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悄然過隙,轉眼間便迎來了高考。在考前幾天,一中帶著所有高三考生參觀了考場,參觀完之後便給學生們放了假。
於是看完考場後的下午,八班組織了一場畢業茶話會。
這也許是大家最後一次整整齊齊地坐在教室裡,所以即使規模並不大,同學們也十分重視。班長用最後的班費買了零食飲料,還買了氣球準備裝飾教室,眾人將桌椅移到兩旁圍成一圈,留下了最中央的位置。
“誒,左邊一點左邊一點。”
一個女生抬起手指了指窗戶,而她前面站在桌子上的男生拿著窗紙聞言往左邊挪了挪,再三確定好位置後將紙貼在窗戶上。
“我說我們教室是不是布置得太寒磣了,”一個Alpha說:“要不我出資,給我們班整個閃亮點的東西貼著?”
一旁的Ba也附和道:“我也覺得,你瞧瞧這個窗紙,上面的字還是毛筆寫的,看上去一點都不朝氣!”
“這是老覃寫的。”
“……哦,那沒事了。”
彭炎將最後一個椅子搬到指定的位置,隨後擦了擦臉上的汗,對旁邊的人說:“段哥,我聽說這次茶話會還要上台表演節目,你準備了嗎?”
“我從小到大就沒參加過此類活動,”段唯鼓著腮幫子,將氣球吹得剛好大小合適,放在一邊說,“你覺得我準備了嗎?”
“也是,”聞言彭炎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畢竟他段哥是有名的歌舞雙廢,也不指望他能為這次活動出一份力。
把一大堆氣球吹好之後,段唯起身站在桌子上,拿著氣球準備貼在天花板上,然後才後知後覺地發現沒有膠帶。
按照學校的尿性,他也根本不能在這金貴的水泥牆上留下膠帶的痕跡,於是他想了一會兒,對著走廊上大聲喊道:“傅度秋!”
此時傅度秋正站在外面和幾個同學說話,聞言連忙往教室裡看去,視線相對的一霎那他的眉頭皺了皺,隨後禮貌地和他們道了別。
他三兩步走進教室裡,手掌按著段唯腳下的桌子防止它搖晃,抬頭對對方說:“怎麽站到桌上去了?”
“貼氣球啊。”段唯理所當然地說。
傅度秋一隻手穩穩地扶住桌面,另一手伸向段唯,語氣關切地說:“下來,我給你貼,太危險了。”
話音落了,段唯心裡泛起一陣暖,搖搖頭笑著說:“沒事,一點都不高,你幫我掌著就好。”
對方笑得眉眼彎彎,讓傅度秋也不禁愣了愣,隨後有些縱容地說:“那你小心一點。”
“嗯,”段唯點點頭,像是想起什麽,意有所指地說:“還有一個小小的請求。”
“什麽——”
話還沒說完,站在桌子上的段唯突然彎身,拿著氣球在傅度秋的頭髮上突然蹭了蹭。傅度秋下意識想躲開,但怕他摔下來,於是乾脆站著讓段唯揉亂了自己的頭髮。
蹭了一會兒後,段唯停止了手裡的動作,抬起手拿著氣球慢慢靠近牆壁。靜電作用下,氣球牢牢地貼在了牆壁上。
這類似於惡作劇的方法讓段唯笑了笑,低下頭朝著傅度秋看去。對方一絲不苟的頭髮被他弄得有些微亂,軟趴趴地搭在額頭上,看上去比平時多了幾分隨意和溫柔。
“傅度秋同學即使頭髮亂了也好看,”段唯真情實感的說:“乾脆這一堆氣球都蹭你的頭髮吧,給你做個造型。”
“行,我不躲,”聞言傅度秋笑了笑,一雙眸子裡是能夠溢出來的溫柔,“段唯同學小心一點就行。”
兩個人一個站在高處,一個站在平地上,皆是相視一笑。
一旁被當作空氣的同學們渾身都忍不住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等到接近黃昏的時候,場地終於裝飾好了,一行人先去吃了晚飯,隨後一起回到了教室。
剛跨進教室門,眾人就看見一直以來穿著古板嚴肅的老覃身上穿了一件難得鮮豔的紅色T恤,笑著站在講台上。
“蕪湖!”一個男生吹了一聲口哨,“老覃帥啊”
“啊啊啊啊啊啊覃老師我男神!”
“覃老師就應該穿鮮豔點的顏色,”一個女生說,“顯得年輕!”
“胡說!”老覃笑得更開懷了,“我才四十多,才不老呢!”
“就是!”彭炎的聲音比其他人還要大,“我們老覃最帥最年輕!!”
