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晨半路遇到他, 也沒什麽驚訝, 問道, “拍完了?”
“拍完了。”
於晨點頭。
“你呢?”凌青問他, “你和秦雁予談完了?”
他說到這裡,於晨看著他的眼神不自覺沉了起來。
凌青有些不解, 緊接著就聽於晨問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告訴你什麽?”
“秦雁予。”於晨認真道,“為什麽不告訴我她在片場針對你?”
凌青笑了一下, 不甚在意道, “又不是什麽大事,沒必要。”
“凌青, 我之前說過的, 你可以告訴我,或許你不需要我的幫助,但是我知道的多一些,對你總是不會有害的。”
“你為什麽,不願意告訴我呢?”
凌青看著他眼裡的認真, 不自覺眨了眨眼。
對他而言, 這種小事,沒有必要告訴於晨,或許也不是因為這只是一件小事, 而是因為, 這是他工作上的事情, 他不認為, 也沒有這個意識,要告訴於晨。
凌青是一個很獨立的人。
在他不算特別長的成長生涯中,他從來沒有可以依靠的人。
他的父母在他少年期就已經離異,兩個人都不想要他,還是他的奶奶見他年幼,心疼他,接了他去一起住。
可是奶奶年紀太大了,她太老了,凌青擔心她還來不及,怎麽可能讓她為自己擔心。
所以他從小就是遇事自己做主,不依靠任何人,也不尋求其他人的幫助。
他自己做好每一件事,對了,他開心;錯了,他接受教訓,下次不再犯。
他一直都是這樣的,他並沒有要把這件事告訴別人的這種意識。
告訴了能怎麽樣?讓對方幫你解決嗎?
那為什麽不自己解決呢?
明明他自己就可以解決。
凌青看著於晨,那一刹,突然發現,他們其實,對對方還是不夠了解。
對他而言,他可以把舒桐和凌白抱錯的事情告訴於晨,並且讓於晨幫他查找舒桐的下落,因為這是他生活中的一件事情。
他的生活裡是包括著於晨的,所以於晨會問,他也會毫不遮掩的告知。
可是秦雁予的為難是他在工作中遇到的事情,他並沒有把於晨劃分到自己的工作中。
就像於晨不會告訴他,他今天見了什麽客戶,簽了什麽協議一樣。
他也不覺得,他有必要告訴於晨,他今天見了哪些演員,和對方發生了什麽。
他覺得這很正常,可是於晨卻不這麽認為。
——他想知道更多有關自己的事情,每一件,不管是生活中還是工作中。
“我不是不願意告訴你。”凌青把他拉到了沒有人的角落,溫聲解釋道,“我只是沒有這個意識。”
“我覺得這是我的工作,我在工作中遇到的事情,應該我自己解決,就像你也不會在家和我討論工作一樣。”
“所以,我才沒和你說。”
於晨聞言,握住了他的手,他其實更想擁抱凌青,但是這畢竟是在片場,顧忌到凌青的演員身份,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這不一樣。”他緩聲道,“秦雁予是我旗下的人,她欺負你,這不合適,你應該告訴我。”
“至於其他人,於公,你是我公司旗下的藝人,我身為老板,理應為你做主;於私,你是我的人,我身為你的老公,更應該為你做主。”
“我們的工作性質,是不一樣的懂嗎?”
是這樣嗎?
凌青覺得也不是吧。
那按照於晨這種說法,於晨在工作上遇到難題,也該來找他啊。
他身為於晨的配偶,難道不該為他做主,幫他解決嗎?
“好吧。”凌青順從道,“那以後我再遇到這種事情,我會記得告訴你的,同樣,你工作上遇到什麽事,你也得告訴我。”
“好。”於晨沒有意見。
他看著凌青的眼睛,溫柔且嚴肅道,“凌青,你可以更信任和依賴我一些。”
凌青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
“我已經很信任你了。”他說。
他在這個世界,交集最深的也就是於晨了,最為信任的也是他。
“所以,你也可以試著依賴我。”於晨道。
凌青不自覺眨了眨眼,他的眼睫毛很輕,濃密漆黑,像是一個個小勾子,勾著別人的情緒。
許久,他才低聲應道,“我會的。”
雖然有些難,但也不是完全不可嘗試。
“只是,可能會稍微慢一點。”他道。
“沒關系。”於晨語調溫柔,他說,“我可以等,我們的時間還有很長。”
凌青揚眸看他,於晨衝他笑了笑,秋季的日光撒在他的臉上,看起來格外令人心動。
他們確實還有很長的時間。
秦雁予哭完準備去化妝室補妝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凌青和於晨正並肩往休息區走去。
凌青似乎是在說什麽,於晨微微側頭,很認真的聽著。
秦雁予安靜的看著,突然卻意識到什麽的低頭看去。
她看著凌青寬大的袖口,能看到旁邊緊挨著的於晨的黑色風衣袖子。
他們竟然是在牽手!
