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旦苦笑道:“我們沒能發現。”
“走在前面的幾頭駝馬起初不肯往前,我們隻當是因為太陽太大、沙子太燙,所以牲畜不肯再走了,而沒有往流沙的威脅上考慮。”
“我們趕著駝馬繼續往前走,前幾頭馱著傷員的駝馬走進去後,後面的駝馬也就乖乖跟上了。”
“往前走了點距離後,駝馬上的人突然發現不對勁,他們在一點點下沉,下沉的速度並不快,卻是實實在在地一點點淹過了駝馬的腿節、大腿……”
“四五米高的駝馬,在那裡面用不了五分鍾的功夫,就被淹得只剩下一個駝峰了。剩下的駝馬和人看見,都忙不迭地想往後退,但越是想拔出腳,腳就被沙子裹得越緊,像是底下有一隻手,死死拽著人往下拖。”
“活下來的人,都是本就被馱在馬背上的,他們踩著駝馬才跑了回來,而那二十來頭駝馬都被那片流沙帶吞噬得乾乾淨淨,連點痕跡都沒留下。”
弦旦深吸了口氣,遇到那條獨角蝰蟒是身心上的膽戰心驚和恐懼,但遭遇流沙,卻是連掙扎的念頭都來不及生出,人就已經在裡面出不來了。
那條蟒帶走了他們三個人,可流沙帶卻吞沒了他們整整半支隊伍。
流沙帶的狡猾和恐怖之處就在於,只是走在邊緣的時候,根本感覺不到那是流沙區域,直到走到中心,那股力量才變得明顯起來,可到了那時候,什麽掙扎都是徒勞無用的。
“再後來,就是你們看到的了,我們找到了這塊地方,停下來休息了一段時間,也不知道之後該怎麽繼續走下去。”弦旦說道。
如果不是那個向導,他們完全不至於陷入這樣進退兩難的處境。
越是接近沙漠腹地,空中氣流就越雜亂,給搜救艇的飛行尋找工作帶來極大的難度,所以在出發之前,商艦隊就做好了但凡評估有威脅性,便暫不進入腹地的打算,安全是第一指標。
偏偏現在他們卻在裝備和狀態都最狼狽的時候闖進了接近腹地的沙漠區,連一點準備都沒有。
“你們能走的路線有兩條。”陸勵然開口,掃了一眼商艦隊那邊的幾個隊員情況,話鋒一轉道,“但鑒於你們隊伍裡的傷員情況,我建議你們往這邊走。”
陸勵然圈了一條路線出來,接近上一次他走出大漠的地方,路線和他眼下要走的路,有一小段重疊。
弦旦二話不說應下,高興地用力點頭。
在沒有見到陸勵然之前,他並不能理解弦馭為什麽會將對方的話奉為第一行事準則。
但當他在大漠最絕望的時候撞見陸勵然,僅僅是幾個照面的功夫,他就能完全理解弦馭了。
在親身經歷了薩爾巴的恐怖之處後,一個隻帶著匕首、水壺、背包就能夠穿越大漠、且毫發無損的年輕獵人出現在眼前,僅僅是這麽一個形象親眼所見,就比說得再天花亂墜的誇讚更有說服力。
弦旦不得不讚同弦馭曾經對陸勵然的評價——
陸勵然有種讓人信服的安全感,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堅定無比,像是一劑強心針,讓原本惶恐不安的心安定下來。
陸勵然指著路線說道:“預計會走兩天左右,繞開腹地的中心,從邊緣經過,然後一路往南,能明顯感覺到海拔地勢的變化,海拔越來越低,地表水的出現幾率就越大。”
“對於你們這種評判能力低下的人來說,應該會是一個不錯的明顯標志。”陸勵然看了弦旦一眼,“如果走著發現海拔高度沒有明顯走低,就意味著你們的方向又出現了偏離,再自我進行調整吧。”
弦旦噎了噎,雖然事實如此,但極少有人會當著他的面這樣說得毫不客氣。
他訕訕地撓了撓頭,應聲道:“好的,謝謝陸先生。我會留意的。”
他再三感謝了陸勵然,想了想又從頸間扯出一條玉墜,塞給陸勵然:“不論之後我和商艦隊能不能成功走出薩爾巴,我們都受了陸先生的幫助,今後陸先生可以憑這條玉墜找到我的哥哥,他會知道該如何感謝您的。”
陸勵然頓了頓,倒是想起弦馭方才給直播間哐哐砸的打賞,心說對方已經給過了。
“這一段,我們同路。”陸勵然看了他一眼,“你們可以和我一道走。”
弦旦眼睛猛地一亮:“真的嗎?!那太好了!”
“那陸先生打算什麽時候走?我們跟著您的時間來。”弦旦立即說道。
陸勵然看了眼太陽,說道:“再過一小時。”
弦旦點頭:“好,那我通知隊伍再原地休息一下。”
他立即調頭,快步走向自己的隊伍:“我們原地再休息一小時,一小時後,陸先生會與我們一起出發,走過一段最危險的路程後,我們再分頭行進。”
商艦隊伍一聽能再休息一會兒,立即歡呼一聲,撇下了裝備就往樹蔭底下鑽。
還有人又湊到挖出來的水坑邊上,咕咚咕咚喝了兩口水。
“我看老大好像很高興的樣子,是因為那個誰要跟我們一起走嗎?”
隊伍裡總不缺好奇的人,討論聲小小的,卻引來不少人的加入。
“肯定啊,老大過去前整個人都懨懨的,回來後就差沒把快樂倆字刻腦門上了。”
“這人一定很厲害吧?你看他,都沒帶什麽裝備就敢進薩爾巴。還從樹底下找到了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