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虞仲夜沒看完第一期《東方視界》的直播,節目開始十分鐘後,LED屏幕上出現暗訪的鏡頭,他就離開了錄制現場。
能對外播出的,當然已經經過後期制作處理,反覆調整修改。成片裏,該遮的遮,該剪的剪,但盡管如此,熟悉刑鳴的人還是一眼就能看出,這位膽兒極肥的記者就是《東方視界》的主持人。片子剛報審的時候,虞仲夜就讓秘書去新聞評論部取來了暗訪的原片素材。看了。
天空斜垂著,光滑烏亮如一匹綢,長街兩邊都是張著燈的商家,一派火樹密集,銀花絢爛。黑色賓利在來來往往的車流裏時進時停,老林手握方向盤,專心致志盯著前方。
虞仲夜在後座上閉目養神,看著有些疲倦,他早晨才下飛機,花了三天半的時間往返洛杉磯,跟那裏一位動畫大亨洽談合作,順道看了看兒子。談判暫時擱淺了,但明珠台的少兒頻道還得改革。
“我吧,台裏人緣可以,好些事情人都願意跟我說。”老林在明珠台裏有自己的休息室,台長不召喚他的時候他就四處走動,台裏的人也紮著堆地要同他嘮嗑,向他賣好。“今兒的《東方視界》,駱少原本是要救場的?”
“駱優這孩子不錯,專業水平還是其次,顧大局,識大體,在東亞沒白磨煉,脫胎換骨了。”能獲得虞台長的首肯不容易。兩檔風格迥異的節目,駱優都遊刃有余,《新聞中國》裏端莊大氣不失親和力,《如果愛美人》則既不喧賓奪主又存在感十足,還不時脫離腳本即興發揮,“砸現掛”的能力絕對是業內頂尖水平。
“要不美國那家動漫公司讓駱少托人聯系聯系?駱少這家世背景,方方面面都有人脈,上回那個特別紅的……那個英國歌手不就把首登內地的演出放我們台了。”
“不急。”迎五一,商家各出奇招,街邊路演的音樂咚咚鏘鏘,十分嘈雜。虞仲夜依舊闔著眼睛沈著臉,還真是一點不急,“股價大漲是暫時的,收購的消息不是第一次傳,每次也都不了了之。僅僅一個電影內容制造商,還沒能力完全開發玩具與遊戲等相關產業的附加值,要不了這麽高的價錢。中國市場發展蓬勃,有他們低頭的時候。”
“不過駱少確實懂事兒,昨天他去普仁醫院看望了洪書記,據說兩人相談甚歡,駱少那點討巧的勁兒,差點沒把老人家的肝病都治好了。”
虞仲夜睜開眼睛:“你又拿人什麽好處了?”
“也沒什麽。”老林也不藏著自己那點嗜財的惡癖,笑笑說,“駱少送你那牌子的手表,他也給了我一塊。普通型號,但我也就收著,不敢戴。”
虞仲夜的手腕上就戴著那塊價值不菲的朗格表,他對老林這點小毛病了如指掌,卻完全沒打算幹預,只交待了一聲,“收斂點。”
“刑主播這是拿命在拼,聽說電擊的時候不停嘔吐,差點休克。”老林如釋負重,又把話題扯回刑鳴身上,他聽說,是聽人說,殊不知人多嘴雜,你添油我加醋,荒腔走板與誇大其詞都是常有的事。
虞仲夜微微皺眉:“太胡鬧了。”
“若要小兒安,三分饑與寒。自個兒折騰折騰,反倒成長得快些。”老林笑了笑,“等節目錄完,我就去接刑主播過來。”
虞仲夜“嗯”了一聲。
“那我等在外頭,晚些時候再送他回去?”老林跟著虞仲夜這些年,深知對方喜惡,泄欲的對象而已,虞台長沒有留人夜宿的習慣——至少過去沒有。
虞仲夜沒說話。
“以前都送回去的,我是說林主播他們。”頓了頓,老林補充道,“洪書記在呢。”
虞仲夜還是沒說話,好一會兒才冒出一句:“先把人接過來。”
第一期的《東方視界》直播收工,刑鳴下場,第一時間問阮寧查沒查實時收視率,阮寧說爆了,不輸最新一期的《明珠連線》,特別是網絡上的反饋,同性戀電擊治療的暗訪視頻一經曝光便引發熱議,線上線下的聯動傳播很成功,網友參與度高,口碑也堅挺。
刑鳴拿過阮寧的手機,粗粗翻了翻評論,好評如潮,但也有不入耳的聲音。特別是那個一直跟他不對付的批評家,直播結束才十分鐘,他已撰出一篇長文,抨擊刑鳴場控能力不強,講話節奏太快,暗訪視頻更是嘩眾取寵,就連刑鳴的長相也難入他法眼,他說他太帥了,與普通民眾存在著不可逾越的距離感,不接地氣不親民,難以引發共鳴。
媒體圈有一句流行語,被誤會是表達者的宿命。
阮寧見刑鳴的臉色由晴轉陰,怕他當場把自己的手機砸了,便試圖拿那句老掉牙的話來安慰他。
刑鳴暗罵狗屁,把手機拋還給阮寧。
兩周內趕制三期節目,每期五十五分鐘的播出量,背後的艱辛可想而知。不挑剔地評價,這首播第一期算是大獲成功了。為了慶功,刑鳴提出請大夥兒吃宵夜,可宵夜才吃到一半,最當記一功的主持人就不見了。
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來電顯示的號碼是老林。
坐在賓利車上,一顆心浮躁不定,刑鳴使勁回憶自己在直播現場的表現,然後開始懊喪,開始反省,他搶了兩句話,語速也快了些,他在嘉賓與評論員間的穿針引線稍顯急切,確有喧賓奪主之嫌。
對於這場直播首秀,刑主播給自己的評價是,不功不過,不符期許。
安全抵達目的地,刑鳴開門下車,老林叨叨一路的話他一句沒聽清楚,就聽見這莫名其妙的最後一句。
晚些時候要用車,就給打他電話。
踏進別墅大門,徑直就去往虞台長的臥室,人不在,應該是在書房裏練字。刑鳴自覺地先去洗澡,把自己全身上下、邊邊角角都刷洗得纖塵不染。他拿浴巾裹住下體,出了浴室。
虞仲夜正好自門外進來,看了已經坐在床上的刑鳴一眼,問他:“身子好些了?”