教室裡其樂融融的,所有人都沒有像平時一樣在外面哀嚎半天才懶懶散散地進教室,反而是整整齊齊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看著這些自己閉眼都能喊出學號座位號姓名的同學們,老覃笑得十分欣慰,指了指自己身上的t恤說:“快高考了,給大家討個好彩頭!”
“好!”班上幾個特別鬧騰的男生扯著嗓子說,“有老覃的支持,北大清華絕對不在話下!”
“你就吹吧你!”旁邊一個女生說,“你這話要是傅度秋說我還相信呢!”
眾人哈哈哈地大笑幾聲,隨後一個和傅度秋熟的男生大著嗓門兒說:“學霸和你們這些凡夫俗子想得可不一樣,他可是要去A大念法學呢!”
“啊,A大的法學特別難呢!”班長說了一句,隨後又賊眉鼠眼地看向坐在傅度秋旁邊的段唯,“那我們段哥去那個學校啊?”
突然被cue到的段唯愣了愣,拿著薯片知道他們正在打趣自己,於是也十分不客氣地說:“管好你自己!”
但顯然眾人並不買帳,直接揭了段唯的底:“那肯定是和學霸一起去首都唄,我都看見他們倆之前貼在課桌上的便簽了。兩行整整齊齊的首都,要不是我段哥的字醜,還以為是一個人寫的呢!”
“你大爺!”段唯指著他們笑罵道,順手把面前的瓜子給丟了過去。
“誒!長本事了?!”一旁圍觀了全程的老覃吹胡子瞪眼,“在老師面前竟然敢聊戀愛,以為畢業了就管不了你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裡霎時間哄然大笑。
閑扯了很久,茶話會終於開始了。由於資金受限,整個過程十分半吊子。主持人學委一開始還有一搭沒一搭地報幕,到最後因為大家太過隨意,想上台表演就上台,於是她乾脆拿著台本坐在旁邊樂呵呵地看表演。
段唯和傅度秋坐在後排,他被幾個小品逗得連連拍手,而坐在一邊的傅度秋有些無奈地擦乾淨對方唇角的零食屑,隨後開了一瓶牛奶放在段唯手邊,說:“喝點東西,別吃太多零食。”
而段唯也十分聽話的嘗了一口牛奶。
一邊的彭炎有些看不過去了,對著他們倆說:“學霸,你這樣寵著段哥,會把人給慣壞的。”
“我哪有寵著他了?”傅度秋把龍蝦殼掰開,丟進了段唯的塑料碗裡,反問道。
“你這還不寵?”彭炎指了指滿碗的龍蝦肉和掰開的幾瓣水果,以及剛剛傅度秋擰開的牛奶,“你這樣過度溺愛,會導致段哥恃寵而驕!”
他說的越來越嚴重,好像下一秒段唯就要爬到傅度秋的頭上作威作福似地,聞言段唯翻了一個白眼,拿著筷子夾了一塊龍蝦肉放進嘴裡。
而傅度秋似乎並不認同彭炎的說法,面色平靜地說:“這不是男朋友應該做的事嗎?”
彭炎:“……”
他一時竟不知道如何反駁。
見彭炎戛然失語,段唯差點把嘴裡的飲料給噴了出去,笑著在旁邊拱火:“不是吧不是吧,該不會真的有男生不給另一半剝蝦吧?許佳念,這種男的要著幹什麽,盡早分了!”
坐在彭炎旁邊的許佳念看了自己男朋友一眼,笑著配合段唯,佯裝生氣地說:“對啊,我的蝦呢?”
見風向不對,彭炎連忙找補:“誒媳婦兒,不是……”
“而且段唯驕不驕無所謂,”傅度秋平靜地又補了一刀,“我寵著,隨便他怎麽鬧。”
彭炎:“……”
好家夥,完敗。
看著彭炎轉過身去哄自家媳婦兒,段唯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豎起大拇指對傅度秋說:“牛還是我們傅老師牛!”
見他笑得像個小孩子,傅度秋無奈地搖搖頭,把最後一隻龍蝦掰了殼,“吃了這一碗就別吃了,太飽晚上會睡不著。”
“遵命!”
在他們打鬧的過程中,班上的節目零零散散地表演了大半,眾人叫著喊著,到後面還有幾個同學抱著一起痛哭。
“孫子!”一個威武雄壯的Alpha此時抱著自己的好兄弟痛哭流涕,“畢業了一定要記得我!”
“忘不了!”他的兄弟拍著Alpha的後背,邊哭邊意有所指地說:“要忘也是等你把欠我的200塊還了再忘!”
“什麽?什麽兩百塊?為了讓你永遠記住我,那我還是不還了!!”
“???”
