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不能在外人面前露出一絲一毫的軟弱,否則別人只會嘲笑,會變本加厲的欺負回來。
這是他這些年得來的經驗。
但席朗似乎跟以往他遇到的任何一個人都不一樣。
席朗幾步過去,彎腰就將他的書包從汙水溝裡撿了起來。
那是排汙水的臭水溝,這條路上居住的人家裡的髒水汙水都是從這條小溝裡排出去的。所以書包上幾乎明顯的被染上了油汙,還掛著惡心的剩菜。
席朗提著抖了抖,卻被駱沉星幾步過來一把奪了過去,然後又是一句,“多管閑事。”
駱沉星說完就不再管席朗,也不看地上躺著的幾個人,他忍著痛一瘸一拐的就打算往回走。
駱沉星心裡不斷的咒罵著晦氣,倒霉,他甚至恨不得地上的幾個人全都死透了才好。
真的是晦氣到家了!
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份火鍋店的兼職,雖然離學校比較遠,但是他們同意讓駱沉星晚上六點半到店裡,一直工作到晚上十點半。
四個小時的時間,但是他可以賺到六十塊錢。
駱沉星本來已經安排好了時間,學校六點下課,他花二十五分鍾跑到火鍋店,並且在趕過去的路上把晚餐解決。
兩個饅頭或是包子之類的,他可以邊走邊吃,完全不耽誤他時間。
預留五分鍾,就是防止有的老師拖堂,或者偶爾班主任會來囉嗦幾句什麽的。
下班後他再花半個小時跑回外婆家,然後再花兩到三個小時學習。
他甚至已經實驗過了這個方案的可行性,也做好了今晚跟外婆他們說的打算,因為火鍋店老板要求他明晚就去上班。
然而現在又成了泡影。
鬼知道他找一份兼職有多難,林安就那麽大,有一個那麽出名的媽他想不被人知道都難。
可是現在他腿受傷了,臉上也掛了彩,只怕淤青是少不了了。
所以就算他能按時趕過去,他這幅鬼樣子老板還敢要他嗎?
呵。
真他媽見鬼的一天。
“駱沉星,確定不用去醫院?”
席朗的聲音再次在他身後響起,駱沉星這才發現身後的高個男生還跟著他。
醫院?他以為誰都跟他一樣嗎,去醫院幹什麽?他身上一分錢沒有,去醫院乞討嗎?
駱沉星沒搭理他。
席朗看著面前一瘸一拐卻倔強的不吭一聲的少年,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去,這條小巷裡沒有路燈,所以兩人的身影也逐漸變暗,再變得模糊。
面前的少年始終不吭一聲,一瘸一拐的在不太乾淨也不太平滑的水泥路上艱難的走著。
一步一步的,身體因為腿疼而有些搖晃,少年本來就纖瘦的背影顯得更加消瘦了。
而且明明該是最青春陽光的年級,十六歲,本該意氣風發,少年氣,對未來充滿了好奇,可駱沉星卻透著一股孤寂。
那種讓人有些窒息的孤寂。
席朗不由得心疼,他走上前去強行奪下他手中的書包。
“你幹什麽?”
駱沉星憤怒扭頭,他咬著牙,怒視著他,像隻受傷的貓躲在暗處舔舐傷口,卻被打擾之後的張牙舞爪,或者說虛張聲勢。
昏暗中,少年臉上的倔強分外明顯。
“幫你拿書包。”席朗的口吻不容置疑。
駱沉星本想開口,可席朗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似的很快就接了一句,“我可不是多管閑事,我住在XX那片你忘了?跟你順道的。”
駱沉星“多管閑事”四個字生生被堵在了喉嚨出不來,他覺得這個人腦子是真的有點病。
是了,席朗說過他住在那一片,離駱沉星外婆家確實很近,大概五分鍾的就能走到。
可他外婆家是很老舊的自建房,席朗住那片卻是沒建起來兩年的高檔小區房。
駱沉星抿了抿唇,他是看出來了,這位就不是能聽懂人話的人,更不知道什麽叫做拒絕,席朗大概這輩子都沒被人拒絕過吧。
既然這樣,多說也是浪費,駱沉星乾脆隨他去了。
只是席朗還是不願意放過他。
“你的腿,還是去醫院看看吧,”席朗盯著少年瘸著的那條腿,“傷口如果不包扎,感染了有可能導致截肢的。”
駱沉星雖然穿著寬松的校服褲子,黑色的看不出什麽,但席朗注意到駱沉星洗的泛白的白色運動鞋上有明顯的血跡,而那是從腿上流下來的。
駱沉星聽到截肢兩個字,果然停頓了一下。
截肢,那還不如讓他去死?
他從小到大受的傷還少嗎?他又不是沒有流過血?不包扎就感染,感染就截肢?
他有些懷疑席朗在故意嚇他,可是扭頭卻發現席朗盯著他的腿神色認真,並不像平時嬉皮笑臉的樣子。
他不由得一噎,可隨即他又憤怒了。
他諷刺的看著席朗,“你覺得我這個樣子,像是有錢去醫院的樣子嗎?”
“我可以先借給你。”
席朗說著,心裡著實心疼得不得了,但是他只能這麽循序漸進。
少年的心思敏感又自卑,幾乎到了極點,所以他才化身成刺蝟,拒絕所有人的靠近,無論是好意還是惡意他都向對方豎起根根尖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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