十天沒見面,刑鳴仰臉看著虞仲夜向自己走近,跟舊友相逢似的客套點頭:“感冒發熱是小事,早好了。”
“問你電擊治療的事。新聞中心的內部信條你忘了?不鼓勵暗訪調查,特別是這樣以身試險。”虞仲夜擡手,在刑鳴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年紀輕輕的,少琢磨歪門邪道。”
你虞台長欺男霸女,難道不是最大的歪門邪道?刑鳴簡直語塞,想了想,反擊道:“還不是你逼的,老狐貍。”
“你說什麽。”虞仲夜俯身迫近刑鳴,掰起他的下巴。他微微瞇了眼睛,看似不悅地盯著他。
《東方視界》首播當日一炮而紅,刑鳴有點得意忘形,竟又不怕死地扔出一句:“老狐貍——”
虞仲夜低頭堵上了他的唇。
猝不及防。
一朝城門失守,刑鳴起初打算抵抗,他全副武裝,整個人從脖子繃緊到腳趾頭,冰坨子似的又冷又硬,但虞仲夜的舌頭溫柔地在他口腔裏進出,舔吮,他無法招架這麽深的吻,身子漸漸軟了,化了。
吻過以後,虞仲夜仍捏著刑鳴的下頜,微微皺眉看著他:“你再罵。”
“老王八——唔……”
刑鳴話難出口,再次被虞仲夜吻住了。
一時喪失警惕,竟被對方咬住了舌頭,狠狠地以牙齒磋磨幾下。
口腔黏膜被吮破了,舌頭也被咬出了血,直到窒息前一刻才被放開,已是一嘴甜滋滋的血腥味兒。
虞仲夜又問:“不罵了?”
即便大著舌頭,刑鳴還是要罵,含混不清地罵了聲“老流氓”,意識到聲音確實不好聽,總算閉嘴了。
一直眉眼嚴肅的虞台長終於也笑了,他把刑鳴抱進懷裏,吻了吻他的臉頰與耳垂,問:“電擊時疼不疼?”
“不疼。”死鴨子嘴硬,“就是蟲子咬一下。”
“那時候醫生讓你想什麽?”
方才兩人熱吻的時候,虞仲夜的腰帶自然松了,黑色睡袍內是一副溫熱強壯的男性軀體,無一件多余衣物。他抓著刑鳴的手,從自己睡袍的開襟處摸進去。
手指被牽引著滑過恥骨處蓬勃的毛發,一根粗壯滾燙的物事忽地在他手心裏跳了一跳,幾乎瞬間,龜頭愈發膨大,莖身的棱面愈發突出。雖不至於如傳言那般當場休克,電擊的後遺癥還是有的,刑鳴手心出汗,本能地驚悸顫抖,不自禁地往後躲。
以另一臂箍著對方不準後退,虞仲夜同時以目光逼迫:“想我了?”
刑鳴猜想,這老狐貍八成已經知道暗訪視頻裏的那段話了,當時他沒覺得不對,回去以後才越琢磨越覺蹊蹺。但電流炸開頭皮的一瞬間,他真的想他了,想那個失序的暴雨天,想兩個人性交時的狂亂樣子,似獸非人。
虞仲夜繼續逼問:“想沒想?”
刑鳴矢口否認:“沒,沒想。”
虞仲夜臉上笑意加深,又攥緊刑鳴的手指,帶領著他撫慰自己的陰莖。他呼吸聲漸漸濁重,看似頗為滿意:“那就是想它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