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讓開後,我和那隻熊面對面,它的玻璃眼珠看著我,我也仿佛能看到那雙玻璃眼珠中自己的倒影。 我實在是有很多問題想要問。但我很清楚,我得到的答案不一定是呂巧嵐的玩具熊的回答,很可能只是玩具靈的回答。 或許……呂巧嵐的玩具熊已經消失了…… 靈是依靠人類的意識而生,依靠人類的意識而存續。它們會變得邪惡,是因為負面想法總比正面的、積極的想法要來得強烈。 這個世界大多數人或許都是自‘私’自利的人,都不是完全意義上的好人。或許沒有犯罪過,但心裡總有過各種各樣惡劣的念頭。 人類社會不會懲罰這種念頭。要是本人不說,這種念頭可能一輩子都不會被人發現。 但靈不同。它能直接接受到那些想法,能直接被那些想法影響。 我看著玩具熊,腦海中回憶起有關它的點點滴滴。 從呂巧嵐找上青葉的人,向他們進行委托開始,到呂巧嵐的死亡結束。 我忽然發現了自己過去從沒發現過的盲點。 從一開始,這些熊就不是善意的。 它們成為過被拐賣的小孩的寄宿載體,它們殺掉過人販子。它們為了保護呂巧嵐,殺死過入室搶劫的罪犯。它們在匯鄉,也殺過人。 在過去,我從來沒有把這些當回事。這些行為看起來都是正義之舉,是正當防衛,是懲惡揚善。 雖然社會的法律並不鼓勵這種做法,甚至是明確反對這種做法,可在那些情況下,在玩具熊的非人身份下,我都接受了它的行為,我的心目中,它們一直是善良的。呂巧嵐也是這樣以為的。 在看到玩具熊殺死自己丈夫、兒子的那一刻,呂巧嵐心中想了什麽呢? 或者,在那之前,呂巧嵐看到了另一種未來,看到另一種情況下的玩具熊時,她想到了什麽呢? 我在‘女’孩的意識空間,看到玩具熊殺人,看到‘女’孩的木偶殺人,我又想到了什麽? 那些都是無法控制的念頭,是潛意識中不假思索就出現的想法。 我呼了口氣,一步步走向了玩具熊。 我站到了窗台前,玩具熊一動不動,只是那雙玻璃眼珠好像還在看著我。 玩具熊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影子。 一雙小手環繞著玩具熊,將玩具熊抱在了‘胸’前。 她個子不算高,抱著放在窗台上的玩具熊,有些吃力。 那是那個‘女’孩,更小的時候,好像是她父親死亡時候的小‘女’孩。 她從玩具熊身後探出頭,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目光中有一種乞求。 小孩和玩具熊。 這應該是很美好的畫面,能讓人心軟。 我一手搭在了‘女’孩的頭頂上,另一手搭在了玩具熊的頭頂上。 ‘女’孩的眼眶中積蓄滿了淚水,晶瑩剔透的淚珠從她眼眶中滑落。 她張著嘴巴,只能發出哭聲,但看模樣,像是想要向我哀求什麽。 玩具熊的玻璃眼珠中是一成不變的景象。我只看到了自己默然的臉。 能力發動。 兩個身影正在崩潰,周圍的城鎮景象也開始崩潰。 ‘女’孩張開嘴,尖叫聲籠罩了整座小鎮。 我感覺到小鎮晃動,好似發生了大地震。 轟隆隆的巨響中,有東西在倒塌,碎石瓦礫‘亂’飛,塵土飛揚。 我感覺到掌心下的身體正在發生變化。
柔軟的‘毛’絨熊變成了堅硬的木偶,‘女’孩也長大了,恢復到了聚會時的模樣。 她恐懼地甩手,想要將懷中的木偶扔掉,卻被木偶的手‘插’入了‘胸’腔。 抵抗我能力的那股力量消失了。 因為地動山搖的晃動,我的身體在半空中顛簸,松開了手。 整個意識空間都在崩塌,但又和一般的崩塌不同,有新的東西在這個空間中建立起來。 我的雙眼看到了重影,兩座相似的小鎮重疊,一座是我之前一直呆著的廢棄小鎮,另一座則好像是嶄新的城鎮。兩座小鎮的規劃、布局一模一樣,區別只在於新舊。 我看到舊的小鎮中,‘女’孩和她的木偶正在被廢墟掩埋。她的尖叫聲變得遙遠。 我想到了老人,急忙回頭,就看到老人的身體也陷落到了小鎮廢墟中。 我慌忙飛過去,想要將老人拉出來,但我的手抓了個空。 我好像在不同空間的夾縫中,根本碰觸不到其中一個空間中的老人。 老人對我微笑,“看來你身上還有一個邀請。那麽,在現實世界中再見了。” 我怔住了。 老人的身體憑空消失,那座陷落的小鎮變成了灰燼,風一吹,也消失不見了。 我發現自己站在熱鬧的街道上,路上那些有著西方人面貌特征的人正在行走、‘交’談。他們好像看不見我,無視了我,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我再仔細觀察,發現這些人的行為都很別扭,好似機器人,行動一卡一卡,說話也一卡一卡的。他們的臉上是固定的表情,說話時會發生運動的臉部肌‘肉’都很僵硬。更荒謬的是,我看到一個男人說話的時候,嘴巴一動不動,好像是在用腹語說話,另有一個‘女’人,說話的時候,整個下嘴‘唇’和下巴一起上下移動,嘴角有兩條明顯的裂痕。 娃娃? 玩具? 這裡是……瘦子故事裡,真正的鬼鎮? 我恍惚了一會兒,就想到了瘦子。 瘦子應該已經進入這裡了。 我在‘女’孩的意識空間中耽誤了時間,瘦子在這裡不知道會遇到怎樣的事情。 我想著那個故事的內容,記得故事中提到了兩棟房子。一棟房子是那個主人公的老家,另一棟是婚後新家。娃娃被她遺留在了老房子中,但之後,又移動到了新房子…… 我整理著思路,想著這城鎮裡已經到處都是玩具,那個娃娃應該是在新家中了。 我忽然看到了人群中行走的一個‘女’孩。那個‘女’孩的穿著打扮可不是幾百年前的那種款式,而是現代人的模樣。‘女’孩還牽著一隻簡陋的木偶……不對,是木偶牽著那個‘女’孩! 我心頭一跳,急忙跟上去。 ‘女’孩好像其他人一樣,完全無視了我的存在,被木偶牽著手,進入了一棟房子。 我還是靈魂狀態,輕松就穿進了房子中。 房子裡的裝潢很有‘女’巫的風格,和邀請會那種‘陰’森的模樣也差不多。 木偶帶著‘女’孩走過了不正常的長走廊後,推開木‘門’,進入了裡屋。 裡屋中一張圓桌,圓桌邊已經坐了人。 我看到了被做成玩具的西裝男、學生妹、家庭主‘婦’、年輕人,還有……那個老人…… 可以使用回車、←→快捷鍵閱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