在場的記者一片掌聲。

    一堆舉著話筒嗷嗷待哺的記者裏,唯獨刑鳴得到了提問權。因為衛明覺得這個年輕人看著眼熟。

    有點較真且不合時宜地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刑鳴把準備好的采訪提綱完全拋之腦後,只對衛明提了一個問題,你真的沒抓錯過一個好人嗎?

    衛明單肩抖動,揉了揉鼻子,回答道,你問我抓沒抓錯過一個好人?答案當然是,沒有。

    單肩抖動和揉捏鼻子都是撒謊者的微表情,假設這套神叨叨的東西是對的。刑鳴毫無表情地註視衛副局長,不緊不慢地繼續發問,所以,你真的沒抓錯過一個好人嗎?

    這次衛明沒有回答。刑鳴的話筒很快被一個突然插上來的男人搶走了。

    盡管是十來年前的舊案,刑鳴依然記憶猶新。他骨子裏就不是豁達的人,容易記恨。

    他記得那個強奸案的受害者名叫殷曉潔,曾是經濟日報的一名女實習生,為了轉正的事情來過家裏好幾回,每回都拎著大包小包,極盡客套之能。刑鳴見過殷曉潔兩面,大嘴大眼大大咧咧,有五六分顏色,不算十分漂亮。她管刑宏叫師父,管唐婉叫師娘。盡管嘴甜,但刑宏仍不客氣地批評她專業不精,不適合幹媒體人這行。

    刑宏因心臟病突發猝死於牛嶺監獄之後,兩年前的強奸案又被好事兒的媒體翻出來。殷曉潔在接受采訪時哀嘆,欲潔何曾潔,我不怨我師父,只願他在另一個世界一切安好,來生做個好人。

    佛裏佛氣的說了一通。顯得多麽寬仁豁達,女菩薩似的。

    當時殷曉潔已經進入明珠台工作,從強奸案受害者搖身一變成了外語頻道的新聞主播。沒過幾年又因工作關系結識了她的現任丈夫,順利嫁去美國,據傳她的丈夫是一位華裔富商,對熒幕上那個娓娓播音的女主播一見鐘情。殷曉潔的婚後生活堪稱幸福,相夫教子,豪宅名車,偶爾上街買個包還前前後後都有菲傭伺候。她漸漸淡出公眾視野。

    對於刑宏的案子,檢察院批捕之後,公安部門開始為起訴做準備,第二輪搜集證據。其實也沒什麽新證據需要補充的,衛明已將包括書證物證等在內的各項證據準備齊了,殷曉潔在遭受性侵的過程中拼死反抗,遭刑宏暴力毆打致輕傷,傷痕已拍照紀錄,她的指甲裏有刑宏的DNA,與刑宏臉部、手上的抓傷完全相符,陰部也有刑宏的精液提取……

    在公安準備起訴的兩個月裏,唐婉每天都會帶著刑鳴蹲守在衛明的家門口。她堅信自己的丈夫清白無辜,只要衛明出現,她便拽著他一通央求,能不能再仔細查一查呀?也許是跟那個女人有過節而遭她誣陷,也許他們是通奸。

    唐婉不敢拔高聲音,一直憋著嗓子,以至於衛明常常聽不清她說的什麽,還得扯著嗓門再問一遍。

    唐婉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衛明雖嫌這麽每天被人蹲守很煩人,卻也從來沒撂過一句重話。有一次,他緊緊挨著唐婉的肩膀,摸著她的手說,也別花那個閑錢找律師了。再找個男人吧,這案子板上釘釘,翻不了身的。

    刑鳴一直在旁邊看著。衛明盯著唐婉的那種眼神,就像一頭狼盯著一匹膘厚毛光的羊。

    衛明家門外的走道上不時有人經過。他們聽見了風聲,收回一開始同情的目光,開始指指點點。

    唐婉的手伸在兒子背後,狠狠拽他的衣服,使得刑鳴很難把頭擡起來,好像縮殼裏的王八。唐婉害怕遇見熟人。她的丈夫已經完了,只剩下兒子了,她覺得自己丟臉可以,刑鳴的前途千萬不能就這麽毀了。

    在那段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的時間裏,刑鳴白天上課,晚上就跟著唐婉去找衛明。後來唐婉跟了向勇,放棄了為夫伸冤。但刑鳴還是習慣性地常去轉轉,沒去幾次,衛明就不見了。他全家都搬走了。

    聽說,衛明被調出市裏,去了某地的鐵路公安處,任處長兼黨委書記。

    一去杳無音信,近幾年才重新調回來。

    衛明一路高升,殷曉潔嫁入豪門,所有與這個案子相關的人都飛黃騰達了,唯獨那個鐵血直言的記者一夜間聲名掃地。

    跟“性”相關的案子量刑通常不重,但最是毀人名聲。那個時候人們淳樸善良認知狹隘,女人的褲襠不是洪水也是猛獸。像刑宏這樣貌似正派卻強扒女人褲襠的人,更該遭千刀萬剮。

    強奸案牽扯出別的案情,新的證人接二連三地出現,新的證據牽五掛四地浮出,由此,刑記者以前在《經濟日報》上寫的文章全成了狗屁。曾被他直言揭露醜行惡行的機關與企業紛紛出來倒打一耙,指控刑宏因敲詐未遂,蓄意執筆抹黑。

    刑鳴也由最初對父親的篤信不疑變得將信將疑。刑宏去世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他怨,他恨,他戰戰兢兢,躲躲閃閃,恥於聽任何人提及刑宏的名字。他一言不合就跟人動手,甚至刑宏猝死在監獄那天,他還在考場裏奮筆疾書,主觀上就不願意去見老子最後一面。三人成虎,那個高大英俊、真誠仗義的男人已在眾說紛紜中死去了。他是他整個青少年時代被人低看一眼的因由,他成了他心口裏的瘤,血液裏的毒,怎麽也撇不幹凈。還疼。

    直到刑鳴醫科讀到第二年,蘇清華才給他出示了一封遺書。這信他收著有一陣子了,一來一直沒找著合適的機會拿出來,二來唐婉也交代過,刑宏的東西能燒就燒了,不能燒就扔了,死人最舒坦,兩眼一閉就不管不顧,可活人的日子還得繼續。高考,就業,娶妻,生子,哪一項不是活人的日子?唐婉的口氣充滿怨懟,怪自己的死鬼前夫陰魂不散,造成了兒子與自己隔閡至今。

    刑宏慣寫新聞手稿,刑鳴對父親的字跡十分熟悉。

    遺書寫在強奸案發生前兩個月。刑鳴恍然想起,差不多同一時間,父親曾提出要與母親離婚,他說的話與遺書上大抵相同,這次開罪了相當棘手的人物,他不願連累他們母子也遭遇打擊報覆。

    雲遮霧罩多少年的往事,突然間打開豁口,歷歷在目般清晰起來。讀罷父親的遺書,還是醫學生的刑鳴一臉平靜地望著蘇清華,良久,他邊哭邊笑,樣子尤其滑稽。笑是對父親的釋然,哭是對自己的悔恨,他說,師父,我居然混賬了那麽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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