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一度被緬懷得沸沸揚揚。然而這些“身後事”謝家的人卻早就沒再理會了,他們還在為未來而奔波。
雖然謝氏主動申請了破產資金核算,可孟氏卻並未善罷甘休。
孟衍心裡清楚,自己撕咬下來的只是謝家不到一半的肉,除去A市世家們興奮跟著瓜分的那些,謝離手裡扔握有一筆可觀的資產……只是不知道藏在了哪裡。
凌晨五點。
A市城外偏僻的郊區內,某個不起眼的莊園裡隱約人頭攢動,傭人們忙忙碌碌地上下收拾著行李,一趟趟地往直升機上搬。
天光未亮,莊園的四周被黑暗侵蝕,只有依舊月色照耀著被風搖曳的樹影。
春末,夜風仍然寒冷,謝恆海拄著拐杖看著這慌張的一幕,裹著圍巾,被風嗆得低喘著咳嗽了幾聲,臉色也不大好。
謝家管家連忙捧了杯熱水上前:“謝總。”
白霧熱氣被風絞散在空中,謝恆海擰眉擺擺手,望著一箱箱放上飛機的行李,在風中裹緊了圍巾,低聲問:“……謝離他真沒來?”
聽見這個名字,謝管家忍不住歎口氣:“少爺說這邊的事情還沒處理完,趁孟衍盯緊他的這段時間,讓您先悄悄過去,以免大批人離開他會察覺到。”
半晌,謝恆海才咬牙吸一口氣:“這個姓孟的狗東西,遲早要完蛋。”
“謝總,東西都收拾好了。”
謝管家頓了頓,這才望向謝老,低聲道:“謝總,上飛機吧。”
於轟鳴聲中,謝恆海緩慢深吸一口氣,最後看一眼遙遠的燈光依舊通明的市中心。將明未明的凌晨天空漆黑一片,雲厚星稀,只有月色黯淡。
這一走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回國,沒想到自己這一輩子坦蕩磊落,竟然還有被人逼到這個份上的時候。
謝恆海緊了緊腮,攥住了手中拐杖,閉閉眼,終於收回視線:“走吧。”
“……是。”
春末仍寒,天未放明,只在雲層過風時,隱約可看見一點稀薄的光亮。
直升機的發動機轟隆滾起地面塵土,於喧囂中騰起入空,很快隱沒於雲中。模糊而遙遠的轟鳴聲淹沒入黑夜,朝著彼岸的另一端越飛越遠,消失不見了。
窗簾被風揚得微動,光影錯落。
屏幕亮了亮,是謝恆海發來的消息:【已起飛,在國內注意安全。】
謝離無聲勾了下嘴角,放下手機,抬眼望向仍舊漆黑的窗外,月色昏暗,雲深霧重,只有天際模糊一道白線。
夜裡風涼,他咳了幾聲,起身去接了杯水。
滾燙的杯子暖著手心,也就沒那麽冷了。謝離歎口氣,走到書桌前,目光觸及桌面上被揉皺的文件時腳步忽的一頓。
他忍不住想起前幾日的某天晚上被賀昱逼在桌沿後的那一瞬。對方盯過來的目光冷戾,聲音沉啞:“……謝離,不管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你一直沒有贏過。”
年輕的男人神色漆黑,渾身戾氣洶湧宛如地獄修羅,笑意卻散漫:“是嗎。”
“……可是賀昱,”他的音色裡含了笑,歎息聲危險又惑人,笑盈盈的,“你又是為什麽兩世都要愛上我呢?”
面前的人面色猝然一變,目光裡翻滾著濃鬱暗色,滿是恨意。
記憶的最後已經不清不楚。謝離深吸一口氣,垂眼看了會兒文件上的轉讓聲明,半晌,抬手收了,丟到角落裡眼不見心不煩。
怪他當初為賀昱的偽裝心軟,在處理謝家事宜時竟還能勉強多分出份心神,費力從孟衍手裡奪走了這一部分的資金想要送給小可憐。
現在回過神想想自己都覺得可笑。謝離嘖一聲,這才抬手打開了另一旁的櫃子。
台燈橘黃溫暖,被窗簾掀起的風蕩起錯落光影。
五月,謝家正式宣告破產。
龐然大物的墮落與腐爛,自然會引起無數貪婪的覓食者啃噬血肉。隻近一個月裡,A市世家已經歷經了無數動蕩。
孟氏聲明收購謝氏房產及娛樂業、顧氏收購藝術產業、周氏收購餐飲,一層層的啃噬下來仍有殘骸。其余無數大大小小的家族一擁而上,將謝氏的殘軀撕扯得乾乾淨淨。
其中,一個曾經名不見經傳、原名為雪原企業的中型資本突然在世家掌控之外崛起。
它從前似乎是個普通的材料科研公司,去年時就因瀕臨破產被人收購。繼而建立的新企業如黑洞一般,短時間內迅速悄無聲息吞噬了許多小公司,甚至包括不久前剛破產沈氏的娛樂業。
這條潛藏在海底的鯨魚長勢驚人迅速,待各大世家發覺時,它早已經盯準了謝氏的藝術企業,更是趁機咬下了博覽會和D市藝術設計的肥肉。
謝氏破產倒閉後,它竟然又妄圖想與顧氏一爭搶奪資源,消息一出震驚了無數人。直到今日它的主人才終於被暴露出來。
在急切地找到公司所有人一欄、看清楚那兩個字時,A市世家所有人的面色驀地一變,震顫不已。
……這位新資本家竟然是賀家所鄙夷厭惡、流浪在外的小少爺,研發出國家航空航天新材料的天才,賀昱。
“各位觀眾晚上好,歡迎收看A市晚間新聞播報,現在為您轉播的是雪原企業與顧氏的對於藝術產業的收購進展——”
“謝少!謝家已經正式倒閉,請問您之後準備何去何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