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沒有。
秦齊松了口氣,幸好這次從沉艦裡帶出來的醫療包夠豐富,裡面還有他們醫學生奉為金手指的傷口膠水,能讓傷口在短時間內三倍速度愈合。
柯戟聞言往前看去,果然看見陸勵然臥在駝馬背上的單薄身影,他神經微微一松,又問秦齊:“他情況如何?”
“比你好多了。”秦齊說道,他忍不住看向柯戟,“你也太莽了,萬一我們帶回來的醫療包裡沒有特效藥,你那程度的傷可能在沙漠裡都熬不過四十八小時,傷口感染會要命的!”
柯戟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麽,只是向秦齊道了聲謝,謝得年輕Beta都不知道再說什麽好了,鬱悶地撇了撇嘴,氣鼓鼓地走開了。
其實在柯戟看到醫療室裡倒地的藥櫃陳設,就知道那裡面的藥品沒有被人翻動過。
而作為星際軍隊的逃生艇,特效藥是必不可少的,絕無可能短缺,他知道自己這麽做是有一些冒險,但在那個當下,他沒有任何選擇余地。
他盯著前方駝馬上的陸勵然背影,淺淺吐出一口氣。
駝馬的顛簸下,柯戟微微合上眼,背部的傷口在愈合,細細密密的癢意和尖銳的刺痛微不足道,至少,他覺得這遠遠不足以讓他感受陸勵然曾經遭受過的苦難的萬分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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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艦隊找到了一塊扎營夜宿的地方,仍舊是仿著昨天夜裡陸勵然搭的岩石營地。
商艦隊的所有人都在忙忙碌碌地收拾,生火的、搬石頭的、還有試圖挖露水坑的。
“柯先生,我們給你和陸先生搭在一起,沒問題吧?”商艦隊的人跑過來問柯戟。
柯戟愣了一下,然後慢慢點了一下頭:“沒問題。”
商艦隊的人問完便立馬屁顛屁顛地跑開了,邊跑邊衝同伴大聲喊:“柯先生和陸先生睡一窩!我問過了!”
“……”柯戟抽了抽嘴角。
陸勵然還昏睡著,等到營地搭建完了後,商艦隊的人小心把陸勵然從駝馬背上轉移到了營地裡。
柯戟見狀,慢慢從駝馬背上翻身下來,踉蹌了兩步靠著駝馬站穩,他裹緊了商艦隊披在他身上的外套,慢慢走到陸勵然躺著的營地那兒去。
商艦隊的人把僅剩下的毛皮全都拿了過來,特意墊在了岩穴的沙地上,柯戟有些意外地注意到這個小細節,他看向商艦隊那頭,正好弦旦帶著營養劑走過來,他指了指地上的毛皮道謝。
“應該的。”弦旦說道,他把兩支營養劑塞給柯戟,“好好休息。”
他們的營養劑也不剩多少了,隊伍裡都兩人一支分著用。
“對了。”柯戟喊住弦旦,他眼色陰沉,問對方道,“你的隊伍有沒有人看到誰從沉艦裡跑出來過?”
弦旦聞言愣了一下,旋即想起現在在下面遇到的一個不知名人物,他立即喊來商艦隊的人。
“哦對,有一個,從沉艦裡跑出來的時候還有些一瘸一拐的,就在你們出來前沒多久,前後頂多隔了十分鍾吧?你們遇到了?”有人好奇問。
“這麽重要的事情怎麽不主動匯報!”弦旦皺眉。
“本來還想等你們回來就說的,結果沒想到你們出了那麽大的事……一下就忘了。”商艦隊裡一個隊員撓撓頭說道,“陸哥說不能擅自靠近沉艦附近,我們就沒去看。”
“不過說實話,我覺得那人看起來有點像我們向導。”那人又補充道。
弦旦臉色微微變化,是那人?!
柯戟表情沒什麽變化,他淡淡點頭:“我知道了。”
柯戟等弦旦離開後,坐在生好的火堆前,披上外套,背朝陸勵然守著夜,他目光沉沉地望著眼前這簇跳躍的篝火苗,臉色晦明,不知道在想什麽。
因為沉艦的意外,他們這次沒有走太遠,太陽還沒落山,下午四五點的樣子就扎營了,陸勵然醒來的時候,正是落日夕陽,紅透了半邊天。
他手撐著身下的柔軟皮子慢慢支起半身,腦袋還有些鈍鈍地疼。
余光看見一片跳動的火焰,他下意識望過去,就見一道熟悉的背影在火光下正對著自己,讓他恍惚了一下,像是和記憶裡那個曾經擋在自己面前、抵擋住鋪天蓋地的蟲族攻擊的背影重疊在一起。
陸勵然用力揉了揉太陽穴,逐漸想起失去知覺前發生的一切——
舊疾爆發的痛苦永遠在最脆弱的時候趁虛而入,不過唯一的不同是,這一次的痛感持續明顯更短了,像是只有那一瞬,短短幾個呼吸間的功夫。
這麽一來,似乎連那樣骨髓被焚燒的疼痛都顯得不那麽難以忍受了……
他怔怔看向自己的掌心,好像柯棘喊他跑的聲音就在耳邊。
他被一件外套兜住了腦袋,什麽也看不見,一片黑暗下他失去了方向感,卻被一個Omega帶著狂奔,而他甚至——他直視自己的心底最深處——他知道那個時候他完完全全信任對方、依賴對方,抱著一絲軟弱不安的希望,有種被保護起來的安全感。
陸勵然不知道為什麽他會生出這樣荒唐的念頭來,他緊抿著嘴唇,目光卻沒法從那個背影上挪開。
他記得柯棘喊他快跑的聲音,記得柯棘粗重的喘息聲,記得對方的心跳聲,他們就像是被緊密地聯系在了一起,哪怕明明毫無關系和連結,卻像是共享了同一片精神力,讓他能敏感地捕捉到對方的每一個舉動、呼吸、和想要保護的強烈念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