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謝離的呼吸依舊平穩,笑意進不到眼底:“是嗎……他親口說的?”
艾瑞模糊嗯一聲,又補充道:“從之前開學到現在,我們已經半年沒有見了,我很想你回來陪我。”
“知道了。”謝離無聲冷笑,“乖一點,回去給你多帶些禮物。”
“那好吧。”艾瑞嘀咕了句,又興奮起來,“你還記得我們約好的嗎,我還在等著你履行承諾呢!”
謝離望向車窗外,悠然道:“當然記得。”
對方又黏了一會兒,才在他的催促下戀戀不舍道:“bye~”
等掛斷電話,謝離臉上的笑意才斂去了,目光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謝總?”司機低聲開口,“再停久一點就會明顯了。”
“走吧。”
車子終於無聲發動了,他這才緩慢抬起眼望向不遠處綠布遮蓋、吊機嗡鳴的開發樓建築工地,唇角微勾。
算算時間,他準備給孟衍的第一份“禮物”應該快要獻上了。
三月初,A市商業晚報突然爆出,孟氏臨港商業區周嚴王三家異常拋股。消息一經核實,頓時引起世家內部的轟然震動。
市場股價突變,孟氏控股基金盤急劇陷入負債危機。
房地產業原本就是環環相扣的資金鏈業,一旦其中一環突然斷開,必將帶來巨大的影響。
孟衍顯然被這一擊衝得措手不及又惱羞成怒,卻來不及先去揪出罪魁禍首,隻得為了穩定股市立即緊急推算出最低減損標準,召開發布會,力求將孟氏上下所有損失控到最低。
這一場動亂持續了近一個月才堪堪穩住陣腳,期間各大媒體全面播報,孟氏損失慘重,足足流失了數百億的資金才遏製住頹勢。
而這些錢的最終流向卻悄然進了顧謝兩家。
孟衍不蠢,只需要稍微調查,就能夠自然想到背後搗鬼的人是誰,咬牙切齒的同時,心底又不由得生出一絲驚懼。
這樣短的時間、極端的條件,對方竟然還能夠掙扎著拚命報復反咬他一口。簡直讓人後背發冷。
孟衍第一次感覺到,這樣往死裡逼謝離會不會真的有些冒險。
而此時的謝離卻對他的憎恨一無所知,他正望著會議室廳內的投影儀屏幕,冷聲同顧謙和周總商議著開發流程。
會議一開就持續了數個小時,結束時天色都已經黑透了。
“……各位請回去整理好文件,明天晚上六點最後一遍核對簽訂合同。”
投影儀的滾軸終於收上去,謝離疲憊地按了按眉心,這才感覺到渾身酸澀。
“那就明晚見。”
“明晚見。”
周總按捺住心中激動,和顧謙兩人握了手,帶著助理匆匆轉身出了門。
自從去年孟周婚約解除,周氏破產的路越走越深,幾乎救無可救。他原本也以為自己也即將步入沈謝兩家的後路,卻不曾想到小兒子竟然會找上自己,搭上謝離和顧謙這條線。
破產之勢於是被強行懸崖勒馬遏製住,周總沉住了氣,當即學謝家心狠手辣拋掉無數累贅產業,縮減核心,這才真的為自己破開了一條出路。
短短三個月內,更是趁機狠狠報復了一遭孟衍那個狗東西,被逼了兩年的高血壓簡直瞬間就好透了。
等門外的腳步聲遠去,顧謙才側過臉看向面前的人,皺眉:“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麽麻煩?”
從那晚宴會回來開始,謝離不得不被迫重視起自己的安全問題,無必要不離市中心,離開時保鏢跟車更是不離身。
他嘖一聲:“前兩天高速上差點被人撞了,不過還好,孟衍應該並不想讓我這麽容易死掉。”
他說得風輕雲淡,顧謙卻知道並不是這麽一回事,更清楚其中險惡。
他擰緊了眉:“受傷了嗎?”
謝離看一眼腕表,收拾東西起身:“沒有。”
顧謙知道,除非孟衍進了監獄,否則他的瘋狂將永無止息。頓了頓:“謝老那邊會不會有危險?”
“謝老是國家人才,我已經和國畫院那邊報備過他收到的威脅,現在海島那邊受警察保護。孟衍還沒有喪心病狂到為了折磨我會無視警方巡查的程度。”
謝離說著,目光忽而一凝,若有所思:“不過,等收網的那天,恐怕我是應該要多顧忌著那邊一些。”
顧謙目光微動。
文件收理整齊,謝離才匆匆看一眼時間:“先走了,明晚見。”
“阿離。”顧謙卻突然開口。
他微頓,抬眼望過去。
顧謙的目光偏深,似乎想說很多,卻只有沉默的一句:“注意安全。”
謝離看得明白,卻沒有戳破他,淡淡嗯了一聲,而後轉身出了門。
已經是夜裡凌晨,外面下了雨,初春的深夜寒冷,呵出一口氣時仍有冷白色的霧。
謝離一手撐著傘眯了眯眼,周圍仍有許多或明或暗的注視,他並未在意,抬手看一眼腕表。
雨絲淅瀝,落在傘面上有沉沉墜落的滴答聲。
深夜街道上已經沒有多少車輛,路燈昏黃,映得地面上水窪泛著漣漪的光。
很快,一輛車停在了眼前。
謝離一手插在大衣兜裡,眯了眯眼,看著男人走上前來,聲音低沉:“等了很久嗎?”
謝離沒有理會他的問題,任由他伸手接過雨傘,兩人一前一後起身上了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