秦雁予簡直難以置信!
於晨竟然會和他牽手,還是在大庭廣眾之下。
於晨是……真的喜歡他嗎?
凌青和於晨沒牽多長時間的手就松開了,畢竟片場人多眼雜,他們也隻敢短暫的親昵一下。
凌青收回自己的手,感受著手心的余溫,想到剛剛兩個人談完準備往回走時,於晨再次故作不經意的拉住了他。
什麽也不說,就和他往前走去。
這還真是純情,凌青想,他還以為小學生戀愛才熱衷於牽手,沒想到於晨這麽大的人了,竟然也熱衷。
真不愧是戀愛新手,陷入初戀的毛頭小子。
就……也還挺可愛。
凌青默默笑了笑,偷瞄了於晨兩眼,想親。
秦雁予坐在化妝椅上,安靜的任化妝師給她補妝。
化妝師不明白她怎麽突然哭成這樣,問她,“秦姐你是剛剛拍完哭戲嗎?”
秦雁予“嗯”了一聲。
化妝師感慨道,“那秦姐你真厲害,我就沒法說哭就哭。”
秦雁予沒有說話,她沒什麽話想說,也沒什麽話可說。
她看著鏡子,看著鏡子裡眼睛紅腫的自己,不由又想到了於晨的話。
她怎麽也沒想到,有一天,於晨會對自己說出那種話。
她不自覺又難受了起來。
這世間那麽多人,只有於晨,是她希望能永遠光鮮亮麗,鮮豔奪目的出現在他面前的。
只有於晨,是她會在意,且不希望被他討厭的。
可現在,她卻結結實實的被於晨厭惡了。
秦雁予不在乎那些失去的廣告代言,但是她在乎於晨對她的看法。
她不想讓於晨討厭她。
化妝師看她不聲不響的就又哭了,連忙勸道,“秦姐您別哭了,您這一哭,我們的妝也沒法補了。”
“是啊,”旁邊的化妝助理給她遞了張抽紙,“秦姐您還沒出戲嗎?您要麽再緩緩?”
秦雁予苦笑了一聲,接過抽紙,按住了自己的眼睛。
她是還沒出戲,她演了這麽久對於晨的暗戀戲,哪能這麽輕易走出來呢?
可是她不走出來還能怎樣?
於晨的眼裡根本沒有她,他喜歡另一個人,他喜歡的不是她。
秦雁予的眼淚止不住的流著,他不明白,明明是她先來的,為什麽,不是她和於晨在一起呢?
可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因為她從不覺得自己的配得上於晨。
她喜歡於晨,卻也覺得自己配不上於晨,她看著於晨,想接近,又不敢接近。
所以她藏著自己的暗戀,直到現在都沒有告訴於晨。
秦雁予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她第一次產生了一個疑問,如果於晨知道,會怎麽樣?
如果於晨知道,她對凌青的所有所作所為,都是因為她的暗戀,他還會這麽討厭自己嗎?
秦雁予似是在冬日裡見到了一簇微弱的火苗,火苗很小,但足以給她一份希望。
她擦幹了眼淚,站起身,低聲道,“先不補妝了。”
化妝師聞言,只能勸她,“這樣也好,快到吃飯的時間了,秦姐你先去吃飯,調整一下自己的情緒,我們下午再補妝。”
“嗯。”秦雁予點頭。
她走出了化妝室,回到了酒店。
她沒有換衣服,安靜的做了一會兒,才掐著點,下樓去了凌青的房間。
凌青和於晨剛吃完飯,正準備中午休息一會兒,就聽到了敲門聲。
凌青不自覺朝門的方向看了看,打算起身。
於晨壓住了他,親了他一下,問道,“誰啊?”
“不知道。”凌青如實道,“沒人和我約了中午啊。”
“那就不用理了,我們休息。”
凌青笑著推開了他,坐了起來,“還是得理的,我去開門,看看到底什麽事。”
於晨也隻好坐了起來,看著他走了出去。
凌青打開門,才發現是秦雁予。
他驚訝道,“有事?”
“於總在你這裡嗎?”秦雁予輕聲道。
“你找他有事?”
秦雁予點頭,她低著頭,可是眼尾也能看出她明顯哭過,她說,“我有話想和於總說。”
凌青開了門,讓她走了進來,然後自己走近了臥室。
“是秦雁予,她說有話要和你說。”
於晨不太想見她,“該和她說的,我已經說完了,讓她走吧。”
“你還是去見見吧。”
凌青走近他,壓低聲音湊近他耳邊道,“秦雁予喜歡你。”
於晨一驚,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凌青看著他驚訝的眼神,一瞬間給笑了。
於晨更不想見秦雁予了。
“你說真的?”他懷疑道。
“千真萬確,不然她哪會針對我啊。”
“難道不是她正當紅,所以飄了嗎?”於晨振振有詞。 |