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因茨將夏熠緊緊擁在懷裡,下巴抵在夏熠發頂,他的目光望向遠處,想起當時做下決定的那一刻苦笑:“那只能認栽了啊。”
他隻憑借著自己幾條毫無根據的推斷,認定小熠回到了以後,身邊所有的朋友都覺得他瘋了。
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瘋了。
兩人繼續向前走著,一不小心就走到了之前他們居住的房子那裡。
這裡和賀醫生家很近。
夏熠透著鐵欄杆看著裡面的院子,朝海因茨惋惜道:“可惜這裡不屬於我們了。”
海因茨卻笑了笑,沒有說話。
夏熠靈光一動朝海因茨問:“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麽?”
海因茨伸出一隻手蒙住了夏熠的而眼睛,另一隻手牽著夏熠手說:“跟我來。”
眼前陷入黑暗的夏熠不習慣的握緊海因茨的手,黑暗中他的手,就像是唯一的依靠,夏熠卻莫名覺得心安。
他沒有走多久,海因茨帶著他走過幾個階梯,沒過幾分鍾,海因茨附聲音帶著濕熱的氣息在耳邊響起:“看看吧。”
夏熠紅了臉,戰栗的而感覺從脊椎忽的往上一竄,強自鎮定說:“你好好說話,我——”
他話說道一半就停住了,眼睛從剛剛的黑暗中恢復過來之後,他就看到眼前的景象——
熟悉的木薔薇,一樣的桌椅,透過玻璃,他看見房中的布置,封存的記憶一點點的湧出來,而門前回廊上掛著青銅的門牌,和記憶中一模一樣,他抿了抿唇,扭頭看向海因茨。
海因茨朝他點點頭。
夏熠顫抖著手將門牌正面這些——薔薇街23號
反面,上面優美的雕刻著花體的海因茨的家,而下面一行,被人用小刀刻上拙劣的“和翼”兩個字。
連起來就是——海因茨和翼的家。
扭開黃銅雕花的門把手,夏熠走了進去,年老的房子已經有了歲月的味道,但是修葺的很好。
每一寸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夏熠看向海因茨。
海因茨笑著將一把鑰匙扔給夏熠說:“這就是我在藍星的家。”
夏熠看著手心的鑰匙,不知說什麽好,很快他又反應過,想起被巡邏隊追得十分狼狽的那個晚上,來朝海因茨說:“你不早說。”這間房子離那間才幾十米遠而已。早知道何必當初那麽狼狽!
海因茨無辜的說:“你也沒問。”
兩人沒有吃晚飯,房子的廚房竟然還準備著一些食物。
夏熠驚喜的而看著這個房子的每一個角落,舍不得走。
海因茨無奈,在房子的廚房準備起晚飯。
夏熠走到後院,後院是一片連著山丘的草地,以前的時候海因茨會在這裡種上各種草藥。
現在海因茨還沒來的急,還是空曠曠的。
他看著後面的山丘,夕陽下,山丘被染塵金黃色,和記憶中一致,就連山丘上那顆糾纏在一起的樹都沒有變。
夏熠翻過院子的欄杆走到了山丘。
然而山丘那裡卻站著一個人。
夏熠走過去才發現,那個人竟然是早就已經離開的伯倫特元帥。
“誰?”夏熠剛想離開,伯倫特元帥就警戒的轉身問道。
夏熠只能走上去,硬著頭皮說:“我,夏熠。”他指了指身邊的房子,說:“我從那邊過來的。”他看著伯倫特的元帥,伯倫特元帥身邊有一棵樹,碗口粗,樹齡約莫十年左右,剛剛伯倫特就扶著這棵樹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伯倫特將眼中情緒盡數收斂,認真的審視著眼前的少年。
他承認少年能力,但是卻不敢苟同少年對待生命的態度,太過狠辣,毫無敬畏之心。
他朝少年點了點頭,準備離開。
雖然不讚同,但是他並沒有打算多說。
“喂——”他剛想離開,身後的少年卻叫住了他。
伯倫特轉身,這麽多年來已經很久沒有人叫他喂了。
夏熠看了看伯倫特一眼,他原本是很不喜歡伯倫特的,但是剛剛海因茨那麽說,他又有一點可憐伯倫特。
夏熠猶豫再三還是說:“阿微——我是說阿微已經死了吧。”
伯倫特猛地睜大眼睛看著夏熠。
夏熠解釋道:“你別那樣看我,我只是覺得以遠征軍的能力不至於找不到一個只能漂浮三天的救生艙。”他太了解遠征軍的能力的,救生艙一定能夠找到的。只是時間長短得到問題。
而伯倫特一直沒有說,只有一個可能——
並不是什麽好消息。
伯倫特沉默片刻說:“第六個月就找到了救生艙的碎片,救生艙已經碎了。”
救生艙碎了隻意味著一個可能——裡面的人已經死去了。
他得到這個消息,整整一個人呆了一天,回家看著以淚洗面的妻子,蒼老的十多歲的父親,最終決定將這件事藏在心底,將僅剩的希望留給他們。
那片碎片就埋著這顆樹下,以前阿微喜歡在這裡玩耍,他想阿微會願意呆在這個地方的。
果然如此。
夏熠並不意外。
“我是說——”他猶豫著看著伯倫特,最終該是決定說:“你還是告訴他們,活著的人總應該繼續向前走的,有一個了斷未必不好。”
抱著虛偽的希望,不如直面慘淡的真相。
可能會痛,但只有這樣才會有愈合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