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未苦澀一笑，揉了揉她的發頂，「趕緊起來，早餐已經做好了。」

商時雨也沒有說什麼，乖乖的將他買的大衣套在身上。唐未站在一旁，深目看她，那眼神又深又重，似乎含藏著各種情愫，商時雨被看得有些莫名。

「你先出去吧，我洗漱一下，馬上就出來。」大概是因為昨晚的事，所以心虛，她不敢對上他這樣的眼神。

「好。」唐未回神，抽開視線去，又看了她一眼，才走出去。

他一走，商時雨第一件事便是趴到垃圾桶邊上找昨晚那枚套套。她用紙巾包成一團，塞進垃圾桶最裡邊。這樣一來，唐未就完全不會發現了。

收拾完，她才去洗漱。

早餐一如既往是唐未做的小米粥。

兩個人雖然面對面坐著，可是，其實是她一個人在喝，唐未並沒有怎麼入口。他看起來像是心事重重的樣子。

商時雨喝完最後一口粥，放下勺子，終於忍不住率先開口：「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唐未鄭重的看她一眼，「你在這等我，我給你倒杯水。」

沒等商時雨還說什麼，他已經起身重新轉進了廚房。

她足足等了兩分鐘，唐未才重新端著水杯出來。商時雨接過水，正要喝的時候，一枚白色藥片被他緩緩推到了她面前。

「商商，把它吃了。」這不是徵詢她的意思，而是肯定的語氣，沒有任何她反駁的空間。

他眼神那麼沉，那麼重，看得商時雨心下一緊，端著水杯的手也僵硬了。

她唇瓣翕動了下，才艱難的問出聲，「這是……什麼？」

「……避孕藥。」

錯愕。

震驚。

痛苦。

各種情緒從她眼底劃過。

她睫毛狠狠顫抖了好幾下，雙目盯著他，眼眶漸漸泛紅，「你……你再說一次，我沒有聽清楚。」

「商商，把它吃了。」唐未雙目始終盯著她，語態儘可能的保持著平靜，「昨晚是我疏忽了，我給你道歉。但是這葯你必須……」

商時雨一個字都不想再聽下去，「砰——」一聲重響，她激動的將水杯重重的放下，繼而以飛快的速度抓起藥片，就往窗口跑。推開窗戶，毫不猶豫的將藥片扔了出去。

而後，她轉過臉來，嗤笑的看著他，「葯我已經扔了，還要我出去撿起來吃了嗎？」

她雖然在笑，可是，眼底卻已經淚光閃爍。

唐未不忍去看，只重新取了一顆藥片，剋制著，隱忍著，「商商，別任性。」

他越是隱忍，越是冷靜，在商時雨看來，便越是無情。心底支撐著自己的柱子，像是突然崩塌了一樣，再撐不住，大顆的眼淚『啪嗒』的就流了下來。

「昨晚我是故意的！」她聲音哽咽了，「我要給你生孩子！我要一個屬於我們倆的孩子！所以，這葯我是絕對不會吃的！」

這句話，似乎當真惹到了他。

他拳頭握緊，「商商，如果你真懷孕了，這個孩子，我不會要，也不會認！」

他面上覆著一層寒霜，神色從未這樣冰冷過，而且，出口的每一個字，都咬得無比的重。眼神，似利刃盯著她，「即便懷孕了，我一樣……會讓你拿掉他\她！」

天打五雷轟，恐怕也不過是這樣的感覺。

她打擊過度，臉色慘白。身子搖晃了下，手胡亂的撐住牆壁，才險險站穩。

「你……再說一次。」她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強撐著自己。雙目還不死心的盯著他。

唐未呼吸加重，他再次重複了一次，「如果真有了，必須拿掉他\她。」

每一個字，鏗鏘入耳，彰顯出他的決心。

心臟，像是被擊成了碎片似的疼；商時雨頓覺眼前發黑，讓她疼得差點昏厥過去。

這個男人，是她耗盡了所有的心力，甚至，她還想要拼盡餘下生命去深愛的男人。可是，這一刻，他親手將她對他的愛葬送了。

她的愛情，被他踐踏；

她的靈魂，被他挫骨揚灰。

可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她深吸口氣，讓自己不至於就這麼倒下去。良久，搖搖晃晃的走近他。

唐未終於抬起眼來看她，可是，她眼裡此刻只剩下濃濃的恨意。那眼神，像被澆滅了再難以燃起的火，沒有了任何情意，只剩下徹骨的冷。

唐未呼吸緊繃。

他很想說點什麼，可是，唇動了動，才發現說任何話都不過是蒼白的。

藥片，被她拿走。她仰頭，就著水，喝下。

而後，再不看他一眼，起步就往外跑去。跑到門口，像是突然想起什麼，將身上的大衣脫下，扔在了地上。

那副樣子，是在和他撇清楚關係。

唐未拳頭握緊，眼睜睜的看著她單薄蕭瑟的身影奔入了雪中。原本只是下著小雪，可是，這一刻，雪突然下大起來，覆蓋了他的視線。

他只覺得眼前漸漸模糊，而後發黑。身子晃了下，終於，再支撐不住，『砰——』一聲，筆直的栽了下去。

耳邊，是唐宋的今天早上在電話里的警告聲：

「你必須讓她把藥片服下！」

「哥，她絕對不能懷孕！沒有哪個醫生會同意你現在要孩子！」

「你覺得一開始就不給她希望更好，還是，等真正懷孕了孩子是畸形，再讓她去拿掉孩子更好？」

「四哥，你別無選擇！」

是啊，他別無選擇……

商商，對不起……

如果有來生，他將一定好好保重身體，好好愛她，和她生好多好多健康的寶寶。

「老四！」

「四哥！」

不知道過了多久，唐老爺子和唐宋一起闖了進來。

很快的，是救護車的聲音響起。

醫院，整個VIP大樓里，醫生來來往往。唐家的人，幾乎都聚到了搶救室外。每個人，都面色凝重，誰都不曾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搶救室的門被從裡面拉開。唐宋面色灰敗的走出來。

唐首霖第一個走到他面前，「情況怎麼樣？」

「二伯，這是……病危通知書，您簽字。」簡單的幾個字，唐宋幾乎耗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來。

他做這行已久，早已經見慣了生死。可是，這一刻，還是無從淡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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