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學的。”段唯歪過頭,不甘示弱地說。
要說騷話,段唯思來想去自己經過的十幾年,都沒有遇見過比傅度秋還能說的。面前這個人平日裡一番正經、誰都不能靠近的樣子,可是要是不正經起來誰都受不住。
但段唯知道,只有他見過傅度秋的另一面。
想到這裡,他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
剛剛還無比撩人的段唯,此時在傅度秋面前突然笑得像一個孩子,讓傅度秋也不自覺地勾起唇角。
他低頭在段唯的額頭親了一下,隨後將雙手搭在對方的肩膀上。他們現在所在的小巷子裡段唯家只差一個轉角,於是傅度秋笑著說:“走吧,回家?”
話音落了,段唯挑起眉頭,一副不怕死的樣子,繼續撩撥對方:“怎麽,不帶我嘗試嘗試?”
此刻段唯的臉上就寫著“無知者無畏”幾個大字,讓傅度秋都一時間不知道該拿對方怎麽辦。他垂眸看著眼前的人,心裡還真的冒出了一些不該有的想法。
但很快這個想法就被他給壓了下去,雖然他將段唯和自己放在一個位置上,但無論如何AO有別,現在就考慮這樣的事,確實有點早。
來日方長,段唯也跑不了。
想到這裡,傅度秋將段唯整個人拉得近了一點,製住了對方胡作非為的手,隨後輕聲說:“這種話只能說一次。”
“嗯?”
“下次再說,”他微微眯起雙眼,話裡有話地說:“我不保證你還能像今天這樣,完好無損的回家。”
“……”
這樣半警告的話,最終還是讓段唯住了嘴。他其實之前也是口嗨一下,如果真的要做點實質性的事,他指不定會慌成什麽樣子。
見他終於停歇下來,傅度秋笑了笑,拍了拍段唯的肩膀,說:“回去吧。”
“嗯。”
段唯輕輕應了一聲,轉過身剛走了幾步,又被身後的傅度秋叫住。
段唯問道:“怎麽了?”
話音落了,他就看見離自己幾米遠的傅度秋三兩步走到自己面前,隨後用指腹抵住了他的下巴,往上抬了抬。
還沒等段唯反應過來,傅度秋的吻就落在了他的唇上。
這是他們第三次接吻,但其中的時間跨度不過短短幾天,所以段唯依舊是渾身僵硬著,傅度秋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等到唇舌纏繞時,他渾身更僵了,像塊木頭似地杵在原地,只有當傅度秋的手微微在他後背安撫的時候,他才慢慢放松下來。
傅度秋輕輕勾起唇角。
他不知道對方是怎麽有勇氣和自己說“嘗試”兩個字的,明明接個吻都會腿軟。
等到傅度秋的唇慢慢離開的時候,段唯依舊有點懵逼,他摸了摸自己被親得泛紅的嘴唇,悶聲悶氣地說:“為什麽突然親我?”
“晚安吻。”傅度秋聲音又低又緩,還帶著些獨有的沙啞,聽得段唯臉又紅了幾分。
“……”
聞言段唯什麽都沒說,和傅度秋告別之後轉身快步朝著家裡跑過去,拿出鑰匙“哐”地一聲把門打開又合上,隨後背靠著緊閉的大門,聽著自己黑暗中不斷震顫的心跳。
這讓他晚上還怎麽安啊……
他在心裡暗暗罵了一聲。
果不其然,段唯今天晚上又沒睡好,第二天頂著兩個大黑眼圈趕到學校,拉開座位後就有氣無力地攤在了桌子上。
戀愛使人頹廢。
坐在前桌的彭炎聽到聲音之後就轉過身來,見段唯要死不活的樣子,像是明白了什麽,隨後欲言又止地說:“段哥,那啥……你們節製一點吧……”
段唯:“……滾。”
黑板上還留著昨晚家長會的筆記,前幾天剛月考過,於是上面精確地將八班所有同學班級排名,乃至年級排名全部都列了出來。
傅度秋和以往一樣,以十分誇張的分數穩居第一,第二名則被他甩了好幾條街。
平常看見成績排名,段唯都是隨意地瞟一眼,而這時他卻認認真真地從頭看到了尾,隨後便看見了自己的分數。
489。
比傅度秋少了兩百多分。
段唯陷入了沉默。
見他不說話,彭炎突然想起了什麽,說道:
“對了,今天老覃說,會給我們搞一個模擬填志願,把自己想去的城市和學校寫上去貼課桌上,你想好要去什麽學校了嗎?”
