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突然抬起頭:“那你要去陪程一鳴吃飯?”
“不去!”謝離快被他煩死了,“閉嘴滾出去。”
賀昱於是彎了彎眼睛,正要出門,忽然又想到什麽身影一頓,回過頭來:“阿離。”
聽到這個名字,謝離緩慢抬起眼,折射在玻璃杯中的目光有複雜神色。
賀昱想起那個夢境,猶豫很久,終於開口:“我之前是不是……”
“什麽。”謝離冷冷的。
賀昱仔細回想了自己從出生至今的一分一鍾,從未和謝離產生過多少交集,他這才長出一口氣,搖搖頭:“沒事,我記錯了。”
謝離沒開口,等他轉身出了門,才慢吞吞地繼續喝著牛奶收回視線。
他開始思考,要不然還是不要那三百萬,趁人恢復記憶前直接把他丟出去算了。
“少爺。”趙管家走到他身邊,彎了下腰。
“說。”
“呃……之前您和謝總約定的AKW書畫大賽,今天開始報名了。”
謝離這才記起這回事,他皺眉算了算時間:賀昱的全國冠軍獎金下個月到帳,而書畫大賽的決賽要三個月之後才能出來,中間這空白的一個月,恐怕還得要那三百萬填補。
忍不住有些煩躁。
趙管家小心地覷他一眼:“那個,少爺,賽事報名的話需要自行選擇風格,再抽取題目。”
謝離皺皺眉,抬了下手指。
趙管家連忙把平板遞上前。
報名入口處赫然有許多個選項,國畫、素描、抽象等等。
謝離回想起來,當初的沈白白就是以一副絕佳藝術水準的水墨畫入圍總決賽,得了藝術大家們的賞識。
大約出於骨子裡的劣根性,謝離心中十分和沈白白過不去,厭惡得很。他無聲冷笑,不緊不慢地勾好了選項。
【您選擇的是水墨畫類別,確認後請抽取晉級賽題目。】
謝離隨手一點,□□轉動後,跳出四個字“風俗工筆”。他眯眯眼。
趙管家連忙掏出手機來進了AKW繪畫大賽內部貼吧,搜索“風俗工筆”四個字。
不過官網開啟的幾分鍾內,底下已經跳出了好些個帖子:
【草草草!!國畫抽出風俗工筆畫!有沒有比我更慘的!】
【國畫風俗工筆[癱.jpg]我感覺我可以棄賽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風俗工筆的舉個手吧!】
……
趙管家頓時傻眼了。
但一旁的謝離卻不緊不慢,丟開平板,起身朝外走去。
趙管家以為他是準備放棄了,愁眉苦臉地跟上去:“少爺,要不然咱們還是去求求謝總把銀行卡解凍吧?”
謝離睨他一眼:“我看起來這麽不靠譜?”
何止呢。趙管家才不敢多說,隻糾結道:“都是一家人,謝總不會眼睜睜看著您窮困潦倒的……”
“備車。”謝離嘖一聲,懶洋洋地打斷他,“去謝家。”
趙管家以為他被自己說動了,大喜:“好嘞!”
不過半小時後,謝家書房內。
謝恆海擰眉盯著面前的人,差點氣笑了:“你說什麽?你管我來要筆墨紙硯?”
謝離嗯一聲,直白道:“我沒錢。”
外面雨聲淅瀝,趙管家縮在一邊像個鵪鶉,心裡急得不行。
“你沒——你沒錢?!”謝老站起身,恨鐵不成鋼地在他身邊轉了兩圈,“是錢的事嗎?!你參加比賽連筆墨都沒有!你會畫個屁!”
謝離看起來混不吝的:“說不定呢。”
他表情淡然,看起來心底似乎早就有了章程。謝恆海於是忍住了,氣惱地擰眉看他一會兒,才終於松了口:“我的筆墨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用的,沒得髒了寶貝。”
“不如這樣,”他說,“你當場給我畫些什麽,能入眼,我才能借你一副。”
謝恆海指了指自己書桌前剛剛鋪展好的宣紙與筆墨:“就在這裡。”
謝離無可無不可:“好。”
他走上前,安靜片刻,提筆沾墨。
兩個小時後,傭人小心翼翼地抱著一堆筆墨紙硯送到了跑車上。
謝離目的達到,轉身就要走,卻突然被謝恆海叫住了:“等等。”
他回過頭。
謝恆海終於舍得把視線從眼前那副山水畫前移開,落到曾經的不學無術廢物玩意兒身上,震驚又狐疑:“……你跟誰學會畫畫?!”
謝離頓了下,順口胡謅:“隨便學的。”
他其實也沒騙人,當年謝離確實是隨便在街頭找個要飯的老乞學的,雖然後來才得知他是因上畫諷刺當朝天子昏聵而被貶的當朝太傅。
謝恆海瞬間倒吸一口冷氣,既氣他瞞了這麽久,又驚喜於家中終於能出一個傳承衣缽的天才,一時間心裡水深火熱。
他急忙正要開口,書房的門卻突然被人敲響了。
“進。”謝恆海皺皺眉,止了話。
“爺爺,外面怎麽在搬東西——”謝翔笑著說著話進門,等看清屋裡的情景,笑意頓時僵在臉上,“……哥?你怎麽在這裡?”
謝離懶得理這蠢貨,朝謝恆海說了句:“先走了。”
然後在謝翔驚疑不定的目光中徑直出了門。
門合上,謝恆海這才坐回椅子上,拿起桌子上的山水畫反覆欣賞,越看越愛不釋手,筆鋒瑰麗老辣,風格大氣磅礴,堪稱絕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