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緊閉起眼,不多時,就看他耳邊與嘴角溢出細細的血線,而周圍飄動的所有東西都盡數砸落在地,發出震響。
他睜開眼,看向勃朗特,眼裡劃過一抹厲色,啞聲說道:“調查魔藤,集中荒星舊部。”
“是!”勃朗特見狀放下心,心底有一絲吃驚,沒有想到這次會動用到很早以前留在荒星的舊部手下。
不過魔藤……居然潛伏進荒星,那簡直是一個大麻煩。
魔藤擅長偽裝,只要它們不想暴露自己,那就像是尋常植物一樣普通,除非附近有血腥氣引起其異動,否則幾乎沒有可能發現它們。
而這些魔藤生存能力極強,但凡有丁點土壤、陽光和水分,就能扎根休養。
一株主藤能延長出上百條幾十米長的副藤,只要主藤不死,副藤就算被火燒、被砍斷,也能生生不息地複原、抽出新的藤枝來。
唯一稍有安慰的是,魔藤的繁衍能力低下,否則一個星球被魔藤入侵,用不了幾個月的功夫,就會變成一片綠色的荒蕪星球。
魔藤曾經入侵過包括荒星在內的三顆星球,包括勃朗特在內的所有士兵都以為那些鬼東西已經盡數被柯戟趕盡殺絕,逃出了A69星系,卻沒想到居然還留有一小叢隱患,竟是在這種時候爆發。
勃朗特與柯戟掛斷了通訊後,就急急忙忙去安排聯絡留在荒星的舊部了。
而星城中央酒店這邊,也慌裡慌張地派了一個小分隊的人跑來敲響柯戟的房門。
小分隊的人一看到房門裡頭的情況,一個個都低呼起來:
“我!的!天!!!您這是在房間裡搞了化學實驗嗎?!”
“上帝啊,我們酒店的外窗都是特殊材質,哪怕是蟲族的武器也不可能把它們穿透打破,您是對它們做了什麽?!”
“我發誓這是我在這個酒店做了十年安保大隊隊長以來,看到最離譜的一次!”
柯戟甚至看到一個人拿起對講機走到角落裡,小聲嘀咕什麽要向管理層投訴申請把這間房客拉入頭號危險黑名單裡。
柯戟:“……”
雖說每間房門的隔音防震效果都是頂級的,但柯戟房間窗戶被震破、懸浮在百米高的戶外足有幾分鍾那麽久,足以引起不少路人的圍觀了。
酒店急匆匆地進行緊急公關。
陸勵然點了陸子騫小朋友最愛的酒店兒童餐,金斐前去開門迎餐車進來的時候,注意到對門的異常,於是在三人用完餐後,他看向陸勵然,漫不經心地提起道:
“少爺,長廊裡聚集了許多人,似乎是對面有什麽情況。”
陸勵然聞言一愣,對門?柯戟?
“是那個漂亮叔叔嗎?”陸子騫眨眨眼,吮掉手指頭上的一點醬汁,奶聲奶氣地問。
陸勵然說道:“對,我去看看。”
他迅速站起身,跑到對面去。
這會兒柯戟的房間已經被打掃得差不多了,至少遠比事發時看上去好十倍。
盡管如此,陸勵然看見的時候,仍舊被驚得瞪大眼,不禁發出質問:“你在裡面搗鼓什麽呢?!”
柯戟坐在半截沙發上發怔,腦海中仍舊是逃生艇裡的那一片火海,他乍然聽見陸勵然的聲音,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是黑匣子裡的影像還是真實的。
他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去面對陸勵然,知道陸勵然可能經歷了什麽可怕遭遇是一回事,親眼看見又是另一回事,鋪天蓋地的無力感將他淹沒,他甚至換位去想,根本不覺得有任何事情是他能夠做了來彌補對方這幾年的痛苦和狼狽。
他虧欠對方的,是作為一個愛人伴侶最基本應該做到卻失職的基本天職。
柯戟怔怔地看向陸勵然,雙眼布滿血絲熬得通紅,看得有些嚇人。
陸勵然都被悚到,不由皺了皺眉。
“怎麽了?”陸勵然遲疑了一秒後,抬腳走進房裡,伸手搭在男人的肩膀上。
柯戟仰起脖頸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青年,那張面孔既有可怕隆起的疤痕,也有因為滾燙高溫灼傷扭曲的大片肌膚,甚至蔓延到半邊的脖子。
陸勵然頭一次被柯戟這樣直直注視著,生出一股不自在來,他知道自己這副傷後的面孔有多奇怪嚇人,被一個漂亮俊朗的男人這麽盯著,就更奇怪了。
他還沒說什麽,腰間突然多出一股力道,他愣了愣,低頭看過去,就見柯戟環抱住自己的腰身,將腦袋埋在衣服裡。
陸勵然猶豫了幾秒,沒有把人推開。
他遲疑地抬起手慢慢拍了拍柯戟的脊背,沒有再多說什麽。
成年人的崩潰往往就在那麽一瞬間,沒什麽好問的。
柯戟嗅著陸勵然身上淡淡的龍舌蘭酒味,仿佛苦澀又熱辣的酒液滑進了喉口。
他啞聲說道:“我終於知道他身上發生了什麽。”
陸勵然眨了一下眼,然後反應過來,這應該指的是柯戟要找的那個伴侶吧,多半是被埋在薩爾巴的流沙下的那位。
聽柯戟的語氣,像是知道了細節。
陸勵然猜是柯戟事後又找了弦旦他們細問的。
至於為什麽沒有在薩爾巴就直接問出來,陸勵然也自動為柯戟補足了理由。
像這樣的答案壓根不是一個被困薩爾巴的旅人能承受的,但凡是擁有合格心智和專業度的求生者,都會選擇成功脫離困境後,再去了解那樣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