“……”
未來這件事,因為段唯一直以為自己會回到現實,所以從來就沒有認真考慮過。如今一切都變了,他也不得不正視這個問題。
他的目光從黑板上收了回來,想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麽頭緒,於是對彭炎說:“你準備去哪兒?”
“我準備去首都,我學計算機,哪裡都能去,”說到這裡,彭炎有些羞澀地說:“主要是首都的美術學院,許佳念準備去,非要我陪著她,那我只能……嘿嘿嘿。”
見他這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段唯實在對“非要我陪著她”這句話存疑,他點點頭,覺得彭炎這個想法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這時,傅度秋走進了教室,見他進來,彭炎也十分有眼力見地轉過了身。
段唯是個心裡藏不住事兒的主,所以傅度秋剛坐下來就覺得他表情不對,輕聲說:“想什麽呢?”
“嗯……”段唯若有所思地看過去,想了一會兒,把老覃模擬志願的事重複了一遍,隨後裝作漫不經心地問道:“你準備填什麽學校?”
而傅度秋絲毫沒有停頓的回答道:“a大。”
A大也位於首都,僅次於國內最高學府,是人文社科類非常著名的學校,裡面的法學專業數一數二。聞言段唯點點頭,想起之前傅度秋在農家樂裡說的話,覺得A大確實是最好的選擇,而且按照傅度秋的成績也綽綽有余。
思及此,他看著黑板發呆,因為心裡有事,所以面色也跟著沉了下去。
而傅度秋從一開始就在關注段唯的表情,見他似乎有些不開心,於是他連忙又問了一句:“怎麽了?”
“沒什麽。”段唯搖搖頭,轉過身去沒有說話。
見狀傅度秋還想說些什麽,老覃就從門口走了進來,手上還拿著一摞便簽,於是他欲言又止地看了段唯一眼,沉默著看向了講台。
和彭炎說的一樣,每個人都拿到了發下來的便簽,周圍的同學們全部都在上面寫好了自己想去的學校和城市,只有段唯遲遲沒有落筆。
他看著傅度秋左上角上寫下的首都幾個字,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將空白的便簽丟進書桌裡,隨後又把一遝沒寫的卷子和作業拿了出來。
一整節自習課,段唯都拿著一套卷子寫,連彭炎都驚了,沒有想到自己隨口問了一句,就讓他段哥發了奮地學習。
連體育課自由活動,他都沒有看見段唯的身影,一回到教室發現對方還在寫。
“這架勢,”彭炎不禁喃喃道:“得是去北大清華啊……”
段唯悶頭寫,坐在旁邊的傅度秋也沒有離開,坐在旁邊時而看書時而教段唯寫題。
這一天時間,段唯除了吃飯上課以外,都趴在桌子上,一天下來,桌子上寫完的試卷和作業已經堆成了一座小山。
直到快放學的時候,他才終於停下了筆。
桌子上全是他今天寫過的卷子,上面的答案被他用紅筆改得鮮紅一片,他看著自己錯了大半的試卷,陷入了沉思。
教室裡此時沒什麽人,窗外的陽光落在書桌上,發散出斑駁的碎影,傅度秋見他終於停下來,於是說:“不寫了?”
“嗯,”段唯點點頭,隨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搖了搖頭說:“等會兒吃了飯再寫。”
“……”傅度秋停頓了一會兒,側過身抓住段唯的手,輕輕揉了揉。而對方寫了一天的卷子,手早就有些痛了,於是也就任由傅度秋捏著自己的手。
手裡一邊使勁,傅度秋一邊抬起頭,回想了會兒溫聲說:“是不是我今天說錯話了?”