除此之外,還有幾個平日裡不愛學習天天逃課的同學坐在老覃周圍連連懺悔,教室裡一邊悲一邊喜,整個畫面尤為割裂。
直到學委將背景音樂換成了畢業季歌單,教室裡的氛圍瞬間就被離愁別緒所替代。
一起同窗了三年,要說在離開的時候全然沒有悲傷是不可能的,在旋律的作用之下,班上的幾個女同學抱著小聲啜泣,約定了以後半年就要見一次。
還有的現場拿出了手機,把全班的手機號一個一個加進通訊錄裡。
“來,段哥!”明明沒有喝酒,一個Ba臉上卻是紅彤彤的,額頭上全是汗,“電話記著,以後常聯系啊”
聞言段唯將電話號碼記在裡面,Ba又是拉著他老一頓嘮叨,才搖搖晃晃地去了下一家。
像是想起什麽,段唯在抽屜裡把前幾天寫的幾張同學錄拿出來,起身還給了它們的主人,等到回到座位上時,段唯對一旁的傅度秋說:“我好像沒有給你寫留言。”
“不需要。”傅度秋喝了一口礦泉水,一雙漆黑的眼睛看著對方。
聞言段唯下意識問道:“為什麽?”
“那是分開的人才會互相寫的,”傅度秋的聲音在嘈雜的背景裡格外清晰,“我們不會分開。”
話音落了,段唯微微張開嘴,隨後驀地笑了。他看著滿堂抱著哭泣的同學們,不由得緩緩說:“我終於知道,我為什麽對這次畢業沒有太大感覺了。”
“為什麽?”
以往段唯畢業,總會抱著以前的死黨們哭上一場,即使最初會像現在那幾個女生一樣,約定以後多久多久見一次,但最後也都無疾而終,變成了泛泛之交。
也許畢業的愁緒,絕大部分都是因為大家知道以後見不了多少面,害怕和自己在乎的人最終也會形同陌路。
但段唯卻認為,這一次的畢業和以前不同。
他在乎的人,不會離開。
聽完段唯的想法之後,傅度秋心裡一動,伸手觸上段唯的手背,剛想說什麽,周圍突然漆黑一片。
學委放的音樂戛然而止,教室裡此起彼伏的哭泣也驟然消失了,隨後就聽見黑暗裡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怎了?”
無人應答,良久之後就聽見老覃平穩地說了一句:“到學校熄燈的時間了。”
“……”
好家夥,都畢業了還要管他們??
就在大家都有些掃興的時候,黑暗中班長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大家把手機的電筒都打開吧?”
“什麽手機?”一個男生裝傻:“我好學生,上學從不帶手機。”
“你就裝逼吧!”
話音落了,一束光線照亮了教室的一角,隨之又有好幾個手機亮起了燈,短短一段時間,就已經有三四十道光線交叉著。
“好啊小兔崽子們,趁著畢業開始無法無天了,”老覃笑罵道,“偷帶手機不行,還明目張膽地舉我面前!”
聞言教室裡哄堂大笑,剛剛漆黑的教室霎時間被幾十道光線照亮。一張張或悲傷或喜悅的臉出現在光亮前,一個男生突然說:“這麽好的氣氛,我們一起唱首歌唄?”
“唱啥啊?來首校歌?”
“我們學校有校歌??”
“剛剛放的那首歌唱到哪兒了?”
“……”
靜謐了半晌,剛剛安靜的教室開始慢慢哼起了不成調的歌,到最後慢慢走上正軌,段唯聽了很久,才反應過來是《再見》
“我怕我沒有機會,
跟你說一聲再見,
因為也許就再也見不到你。
明天我要離開,
熟悉的地方和你,
要分離,
我眼淚就掉下去。”
……
燈光在旋律中緩慢的流動著,同學們左右搖晃,唱到最後臉上的淚痕又被新的眼淚所覆蓋。見狀坐在一旁的老覃也忍不住摘下眼鏡,擦了擦眼角溢出的眼淚,身邊的幾個同學回身抱住老覃,哭得像個淚人。
這樣的環境下,段唯心中也泛起一陣陣難過,有太多的人直到分開都沒有好好說一聲再見,也許現在這樣聚在一起好好唱完這首歌,再不再見已經不重要,因為這一刻的感情就已經足夠永恆。
他側過頭,而身邊的人也似乎有感知似地看過來,視線相對的一霎那,兩個人相視一笑。他們坐的地方很隱秘,再加上斷了電,更是看不清楚他們倆在做什麽。
於是段唯慢慢靠近傅度秋,在他的唇角輕輕印上一吻,呼吸交纏的一霎那,段唯在眾人的歌聲中對傅度秋說:“畢業快樂。”
而傅度秋也笑了笑,他明白段唯心裡想的什麽,於是安慰似地摸了摸對方的唇瓣,溫聲道:“畢業快樂。”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正文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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