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她那個樣子,主要是因為她本身已經病入膏肓了啊。
知道她沒幾個月好活了,李秋婷的內心是又暢快又複雜,隻覺得是報應,但松了一口氣卻又莫名沉重,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高興還是難過了。
席朗說完之後那邊就陷入了沉默。
席朗也沒打擾她,也沒有試圖干涉她任何決定,直到幾分鍾過後李秋婷再次開口。
聲音啞啞的但很堅決。
“我不會回去的,也不會再見她,這輩子我都不想再見到她。”
“就算她死了我也不會原諒她,這輩子都不會。”
席朗只是簡單的嗯了一聲,聲音溫和,仿佛這只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小事。
“哥哥你不勸我嗎?”李秋婷不確定的問。
一般人在這種時候不都會勸一句“人都要死了還計較那些幹什麽”,或者“放過她也放過自己”之類的嗎?
“為什麽要勸,”席朗反問,“被偷走十八年人生的又不是我,我有什麽資格勸?”
李秋婷滿意了,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在席朗看來,這是李秋婷的決定,她是這個長達十八年的陰謀背後最大的受害者,所以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干涉她的決定,更不要說勸她放下怨恨去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了。
說白了,就算李秋婷報警把鄒娜這個罪魁禍首送進監獄也是理所應當的,她已經很仁慈了吧。
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活菩薩呀,放不下才是正常。
當然,如果李秋婷選擇回來見鄒娜最後一面,席朗也表示尊重。
所幸,來回一趟也挺累的,不來挺好。
“你倒是想的通透。”
背後突然響起熟悉的嗓音,帶著探究,但絕對沒有質疑。
席朗扭頭就見席閔卿站在他身後,有小8的提醒,他自然是早就知道這人在他背後了。
“我一直很好奇,你那天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麽。”才能讓一個瀕臨崩潰的女孩瞬間清醒,放棄歇斯底裡。
席閔卿忍不住想,倘若有一天自己也陷入那樣的崩潰,是不是也有個人能說些什麽讓自己清醒過來?
其實,席閔卿是很同情李秋婷的,他覺得她跟自己很像,一樣的在這個世界上孤立無援。
被豪門收養,在外人看來他是如此幸運,擁有著別人做夢都夢不到的一切,可是,他總是覺得自己很孤獨,沒有朋友,沒有親人。
當然,曾經他一度以為自己有了親人,可是不管他如何努力如何靠近,卻總是走不進他們。
李秋婷跟他一樣,在她過去的十八年裡,她身邊明明有那麽多親人但沒有一個愛她關心她,所以她一直孤軍奮戰艱難生存,現在好不容易找到親生父母,結果親生父母也不過如此,她還是沒能得到她想要的親情和關愛……
不對,她跟自己不一樣了。
席閔卿望著眼前被夕陽暖光籠罩的席朗,她有關心她的人了,她跟自己不一樣了。
席朗是飯後在自家大後園裡瞎溜達,此時正斜靠在一藤椅秋千上晃蕩。
因為四肢太長,席朗人坐在秋千上雙腳卻還杵在地上,於是他晃來晃去雙腳卻仿佛圓規的腳,扎地裡似的在那轉圈圈。
秋千是女主的秋千,裝扮得很公主,席朗這麽高個男人坐上去本應該顯得怪異搞笑,但大概因為席朗長得太帥的緣故,他一副紈絝大少慵慵懶懶的模樣斜靠在那裡,火紅的夕陽斜灑在他身上,一時間畫面不僅不怪異反而顯得很和諧,很美。
席閔卿定定的站在他身後,他剛剛就覺得這人背對夕陽的畫面詭異的溫暖,而席朗回頭之後,他勾起的唇角更是讓這幅畫的暖一下子直達心底。
席閔卿一時間有些怔愣,直到席朗朝他招手,示意他在他身邊坐下。
這秋千是席夢從小喜歡的,小時候他只能遠遠的看著這兄妹倆玩,很羨慕,不是羨慕可以玩秋千,而是羨慕他們可以兄妹一起玩。但他知道自己跟他們是不一樣的,更何況原來討厭自己的席大少又如何能讓自己碰他們的東西?
但是現在,這奇怪的氛圍,曖昧的夕陽,兩個大男人坐一起蕩秋千……
光是想想席閔卿就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謝謝,不用。”
席朗:???
不坐就不坐,你往後退那麽一大步是幾個意思?
席朗也不勉強,說起來總覺得這人最近有些躲著他,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
這可不是好事,他躲著他他還怎麽挖掘他內心,怎麽知道他黑化的原因,又怎麽阻止他?
席閔卿突然有些後悔跟過來,更後悔剛剛自己貿貿然開口。
溫暖個鬼,他怎麽忘了,這人可是對他……
不過在席閔卿轉身離開之前,席朗開口了,他沒想到席閔卿會在意這個,但也不是什麽不可說的。
其實很簡單,李秋婷又不傻,而且很聰明理智,否則她不可能在那樣的家庭環境下還堅韌的讀完初高中,又在知道真相後這麽有條理的籌備逃離。
她只是太過委屈,太過憤怒。
原本把十八年積攢下來的委屈和希望都寄托在親生父母身上,不被愛是因為不是親生,一切苦難都找到了合理的理由,可找到了親生父母發現還是不被愛,她不僅沒得到渴求的關愛和溫暖,反而要眼睜睜看著他們疼愛那個偷走自己一切的人,這叫她如何不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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