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棲呆呆的聽著獸人的冷言冷語,感覺有一股說不清的滋味兒,像蛇,像藤蔓,從頭到腳一圈一圈的把他纏繞緊縛,不一會兒就全部匯聚到了小腹。
他忍了又忍,最終抵抗不過那陣來勢洶洶的痛意,登時呼吸急促,豆大的汗珠從額上滲出,順流而下浸滿了脖頸和後背。頭重腳輕倒地前,獸人一把抱住了他。
邦德扭頭朝著樓下大聲喊:“醫生!醫生!”那驚慌的樣子,好似先前的無情與冷漠都是裝出來的。
寒棲死死扯著他軍服上的一顆紐扣,用力之大,能聽到衣線崩裂的聲音。
邦德一手攬住他的腰身防止他跌倒,一手撫上他冰涼疼痛的肚子,釋放出洶湧彭拜的精神力,幾乎本能的用唇貼著他布滿冷汗的額頭,著急忙慌一疊聲的哄他……
但寒棲什麽都聽不到了,隻感覺身體每次因疼痛而顫抖時,獸人抱著他身體的手就更用力一分。
寒棲伏在邦德寬厚溫暖的懷裡,任由他支撐著搖搖欲墜的自己。本想說點什麽,但小腹的抽痛感一波比一波劇烈,最終熬不住,暈厥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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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裡寒棲又回到與邦德初見的時候,獸人滿目疼愛憐惜的看著他,一舉一動都是那麽的溫柔體貼,引他步步深陷無法自拔,先是破了心,後又破了身。哪想身心交付的下場,卻是不停的冷言冷語,嘲諷多疑,無論他如何解釋,怎麽委屈求全,那個原先對他溫柔以待,就算他肩上落片樹葉都會心疼的不得了的深情獸人,都不肯再回到他身邊。
寒棲在那陣令人感到無比心碎的落差中幽幽轉醒,眼睛還沒來得及睜開,溢滿眼眶的淚水便迫不及待的滑落鬢角,濕了無辜的枕頭。
空蕩豪華的套房裡,頭頂的吊燈拚命旋轉,目之所及全部都是慘色的白。
寒棲呆呆的看著這個被白色覆蓋,沒有一絲色彩的世界,感覺自己在看一本黑白漫。冰冷,壓抑,暗淡,沒有希望,滿滿的都是冰冷。
寒棲淚眼模糊,適應了好一會兒,才辨認出推門而入的那道熟悉又陌生的輪廓。
邦德單手插兜,一步步向自己走來。
頭頂刺目的燈光被他高大挺拔的身影一點點擋去,他默不作聲的站在床邊凝視著自己,俊美的面孔被自己斑駁的淚水過濾,在熾白的光影中時隱時現,清冷涼薄,沉默無比。
寒棲攥緊床單,心裡一陣陣的發著冷。
好在,殘留的藥性很快帶走了他的意識,睡眠將他從那沒有出路的困境中暫時帶離,讓他瀕臨崩潰的精神,得到了少頃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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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棲再次醒來時。
世界依然是黑白色的,所有物體都在不停的旋轉。
寒棲有些難受的呻吟一聲,手指無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忽想到什麽,噌的坐起身剛要檢查自己的崽崽還在不在,卻不防頭暈目眩根本坐不穩。
眼看腦袋要往床下栽,從旁伸出一隻強有力的手,非常及時的把他撈了回去。
“嘔~”
寒棲被那隻手擺放著靠坐在床頭,接著一根吸管輕輕的捅進他的嘴裡,寒棲下意識吸了一口——那液體酸酸甜甜不知道是什麽,但非常好喝,且十分有效的緩解了他的孕吐,連帶著惱人的暈眩都好了很多。
寒棲閉著眼睛一口氣喝了三杯,直到肚子漲漲的再也喝不下了,這才雙手捧著肚皮,心滿意足的抿抿嘴巴,睜開了黑汪汪的大眼睛。
陽光遍布的房間裡,邦德身穿白色襯衫坐在床邊端著杯子,他背後的落地窗朝東,遙望察哈爾的富人區,空無一人的路徑轉角,還有一幢紅色的,類似於教堂,卻不是教堂的漂亮建築物。
邦德拿起攤開在床上的文件繼續翻閱,提筆簽上自己的名字時,一雙瘦弱卻分外有力的手從後圈住他的腰身,將手指努力的勾在一起後,一點點的開始收緊。
邦德一愣,後背貼上一具單薄、微微發顫的身體,隨即一顆頭顱也枕上來,簌簌的往他衣服上掉著淚。
黑色的簽字筆在紙頁上暈染成水滴形的墨跡。
邦德感覺尾巴被一個圓乎乎的東西頂著,溫溫的,好像是雌性懷了崽崽的孕肚......
邦德收回神緒,任由身後突然粘上來的雌性抱著自己,繼續將手裡的幾份公文處理完後,這才來掰雌性的手。讓他:“松開。”
寒棲伏在獸人寬闊溫暖的背上搖頭:“不要~”
“……”邦德拍拍寒棲的手,“松開,我們談談。”
“我,不打胎。”寒棲在獸人轉身的同時,一把撲進他懷裡,哽咽道:“崽崽在我的肚子裡,你沒權利決定他的去留,你沒有~”
邦德:“他也是我的崽崽,我當然有權決定。”
寒棲抬頭淚眼汪汪的看他:“你怎麽舍得?”
或許是此刻的寒棲太過憔悴,也或許是他從未在邦德面前表現的如此柔弱,還有可能是因為別的。
邦德微微柔和了那雙冰藍色的豎瞳,目光流連在寒棲眼尾處的那顆淚痣上,沉默許久後,喉嚨晦澀的擠出幾個字。
“寒棲,我們沒可能了。”
這是板上釘釘的事。
從寒棲選擇南風開始,邦德的理智就迅速的佔據了情感的高地。
邦德再愛寒棲,也不會委屈自己。
而寒棲再愛邦德,也放不下自尊心去卑微的求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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