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鳴的笑意頓時怔住,匆匆朝向身旁的老人低聲道:“楊老師,我想去見一個人,等會兒回來再和您討論好嗎?”
楊老順著他身體傾向的方向望一眼,看到那人漠然矜貴的側臉,皺起眉,半晌才若有所指道:“小程,圈子不同的人,不要太過執著。”
程一鳴的臉色微白,點了點頭,輕聲說:“我知道的,老師。”
楊老卻搖搖頭。作為國內外音樂界裡老藝術家,同樣是A市謝家、謝恆海的老朋友,他當然知道這位聲名狼藉的謝家大少爺,謝離。
程一鳴是他這一輩最為看重的年輕人,一手鋼琴彈得出神入化,早已經在國內外享有了一定名譽,楊老實在看不得他受人誘惑跌落神壇。
還是忍不住勸道:“小程,我說句實話,謝離這個人我早幾年見過,貪婪浮躁,這麽虛偽的人你怎麽會看上他呢?”
程一鳴抬起眼,望了望燭光下神色散漫的男人,喉間滾動,還是說:“他不是那樣的。”
楊老隻當他是被感情迷了眼:“要我說,雖然沈家的那個小少爺沈白白也不過空有技巧、沒有你心境純真,但人家也算是有所大成,難道不比一個空有外表殼子的人要好?”
程一鳴聽著,卻低聲道:“老師,我並不覺技術如何就高人一等,各有追求,我就是喜歡他這個人而已。”
楊老被他噎了一下,氣惱擺手:“算了,你去吧。”
程一鳴這才松了口氣:“嗯。”
遊艇很大且寬闊,在廳裡站著時如履平地,毫無海面漂流的搖晃感。
但謝離生性敏銳,又被滿廳的香水味熏得頭暈,格外懶得開口。
原本只是周安羽在跟他說話,沒一會兒,兩個人所在的角落就又圍過來林凱幾個人,謝離覺得煩躁,於是窩在沙發裡閉著眼休息。
“阿離。”忽然有人叫他。
周圍的說話聲也一寂,扭頭看向說話的人,神色微妙帶著敵意。
謝離抬起眼,對上一雙乾淨的眼睛,他頓了頓:“嗯。”
程一鳴似乎是察覺到了他的冷淡,猶豫看著他好一會兒,才低聲問:“最近還好嗎?”
他語帶希翼,話裡的情意十分明顯。
謝離對乾淨的人向來不忍心,但也明白,給他給多的希望其實更殘忍。
他瞥一眼周圍緊張望著這邊的人群,才皺了下眉,站起身朝程一鳴道:“跟我來。”
對方眼睛頓時亮了亮,笑著嗯一聲。
不遠處的楊老看著這一幕,終於歎口氣,不再管這回事。
一群人卻擰緊了眉氣惱不已,旁邊的周安羽早就知道怎麽回事,笑嘻嘻的,甚至吊兒郎當地朝謝離擠眉弄眼:“行啊謝少,這麽快就攻下來了。”
謝離沒搭理他,起身繞過了人群。
一直到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艙門轉角,林凱才咬牙切齒罵道:“臥槽這人誰啊!懂不懂先來後到!”
“謝少喜歡他?看著也不像啊!”
“這人好像是謝老的學生,叫程什麽什麽的,鋼琴很牛逼。”
……
周安羽得意洋洋地聽他們東一句西一句、陰陽怪氣地醋完,才哼笑道:“當初你們跟著沈白白屁股後面跑的時候謝離就盯上這位小程了,現在才反應過來後悔生氣,晚了。”
聽他提起沈白白,幾個人的臉色不由得變幻莫測了起來。
一邊仍然對白百合心存憐惜,一邊卻按捺不住對玫瑰刺心動加速,隻好摸摸鼻子,不死心地追問道:“那他倆這是在一起了?還是已經分手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周安羽撇撇嘴,故意誇大其詞,“反正當初謝離對他還挺在意的。”
林凱聽著,吃驚得臉都憋紅了:“是謝離先看上的他?!憑什麽!老子追了這麽久都沒見謝離理理我們啊!”
他的聲音沒壓住,嚷嚷得惹起周圍落過複雜的視線來,有人對視一眼,擰著眉低聲私語,臉色十分不好看。
同在一個圈子裡,周安羽怎麽可能不知道這群狗人對謝離抱有什麽樣的糾結綺念。
一邊嫌惡他張揚惡劣,一邊又忍不住被這極度鮮明的性格吸引,既鄙夷他草包廢物,又為他那雙冷矜矜的漂亮眼睛魂不守舍。
他心中嘲笑連連,故意大聲道:“看什麽看,再看人家也懶得多搭理你們!”
林凱惱羞成怒,一把勾過他的脖子來,咬牙切齒地逼問道:“快說!謝離到底有沒有跟那個程什麽在一起?!”
可周安羽就是不肯多說,倆人於是在角落打鬧起來。
幸好沒過多久,一前一後的兩個身影就重新出現在了艙門外。
謝離表情淡淡的,似乎沒什麽情緒,他身後那個也說不上傷心或開心,微微蹙著眉,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周安羽眼疾手快,招手:“阿離!”
謝離這才抬起眼,望進面前一鍋亂糟糟,皺眉:“?”
趁人愣神的時候,周安羽迅速掀翻了林凱的胳膊,衝上前來,興衝衝道:“怎麽樣?”
“什麽怎麽樣?”
“你們倆沒談戀愛?!”
謝離狐疑地盯他一眼:“談什麽戀愛?”
周安羽頓時十分失望,皺著眉正要開口,就聽身側有人連聲叫道:“阿離阿離!坐這裡!”
林凱激動得像是失而復得,可對上對方視線時卻老實下來,不敢搞曖昧,討好道:“等會兒宴會開始,這邊視角最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