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進屋,賀林軒就說:“勉之,我有好東西給你。”
李文斌以為他又給自己做了什麽小玩意,聽他獻寶的語氣,很是捧場地道:“是什麽?讓我看看。”
“等一下。”
他興衝衝地朝收藏室走去。
李文斌知道他那收藏室,別人家大人的收藏不是書就是古董,賀尚書的收藏卻更叫人大開眼界。
——他兒子淘汰下來的玩具,兒子練字留下來的帖子,學畫時的鬼畫符大作,剩下的基本就是李文斌的東西了。
李文斌沒有跟上去,左右看看,見他桌上散落著一些紙張,就上前去替他收拾。
卻不想不是什麽公文,紙張上畫著一些工具,看不出是什麽。
李文斌很是感興趣,正要細看,就聽見賀林軒走回來的腳步聲。
賀林軒一手夾著一樣東西,李文斌轉頭看去,有些驚訝道:“這是琴?怎麽有這麽多弦?”
賀林軒招呼他過來,把手裡的東西放到長桌上,問他:“還記得我和你說過的古箏嗎?”
“這就是嗎!”
李文斌驚喜道。
賀林軒點頭說:“就是它,有二十一根弦。我隻模糊記得它長什麽樣子,本來沒指望樂匠能做出來,沒想到真讓他們捯飭出來了。我聽著音色還不錯,就是不知道是不是準。”
李文斌伸手撥弦,清越的箏聲響起,聽得他耳目一新。
“好極!”
他喜不自勝,什麽瞌睡懶蟲這時候統統不見了,就要逐一試弦音。
賀林軒忙攔住他,說:“當心傷了手指。”
說著,連忙將撥片拿出來,給他纏上。
賀林軒說:“守孝的時候,我就仔細琢磨了,在南陵城裡除了跟人玩心眼,實在沒什麽好玩的。
想來想去,就畫了圖紙,讓匠人們試著做。要是能做出來,你也多一樣東西打發時間。
這玩意兒我也不懂,本來還以為沒有一年兩年琢磨不出來呢。
沒想到,是我低估了他們的智慧,小半年就讓他們做出來了。
前幾天送來的,原本打算我自己做一個給你的,不過……先讓你玩著也好。”
賀林軒將八片撥片纏好了,白玉象牙做成的撥片,襯得李文斌的手指更加修長白皙,煞是好看。
賀林軒忍不住親了親他的手指,仰頭笑道:“我家寶貝的手,就是好看——勉之,怎麽了?”
他這才發現李文斌的眼圈泛紅,不由心裡一緊,放輕了聲音。
李文斌眨了眨發熱的眼睛,伸手抱住他,說:“我不好……夫君,讓你擔心了。”
第122章
賀林軒沒想到一件禮物不僅沒換到夫郎的笑容, 還差點弄哭了他。
聽到李文斌滿是自責的話,他心裡不由有些著急。
勉之從不是這樣多愁善感的人,賀林軒想, 他心裡一定藏著什麽煩心事。或許,在李文斌攔著諾兒,不許兒子向自己訴苦的時候, 他就應該有所警覺了。
是他忽略了。
賀林軒輕拍他的脊背, 柔聲道:“勉之, 沒事的, 不要難過。”
李文斌搖了搖頭, 平複著突如其來的情緒, 沒有說話。
這份安靜卻更讓賀林軒擔心, 親親李文斌的發頂,說道:“寶貝兒, 你很好。千錯萬錯都是為夫的錯,都怪我,難得有時間就想和你脫褲子睡覺, 都沒好好聽你說說話——嘶。”
李文斌一口咬住他胸口,就知道他這張嘴裡吐不出象牙。
賀林軒齜牙咧嘴地求饒, 嘶嘶叫疼, 請他嘴下留情, 聽得李文斌忍不住笑起來。
他松開口抬頭瞪了男人一眼,“我還沒嫌你硌牙,你倒叫喚起來了。”
賀林軒看他眼裡陰霾散去, 蘊開萬裡晴空,不由也露出笑容,把自己的耳朵遞過去,“來,衝這使勁,為夫保證不叫了。”
李文斌噗呲笑起來,再多的傷感被他這麽一番插科打諢也蒸發殆盡。
他揪了下賀林軒的耳朵,看看手指上幫著的象牙撥片,心裡柔軟,忍不住低頭在他耳朵上親了一口。
賀林軒的耳朵一顫,緊緊抱住他,回應地在他耳後花菱的位置親吻。
李文斌親一下,他親一下。
賀林軒親兩下,他親兩下。
兩個人像是擠在一起挨挨蹭蹭的小獸,你來我往地親了好一會兒,直到賀林軒忍不住笑出聲來,李文斌才如夢初醒一般,從莫名其妙的情動中回神,臉上轟地紅了一片。
賀林軒轉回頭在他嘴唇上印下一吻,輕輕笑道:“小心肝兒,我這輩子就栽在你手裡了。”
李文斌眸若燦星,揚眉道:“不想認栽?”
“哪裡,就是你想高抬貴手,我也要往你的五指山裡鑽,這輩子都纏著你。”
賀林軒說。
李文斌展顏笑起來,伸手想碰碰他的臉,又怕撥片劃傷了他,便握住手指用指節在賀林軒臉上蹭了蹭,說道:“這些日子不知道怎麽了,總有些煩悶。大概是無事可做,得了你說的那種富貴病了。”
他對自己無端而起的情緒有些啼笑皆非,沒怎麽放在心上。
賀林軒心裡卻敲響了警鍾。
他多少明白,李文斌的反常不僅僅是憋出來的,更多的卻是因為想要追逐自己的心情。
京城這個圈子說大很大,說小很小。
李文斌困在這方寸之間,看著最親密的人步步向前,自己卻只能困在原地,那種由心而生的危機感和無形的焦慮,非常折磨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