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替我照顧蒙弄,”寧媽媽醒悟,收斂情緒,又埋怨寧持之:“好端端的,怎麽喝起酒來,下午還要見客人啊。”
寧持之沒說話,靜靜端起杯子。
酒杯裡裝的是高度烈酒,寧持之喝得很慢,但是眼睛漸漸紅了。
在寧持之喝到第三杯酒時,蒙弄覺得不能再讓他繼續喝下去。他記得寧持之酒量不好,而且寧持之根本沒吃什麽東西,喝這麽多酒胃受不了。
“蒙弄。”
蒙弄剛要說話,就聽到有人喊他名字。
他回過頭,看見方恆正對自己揮手。
“hello,你在聽我講話嗎?”
“呃,不好意思。”蒙弄道歉,“我沒聽見,你剛剛說什麽了?”
“我說,一會兒你要不要和我一起看紀錄片——”
方恆湊到蒙弄耳邊,嘀嘀咕咕。
他提到自己最近聽說的一部很棒的紀錄片,內容與音樂創作有關,裡面呈現數張世界領域的大師級別的手稿原件,非常珍貴。其中有一張手稿,是工作人員持續聯系大師後人五年之久,對方才同意在節目中展示的。
蒙弄聽得入神,很感興趣,追問方恆這部紀錄片是什麽名字。
“名字記不得了。這部紀錄片比較小眾,國內沒有引進,是朋友幫我下載的。”
方恆壓低聲問:“還是說你想和寧持之一起看?我可以把硬盤借給你。”
“……”
蒙弄猶豫了一會兒,點點頭。
他忘不了與寧持之一起看綜藝時,那種輕松、愉悅的氣氛。
兩人非常默契,笑點一致,興趣契合,談論的角度也比較深。
這是與方恆一起時沒有的體驗。以前方恆是蒙弄樂隊的鼓手,因為天賦有限,經常把蒙弄氣得半死;對樂理方恆更是十有九竅,一竅不通,所以蒙弄拒絕與方恆一起看紀錄片,想想都難受。
不得不說當初寧持之評價方恆是音樂白癡還是有點道理的……
蒙弄默默地想。
就在這時,一旁的寧持之忽然站起身。
“我出去一下。”他低聲說著,臉色蒼白。
“表哥,你去哪裡?”
“不用你管。”寧持之聲音很輕,緊緊皺著眉,一副不舒服的樣子。
不顧家人阻止,寧持之離開餐廳,只聽見大門打開後又關上的聲音。
蒙弄皺眉,握著筷子。
心想寧持之也不穿外套,這種天氣,他不冷嗎?
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裡。
有點想跟上去問問。蒙弄轉過頭,去看門的位置,忽然發現方恆正用探究的眼神望向自己。
“怎麽這樣看著我?”
“因為很有趣啊。”方恆笑道。
“……什麽意思。”
“我想起一件事。”方恆道,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講,行為是心理的映射。特殊性別人群佔社會人口的極少一部分,他們的一些行為,比如標記,讓大眾難以理解,所以經常引起他人的誤會。但如果從心理分析的角度就能明白了,正是因為Alpha與omega在特殊情況下會產生無法控制的強佔有欲,所以才會有標記行為啊。那麽反過來想,究竟是什麽情況下,特殊性別人群會忍耐、對抗自己的本能,又以什麽為忍耐的極限呢?”
“……”
蒙弄對心理學一無所知,對AO關系也不太了解,聽不太懂,只能沉默。
方恆也沒想聽蒙弄回答,自言自語道:
“從某些方面來說,omega的忍耐力意外的比想象中要好。”
剛才方恆還以為自己會挨揍呢。
就這樣自說自話了一段時間,方恆才反應過來,笑著對蒙弄說:
“不好意思,這是我研究的課題方向,一不小心說多了,不要在意。”
“沒關系。”
蒙弄並沒有仔細聽方恆說了什麽,敷衍地搭話:“你這麽喜歡心理學啊。”
“還好,只是為了混口飯吃。畢竟等我畢業後要從事相關的工作。”
“哦。”
“放心吧,日後如果你或表哥向我谘詢心理問題,全都免費。”
方恆笑眯眯地給蒙弄堆成小山般的餐盤中夾菜,“來,多吃點。”
“……”
寧家本宅。
庭院。
寧持之穿著一件月灰色高領毛衣,站在庭院的中央。
他沒穿外套,但看上去就像是沒感到冷一樣。
“啪”。
打火機點燃的聲音。
寧持之深吸一口煙,猩紅的火苗迅速吞噬著煙體。
從氣管順下來,一直到肺部,都被苦澀的味道充滿,刺刺的痛。
吸煙這件事,寧持之並不上癮,但有的時候喜歡用這種微弱的痛,轉移對其他地方痛感的注意力。
天空陰沉沉的,站了一會兒,就有細小的雪花飄了下來。
寧持之沒有躲雪,只是抬頭看著雪花飄落。寂寞又孤獨,悲慘到了這種地步,心裡反而有種說不出的平靜。
他獨自一人,靜靜地站在庭院中吸煙。
過了一會兒,寧持之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拉鏈式錢包。這錢包永遠都放在他的口袋裡,沒有忘記帶的時候。
拉開錢包,映入眼簾的是幾個月前,蒙弄與寧持之登記結婚時拍的證件照。
照片裡的蒙弄動作拘謹,表情無奈,笑得很勉強,很難說是幸福的樣子。
To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