“嗯?”段唯愣了愣,沒明白對方的意思,隨後說道:“沒有啊。”
“那為什麽突然寫這麽多卷子?”傅度秋看了一眼桌上堆成小山的試卷,說:“難道是被老師訓了?還是被叔叔阿姨罵了?”
他說話的時候刻意放緩了語氣,似乎是在刻意沒有提及段唯的傷心事,再加上他手裡輕柔的按摩,讓段唯心裡徒然一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他前段時間一直在複習,加上他的底子不算特別差,所以一路上來都在進步。可是這樣的進步在傅度秋面前幾乎是微乎其微,在班級排名上他勉強還能摸到傅度秋的尾巴,但是放在年級排名上就差了整整一道銀河。
他今天也仔仔細細地算了一下自己的分數,按照他現在的水平二本是沒問題,撐死能上個一本。而A大,他估計再努力大半輩子也去不了。
越是想,他越是有一種前所未有的焦慮,此時他才真正的正視了,他和傅度秋有多大的差距。
見他不說話,傅度秋以為段唯真的被人訓了,於是將對方輕輕擁進自己懷裡,摸著對方的後腦杓,語氣溫柔地說:“沒事的,相信自己,你一直都在進步,以前連《琵琶行》都不會背,但這次默寫都是滿分。”
“……你這是在誇人嗎?”段唯將下巴墊在傅度秋的肩膀上,悶聲悶氣地說。
“誇你,”傅度秋笑了笑,像是給小貓順毛一樣輕輕撫摸著段唯的頭髮,繼續說:“你其他科目都還不錯,現在就是要多練習練習數學,這次月考,你後面的幾道大題都沒有算對。”
話音落了,連段唯都愣了愣,試卷發下來之後他都沒有仔細看過,沒想到傅度秋卻是連他對了什麽錯了什麽都記得清清楚楚。
見狀他霎時間笑了笑,雙手回抱住傅度秋的腰際,皺起眉頭輕聲說:“可是後面幾道大題真的太難了,我算到下考之前都沒算對。”
他說話的音色有些模糊,可是落進傅度秋的耳朵裡,卻帶了些撒嬌的意味。他心裡平白一軟,安慰地說:“沒事,有我,我幫你複習,幫你押題。”
“你不是說你不會押題的嗎?”段唯反問了一句。
這是傅度秋之前就說過的,而且從之後的幾次小考下來,段唯發現對方真的每次考試都不壓題。
因為無論是什麽題,傅度秋都會做。
聞言傅度秋點點頭,語氣溫柔又認真地說:“我學。”
話音落了,段唯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押題這種事,數班上一些學得半吊子的同學最拿手,他光是想想年級第一的傅度秋找他們學押題,他就忍不住笑出了聲。
畫面有點詭異。
見他笑了,傅度秋也勾唇笑了笑,擁著段唯的力氣也緊了緊。
就這樣抱了一會兒,段唯突然出聲:“傅度秋。”
“嗯?”
段唯極少時間會這樣連名帶姓的叫他,於是傅度秋的神色也正了幾分。
話音落了,段唯慢慢松開傅度秋,從桌子裡拿出了那張便簽。
上面空白一片,什麽都沒有寫,他拿著看了一會兒,隨後當著傅度秋的面,用筆在上面大大的寫了一個——首都。
看著他一筆一劃地寫下了那個城市,傅度秋心裡微微一動。
他何嘗不想讓段唯和自己從今往後都生活在一個城市?可是他卻是隻字未提,盡全力地給段唯空間。
他明白段唯的焦慮。
見他沒有猶豫地寫下了和自己一樣的城市,傅度秋下意識問道:“為什麽要去首都?”
最後一豎劃下,段唯將便簽貼在自己課桌的右上角,和傅度秋的便簽緊緊地挨著,上面有著一樣的目標,而它們彼此都是對方前進的動力。
“因為,”段唯笑了笑,讓他糾結了一天的陰霾終於一掃而空,他篤定地看著傅度秋說道:“我想走進你的未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